第655章 奇怪

拜過天地進了新房,鳳儀的眼睛掃過新房擺設,嘴角冷冷的挑出一抹譏笑。

這般逼仄低矮的房間難道就是往後她的臥室了麼?簡直可笑!

她不急不緩的被女官扶到喜牀上,朱璗正由喜娘在一旁引着他拿了喜秤來揭蓋頭。

喜娘在一旁說着一籮筐的好話,卻仍然架不住鳳儀滿臉的鬱結之色。

蓋頭揭開之後,鳳儀擡起眼睛與朱璗四目相對,明麗的容貌原本因爲新娘妝而顯得有幾分婉約動人之色,可這份婉約卻在對上她的眼睛時,被她眼神裡的冷厲給生生掩蓋住了。

朱璗心中自然明白鳳儀所求爲何,而她又爲何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雖心中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但他是個隱忍慣了的人,當下也只是對鳳儀笑了笑,轉身打算去拿合巹酒。

可朱璗的笑容落在鳳儀的眼中,便成了挑釁,鳳儀眼睛眯起,當下便扣住他的手腕。

“你笑什麼?”

朱璗愣了一下,許是從來不曾與金枝玉葉的公主打過交道,他有些弄不清這個公主爲何會忽然質問他。

斟酌了一下,他才笑着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璗自然是高興纔會笑了,莫非公主不高興麼?”

鳳儀忍不住瞪着他。

這還用問?

這樁婚事原本就不是她所期盼的,她又如何高興的起來!

可被他這樣一問,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誰高興了”生生的變成了,“自然是高興的,不過本宮向來喜怒不行於色,倒是駙馬應當收斂幾分纔是。”

朱璗笑着垂下了眼睛,真是可惜,若是剛纔她說她不高興,那他便有理由不與她同房,那麼這件事傳出去,也不是他的不是。

迅速將情緒遮掩下去,朱璗執起酒杯,放到鳳儀面前:“還請公主飲盡此杯。”

原本合巹酒是要一人喝半杯,然後對方喝自個兒剩下的半杯酒的,可朱璗一點兒也不想喝鳳儀喝過的酒,故而纔有此言。

幸好鳳儀心裡也沒有這個想法,朱璗這樣的話正合她意。

飲過合巹酒,二人又坐在喜牀上聽喜娘唱完了長長的祝詞,朱璗這才擡起眼睛又看了鳳儀一眼。

外頭的丫鬟已經在催促朱璗出去宴客了。

朱璗眼睛裡有着淡淡的溫柔的笑意,十分柔和的看着鳳儀道:“還請公主在此稍等,璗去去就回。”

話說的十分客氣,臉上的神情跟語氣也都與鳳儀心中完美的夫君一模一樣,可她眼中還是生出了幾分怨恨之意。

冷聲道:“駙馬不必着急,外頭賓客要緊。”

屋子裡服侍的女官丫鬟們都不由得替鳳儀暗暗着急,公主這樣冷言冷語的對待駙馬,往後駙馬還如何能夠與公主親近?

可朱璗卻沒有其他人想象當中的憤怒,依舊笑着起身出了門。

徐姑姑聽得朱璗走遠了,這才湊上前來規勸道:“公主何必與駙馬如此的針尖對麥芒呢?這都已經成了婚,往後就是夫妻了,既是夫妻就應當榮辱與共,何況駙馬眼瞧着就要被封世子了,您這般不與駙馬親近,若是往後……”

鳳儀在宮裡就聽膩了徐姑姑的這番老生常談,此時心中尤其的憤慨,越發的不想聽她嘮叨,皺眉打斷她道:“行了,徐姑姑,有件事要你去辦。”

徐姑姑一聽鳳儀要她辦事,還以爲她是餓了,連忙笑着將一早準備好的點心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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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都給您準備好了,您瞧,這是您最愛吃的蓮蓉酥,這是酥奶酪,還有您最最喜愛的紅豆糕也有,都是一早吩咐御膳房做的,這會兒還溫着呢。”

鳳儀要她辦的卻不是這件事兒,敷衍的吃了幾口,纔將她招到身邊,在她耳畔悄聲的說了幾句話。

徐姑姑心中一驚,險些要將手中端着點心的托盤都握不住。

“公,公主……這事兒恐怕是不太好,”她睜大的眼睛裡有幾分惶恐之意,“您這才新婚,若是鬧出來這件事兒,只怕對您的名聲不好,而且安親王妃她畢竟是內宅婦人,咱們也纔剛來,對朱家萬事不熟,若是出了紕漏只怕是……”

鳳儀公主眼神幽冷的盯着她:“你在母后身邊當差的時候,難道就沒有發覺母后有尋死的念頭麼?爲何母后死了,你卻還活着?這件事兒辦不好,你便自絕在母后皇陵前,莫要再回來了!”

