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禍

太子眼睛一亮,越想越覺得胞妹的法子好。

他沉吟道:“既然昨日老三成親,那他今日必會攜着新人一同進宮,”他轉頭看向在屋裡侍候的李柔婉,“你去把老三叫過來,就說我這個做兄長的雖不能去參加他的婚宴,但也準備了賀禮給他。”

李柔婉點頭應聲,躬身退了下去。

鳳儀公主抿嘴一笑,“太子哥哥一會兒見了他可得收斂脾氣,有些事還得哄着他去辦,不好像以往那般輕視他,他現在可是風頭正健,就連皇祖母都奈何不得他……”

太子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別看現在父王寵他,不過是一時的,父王是不可能將基業交到他手上的,父王向來看重嫡庶之別,他再如何受寵也不過是個親王罷了,”說着,聲音變得陰沉,臉上滿是陰鷙,惡狠狠的道,“他現在得意不要緊,本宮忍便忍了,等本宮登基之後再收拾他也不遲!”

鳳儀公主忍不住笑了,“我看他也就是秋後的螞蚱,且看他如何蹦躂過冬!”

……

楚少淵正攜着嬋衣往宗室營走,忽見東宮的宮人行色匆匆的走過來。

“王爺,太子殿下請您到東宮坐坐,說準備了賀禮給您。”宮人停在他面前,恭敬的說道。

這倒是奇怪了,太子向來不喜歡他,若說叫他過去教訓他倒有幾分可信度,說給他準備了賀禮,簡直匪夷所思。

嬋衣輕輕一笑,道:“太子殿下的傷可好了麼?原本應該我們過去看太子殿下的。”

李柔婉道:“這些日子已經好多了。”

看宮人的樣子明顯不願多說,嬋衣心忖,難不成太子的傷這樣重麼?

而楚少淵卻挑了挑眉,下意的便要出聲拒絕,忽的發覺手掌中握着的那隻小手動了動,他看向嬋衣。

“王爺,時辰還早,宗室營離得不遠,咱們見了太子殿下再趕過去也來得及。”嬋衣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他,太子畢竟現在還是儲君,而他們作爲弟弟跟弟媳,是沒有理由不去見見兄長的。

這道理楚少淵當然知道,可太子是什麼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的性子向來不是軟綿會妥協的人,忽然叫他過去,未必是什麼好事,若是他一個人,見見太子也沒什麼,可晚照也在,他不願讓她受到一點委屈,纔會猶豫不決。

只是,她這樣軟聲細語的對他說話,他總不能在宮人面前駁了她的面子。

他旋即也笑了一下,重重捏了捏她的小手,表達自己心中不滿,擡腳跟她一同往東宮走去。

進了東宮,嬋衣就被內殿之中一股子濃濃藥味嗆到,連忙忍住想咳嗽的感覺。擡眼一看,太子躺在榻上由太子妃扶着吃藥,臉色帶着濃濃的蠟黃,看上去就是重傷在身的模樣,讓她十分吃驚。

都是傷到了肩胛骨上,楚少淵這還不到兩個月就已經能跑能跳跟常人無異了,可太子卻還是這副病歪歪的模樣,實在是讓人驚訝。

給太子跟太子妃行了禮,楚少淵跟嬋衣坐到椅子上。

楚少淵神色淡淡的道:“早就擔心二哥的傷勢,奈何這些天事情太多,拖拉到現在纔有空來瞧一瞧二哥,二哥別見怪。”

太子咬了咬牙,這個雜種說話做事還是這樣讓人生氣。

而太子妃從來沒見過嬋衣,如今一見之下忍不住暗暗吃驚,沒想到這個安親王妃這樣小,卻長了這樣一副好容貌。

十三歲的少女,穿着一身王妃的誥命禮服,皮膚像白雪一樣無暇,烏黑髮亮的髮絲挽成一個高高的牡丹髻,上頭插了一支赤金鳳釵,鳳凰的眼睛是用紅寶石鑲嵌成的,嘴裡垂下的穗子上也嵌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可即便是這樣華美的首飾,也遮掩不了少女那一雙澄澈的眸子,少女不過輕輕一笑,就好像渾身發亮,讓人移不開眼睛。

太子妃連忙輕咳一聲,笑着道:“太子殿下的傷勢已經好多了,倒是三弟新婚,我這個做嫂子的沒有時間過去,”她說着,拿出一隻裝首飾的匣子,遞給嬋衣,“這是我送三弟妹的簪子,三弟妹看看可否喜歡。”

嬋衣伸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不由一愣,匣子裡放着一支樣式別緻的金步搖,上頭鑲嵌了明晃晃的各色寶石,一瞧就是從江南那頭流行過來的花樣子,看着又漂亮又華麗,十分的好看。

