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

沈朔風扭了扭身子,身上的繩索捆的實在,他如何掙都掙不開,一天前被扔進這個簡陋的牢房之中,就再沒人看過他一眼,連飯食跟水都沒給他準備,他此刻飢腸轆轆,肚子不停的叫,本想與獄卒說幾句話,可牢房中安靜的只能聽到耗子打洞的聲音,旁的什麼獄卒也好犯人也好,卻是半個都沒見到。

沈朔風心中微嘆,看來那少年是打定主意要晾着他了,這樣沒飯食沒水喝的日子再熬上兩日,一般人必然扛不住,到時眼前擺上幾碟熱騰騰的菜餚一碗白飯,無論問什麼都會說,這樣逼供的套路是朝廷慣用的伎倆了。

他一動不動的盯着牢房的牆壁上因常年失修而片片斑駁脫落的白粉,輕輕的嘆了口氣,樓中事務已經交代給了玉秋風,希望這件事了結之後不會影響到樓中事務,至於自己……即便少年想要出被刺殺的這口惡氣,將自己千刀萬剮,說起來也實在算不得什麼,原本自己就是殺人無數罪孽滔天的,便真被千刀萬剮了,也是活該有此下場。

他閉上眼睛,不再做別的念想,只是將氣息運行過經脈,抵擋着陣陣嚴寒與飢餓。

牢房中傳來陣陣厚底牛皮靴踏過地面時,發出的悶悶聲響,然後是鑰匙開門的聲音,有人走過去踢了踢沈朔風的身子,語調譏諷:“這不過才一天沒吃飯罷了,裝什麼死?”

沈朔風睜開眼睛,暗沉的眸子掃過眼前的人,說話的是個長相普通,氣息沉穩的男人。

他微微瞭然,這男人是年前他刺殺的那夥人當中武功最高的,只可惜傷的也最重,沒想到他竟然全好了,實在是出乎意料。

男人一把將他拽起來,拖到牢獄外頭的刑房中,對着立在一旁的少年畢恭畢敬道:“主子,您想問他什麼儘管問,屬下這幾日將雁門關牢獄中的所有刑具都弄來了,不怕他不說!”

楚少淵淡淡看了沈朔風一眼,擡了擡手,讓魏青將沈朔風架到了木樁上。

“忙了幾日纔有功夫來料理你,你該知道我想問你什麼,你若要活命,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呵!”沈朔風冷笑一聲,“若我不肯呢?”

楚少淵薄脣一抿,露出個燦若朝陽的笑容來,“不肯也無妨,這裡的刑具你瞧着哪個順眼告訴我,我讓魏青先給你上你瞧着順眼的,不急,一個一個來,總有你肯的時候。”

沈朔風眉頭挑了挑,“你就不擔心那個姓夏的小姑娘?她可是在我的手上……”

“那又如何?”楚少淵臉上笑容散盡,眼中寒芒大盛,“她的死活與我有什麼干係?你別以爲你拿捏住了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就能要挾我!”

沈朔風看着少年瞬間沉下臉來的樣子,不由的心中哂笑,若當真無關緊要,他何必將自己關了幾日才拉出來,之前又何必說這麼多廢話,還急着撇清關係,生怕自己誤會他們的交情有多深似得。

他幽幽的長嘆一口氣,道:“可憐夏小姐一心記掛着你,甚至顧不得自身安危讓我來尋你的下落,還將貼身信物交予我,看來是她自作多情了,也罷,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楚少淵暗暗咬牙,臉色越發的沉,看了他半晌,冷笑道:“夏小姐不過是個閨閣女子,怎麼會認得你,還託你來尋我,你這謊話編的簡直是狗屁不通!你若打定了主意不說,我也不與你囉嗦……魏青!給他用刑,看是他嘴硬,還是刑具硬!”

魏青應“是!”上前便將他外衫扒開露出胸膛,轉身拿起個燒的通紅的烙鐵,往他身上比了比,像是在思量該往哪個地方烙,烙鐵上頭的溫度高到連手柄都燙得讓人幾乎握不住,戴了兩層毛氈手套纔將那股子熱感隔絕在外。

沈朔風皺眉瞥了眼那烙鐵,死水一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厭惡,眼看着烙鐵就要烙印在身上,他忍不住道了一句:“你就不看看夏家小姐給我的信物?”

楚少淵擡手,制止了魏青的動作,“東西呢?”

“在我袖帶之中,”沈朔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閃現出一絲細小的笑容,添了一句,“夏家小姐這兩個月來遭人陷害一次,買兇刺殺兩次,若不是念在她曾經心軟救過我一命的份上,只怕此刻她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楚少淵將他袖帶取出,袖帶之中安放着的一枚雕着玉蟬的小巧印章,正是他之前在謝老夫人六十壽辰時親手送予她的,這個印章她是不會輕易拿出來的,如今卻安然的躺在他的手心裡,冷的像一塊冰,他用力握緊,心下微驚,怎麼會這樣?他不過失蹤兩個月,那些人怎麼會衝她下手?

楚少淵擡頭,目光晦澀,“那她現在……”

“你放心,她暫時沒有危險,”沈朔風輕笑一聲,“不過若是我回去的晚了,說不準她再遇上什麼麻煩,我可就沒辦法了!”

楚少淵冷眼看他,眼中的神情擺明了不信他的說辭:“你不要告訴我說,這兩個月來都是你在護着她的安危!”

沈朔風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沉聲道:“我們江湖中人奉行的不外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罷了,夏家小姐既然花了銀子僱我做護衛,我自然要護着她的安危。”

“江湖中人?”楚少淵挑了挑眉,“你是在對我說笑話麼?一個江湖中人,有膽子來刺殺皇子?”

這是在說他之前對這少年的刺殺了,沈朔風眸子飛快的閃過一絲懊悔,“年前那樁生意是我失察,若我早知你的身份,又怎麼會攙和到朝堂上的爭鬥中來?”

楚少打量了他半天,深不見底的眼眸微微眯起,“是什麼人買兇殺我?”

“……”沈朔風沉默半晌,才淡聲道:“行有行規,恕我無法相告。”

楚少淵也不惱怒,反而笑了笑,看着他神色哀憫,側頭交代道:“魏青,交給你了,他若不說就一個一個往他身上招呼,不必多跟他廢話!”

沈朔風眼瞧着燒的通紅的烙鐵越來越近,索性眼睛一閉,再不多看一眼。

……

ps:可能是第一次寫文,很多地方寫的都覺得很不好,改了又改才寫了這麼點,今天又弄到凌晨,真是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