徐姑姑心中一哽,眼睛裡的絕望痛苦之色乍現。

皇后娘娘那樣驕傲的人,若是有心尋死她自然能夠發現得了,可她不是沒有想過追隨皇后娘娘而去的,明明她也將白綾纏上了脖頸的,可偏偏鳳儀公主橫插進來一腳,她這纔沒有死成。

她原本是想守着皇后娘娘的朝鳳宮一輩子的,可偏鳳儀公主將她要到了身邊,她這纔想,即便皇后娘娘沒了,至少還能夠看着鳳儀公主安安穩穩的,也算是全了她這做奴才的心思,可哪曾想,鳳儀公主但凡心裡不痛快,便拿此事來擠兌她,生像是她惜命,在鳳儀公主跟前做戲似得。

她又實實在在的活着,讓她連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徐姑姑垂下頭來,一言不發。

鳳儀公主察覺到方纔的話有些不太妥當,頓了頓,冷硬的語氣才稍稍的緩和開:“徐姑姑,想必你也知道爲何太子哥哥如今會變成這樣,而母后爲了太子哥哥的這個位置,不惜賠上了自個兒的一條性命,這始作俑者到底是誰,你心裡也清楚明白,本宮不過是咽不下這一口氣,想要她也嘗一嘗被人算計的滋味罷了,你若是不願,本宮親自去便是。”

她說着便要下牀來。

徐姑姑驚的連忙阻攔住她:“公主,您這可使不得!新娘子一定要在喜牀上坐足了時辰的,不然不吉利!您別擔心,奴婢這就依照您的吩咐去,您可千萬別從喜牀上下來!腳也不能落地,知道麼!”

鳳儀明豔的臉上涌起一股子委屈之色,眉尖蹙着,似是要哭的模樣,看着徐姑姑,“我就知道徐姑姑不會不管我的。”

徐姑姑看着鳳儀那張酷似衛皇后的容貌,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真是前世的冤孽,若是皇后娘娘如今還在,若是衛家還沒有傾倒,只怕是不會允許有人這般作踐鳳儀公主的吧,可惜了鳳儀公主這樣從小金葉似的養大的公主,嬌嬌弱弱的連點自保的能耐都沒有,只能任人魚肉。

她將心中的嘆息壓下去,恭敬的退出了喜房之中。

……

嬋衣原本打算趕在開席之前便尋個由頭離開的,哪知道來的還有廣寧王妃,她這幾月除了回了幾趟孃家之外,誰家也沒有去拜訪,見着廣寧王妃,總不好一聲不吭便走了,只好坐在廣寧王妃的身邊與她笑着說話。

喜宴開到了一半兒,席上送菜的婆子不當心將一小碟子的醋撒到她身上幾滴,嚇得那個婆子跪倒在地上險些暈厥。

嬋衣見此,哪裡還忍心再開口斥責,笑着安撫了婆子,這才與廣寧王妃請辭:“今兒沒有帶換的衣裳,卻偏遇上這樣的事,真是不巧,現下趁着大家還在用膳,我就先回府了,十四嬸可勿見怪。”

衣裳被醋弄髒了,儀容不整,再留下來難免會被人恥笑,還是早些離開爲好。

廣寧王妃知道嬋衣爲什麼沒有帶備用的衣衫,這樣的事兒一出,自然不會說什麼難爲嬋衣的話,連連笑着點頭:“我曉得,你快些回吧,路上當心!”

嬋衣笑着又跟桌上的其他人頷首示意,便起身走了。

只是走到一半兒的時候,忽然被迎面而來的一個丫鬟擋住了去路。

“王妃,我家小姐請您到她房裡小聚。”

嬋衣看着這丫鬟,忽的皺了皺眉,丫鬟她是認識的,是朱瑿身邊的大丫鬟,叫弱柳,先前朱瑿被清樂縣主掌摑的時候,就是這個丫鬟護在朱瑿身前的。

只是,今日她一直沒見到朱瑿,也不知朱瑿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請她一聚。

猶豫片刻,她打量了一下弱柳的神情,只見弱柳挺直身姿站在那裡,眼睛很明亮,一點兒也看不出什麼奇怪之處來。

她點了點頭:“也好,我也許久沒有見到瑿表姐了。”

弱柳笑着轉身在前頭帶路,腳程不快,不過多久就到了朱瑿的廂房前頭。

剛過了月亮門,進了朱瑿的院子,嬋衣一擡頭就看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站在那裡,她腳步一頓,臉上的神情不可思議極了。

怎麼會在朱瑿的院子裡冒出來一個男子呢?

那男子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了嬋衣一眼,眼中沒有歡喜也沒有厭惡,彷彿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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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男子卻還是往前邁了一步。

嬋衣驚的往後大退了兩步,錦屏跟錦心一左一右的護在前頭,大聲道:“大膽!你誆騙我家王妃來這裡做什麼?”

嬋衣歪頭看着男子,有些疑惑,這個人到底是朱璗還是朱璧呢?

不對,朱璗還在前頭宴客,而且他今日成親,一身的紅,應當不會是他。

那眼前這個男人就一定是朱璧了。

可是朱璧爲什麼會在這裡呢?

嬋衣覺得她腦子有點糊塗,朱璧向來是厭惡她的,怎麼會在這裡埋伏着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