照理說她的身份跟太子妃是妯娌,太子妃給她這樣的見面禮也不爲過,但太子向來跟楚少淵不合,太子妃這樣給她臉面,這裡頭說不得有什麼隱情,否則太子妃不可能會這樣大手筆。

她有些爲難的道:“太子妃太厚愛了,只是這支步搖有些太貴重了……”

太子妃一把攔住她要退回來的舉動,笑得溫和:“別推辭,宮中好不容易有了一樁喜事,我也是替你們高興,你若是不收就是嫌棄我送的東西不好。”

楚少淵也瞧見了太子妃送的步搖,不由得看了嬋衣一眼,這樣華美的飾物晚照一向喜歡,可卻爲了不想給他帶來麻煩,硬是拒絕了,他揚了揚眉眼,輕輕衝嬋衣一笑,“不礙的,既然是嫂嫂給的,你就收着吧。”

太子見此,嘴角一彎,看了看偏殿,語氣低沉:“今兒叫你過來,出了祝賀你新婚,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與你說……”

他剛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就見鳳儀公主施施然的從偏殿中走了出來,豔麗的眉眼之中佈滿了委屈跟無奈:“三皇兄,我原本是爲你高興纔會去你府上看你成親的,哪知道會遇見這樣的事情,你說這可怎麼辦?”

原來是爲了這件事,楚少淵擡頭不動聲色的瞧了鳳儀公主一眼,就看見鳳儀公主臉上飛快的劃過一絲得意,他皺了皺眉,沉聲道:“昨兒我忙的暈頭轉向的,竟然不知自家府邸中出了這樣的事!待我去稟了父王,一定讓父王給你討個公道!”

鳳儀公主像是被他嚇了一跳,連忙道:“三皇兄,朱家可是皇祖母的母家,你這樣做只怕皇祖母臉上要掛不住!”

楚少淵一臉堅決:“總不能眼睜睜的瞧着你被衝撞了,卻還悶着不吭聲,若這件事我不知曉也就罷了,知曉了,我一定要替你跟朱家人討個公道,是娶是罰好歹要有個說法,便是尋常人家也不會允許自家妹妹被人這般輕薄。”

鳳儀公主沒想到會這樣順利,聽見楚少淵這樣說,她實實在在的吃了一驚,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她分明是在算計他與朱家交惡,他不可能察覺不到,可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她忍不住深思起來,難不成他一早就知道?還是說他另有所圖?

見她不做聲,楚少淵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難不成皇妹想按下此事,息事寧人?”

“當然不!”鳳儀公主立即出聲反駁,忽的發覺自個兒聲音有些太大,又連忙垂下頭來,低聲叫了一句,“三皇兄……”一副十分觸動的模樣。

太子微微一笑,“老三,你能這樣待墨玉我很高興,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墨玉從小嬌養慣了,受了這樣的委屈也不敢聲張,我們這些做兄長的不出頭,還有誰能出頭呢?”

嬋衣澄澈的眼睛染上憤怒,太子說出這種話委實可笑極了,鳳儀公主都敢在大街上跟蕭清打起來,還有什麼不敢聲張的,根本就是他們在算計楚少淵,可偏偏楚少淵又拒絕不了,他們便仗着這一點紅口白牙的顛倒是非黑白。

她看了看楚少淵,發現他臉上的神色淡淡的,沒有不高興,也沒有爲難,反而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楚少淵他一點也不在意麼?

……

出了皇宮,坐上車,楚少淵想跟她說說話,發現她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嬌美的臉頰上一副認真的表情,眉心微蹙,看着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他湊頭過去親了她蹙起的眉心一口,反倒將她嚇了一跳,險些從車上蹦起來。

“楚意舒,你別總這樣突然就來這麼一下,會嚇死人的!”嬋衣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滿。

楚少淵一把攬住她嬌小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晚晚在想什麼?想的這樣認真。”

嬋衣靠在他懷裡,悶聲道:“鳳儀公主的事本來不該我們過問的,更況且他們還那樣算計你,你爲什麼答應?”

楚少淵蹭了蹭她的額頭,愛暱道:“晚晚一路上就是在操心這種小事?與其想他們,倒不如想想往後的園子該怎麼佈置,人手要怎麼安排。”

嬋衣擡頭看他,話題忽然就跳到了園子上頭,她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會答應,這樣一來就可以藉着由頭髮落園子裡不聽話的僕役了。

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鳳儀公主的事,你真的就任由他們這樣……”

楚少淵小聲“噓”了一聲,湊近她耳畔,悄聲道:“王家早就想跟朱家退親了,可惜一直沒有,現在有了這樣現成的理由,怎麼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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