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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嬋衣來說,嫺衣做妻也好做妾也罷,都與她沒什麼關係,只是她不喜歡蘇氏總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好像她是蘇氏口中的一盤下酒菜,她想什麼時候夾起來吃,就能什麼時候夾起來吃,將嫺衣推給簡安傑也正好絕了蘇氏的念頭,這樣大家都能鬆一口氣。

既然上一世他們郎情妾意,那這一世她就成全嫺衣,只是希望嫺衣嫁到誠伯侯府之後不要失望,不要被誠伯侯府外強中乾的庶務嚇到纔好。

嬋衣道:“那一會我去跟母親說,也好讓她有個準備。”

夏老夫人心中一暖,這事兒若有自己去跟媳婦說,難免讓媳婦以爲是自己擡舉那賤婦的女兒,若是由晚晚說出來,會將這事兒對媳婦的傷害降低一些,自己的這個小孫女真是朵解語花。

夏老婦人摟了摟嬋衣,嗔道:“你這個小機靈鬼!”

……

嬋衣從福壽堂出來直接去了東暖閣,而夏老夫人則是讓人將嫺衣叫了過來。

夏老夫人看見嫺衣用額頭蓋着的那個瘀痕,心中忍不住的發冷,幸好是晚晚機敏,否則這件事就要被蘇氏矇混過去了。

她看着嫺衣冷冷道:“既然這樁婚事是你姨娘算計來的,往後不論這婚事是苦是甜,你都得自個兒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怨不得旁人。”

嫺衣吃了一驚,聽夏老夫人這話裡的意思,難道她也不看好誠伯侯府的這門親事麼?

她張了張嘴,發覺自己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一開始姨娘就知道大佛寺裡會發生什麼陰謀詭計,也叮囑自己不讓自己跟着去,哪裡知道嬋衣最後臨出門了,會來這麼一手,硬生生的將她也拽了過去,她原本以爲在廂房裡待着就不會出事了,可沒想到那些人膽大包天,竟然連女眷的廂房也敢闖。

夏老夫人見嫺衣怔怔的不說話,一張小臉露出幾分恐懼,不由的神色更冷,現在知道怕了,害人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收斂一些?都怪顏姨娘那個賤婦,好端端的將四姐兒也給帶壞了,這門親事雖然是她抓住了誠伯候府的不是,可蘇氏卻不是個好相與的,看四姐兒這副德行,只知道窩裡橫,往後就是指望着四姐兒向着孃家都指望不上!

夏老夫人冷聲道:“這些日子你就住在福壽堂吧,家裡請來了宮裡頭的禮教嬤嬤,教教你規矩,省得以後出嫁了什麼規矩都不懂,讓夫家恥笑。”

嫺衣心中苦悶的緊,夏老夫人因爲姨娘的外室身份一直都瞧不上自己,對自己一向不假辭色,說的話十句裡頭就有九句話是訓斥自己,自己也習慣了,可眼瞧着就要跟誠伯侯府定親了,卻還用這副口氣與她說話,好似自個兒當真那般頑劣不堪似的。

這事兒她明明也是受害者,可夏老夫人這幾句話的意思,分明是她不知好歹,自作自受,嫺衣心中止不住的憤恨了起來,憑什麼同樣的事情,放在嬋衣身上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放在自己身上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不過就是少了個嫡出的身份吧了,就要人人都踩到自個兒的頭上來作威作福。

嫺衣將手掌握成一個拳頭,緊緊的貼在身側,咬着牙低聲應道:“是,孫女知道了。”

……

嬋衣去了東暖閣,蘇媽媽正端着一盆開的正豔的牡丹放到長几上,豔紅色的牡丹花襯着天青色的桌布顯得十分好看。

蘇媽媽笑着給嬋衣行禮,“二小姐來了,夫人正巧午睡起來,剛纔還說今兒二月二,不知道大佛寺裡頭是不是跟往年那般有佈施。”

嬋衣一邊將大氅解下遞給蘇媽媽,一邊笑着往內室走,嘴裡直道:“有的,今年的大佛寺比往年都熱鬧,大家都爭着上頭一柱香,都起的很早,大殿裡頭的香客人滿爲患,求籤問吉的也多的很,就是後頭女眷休息的廂房今年都滿當當的,聽說寺院外頭還排着好些叫花子等着佈施,不過我去的早,都沒瞧見。”

蘇媽媽道:“哪兒能讓嬌滴滴的小姐太太們瞧見,自然都不會堵住門口,是在角門那頭佈施。”

嬋衣點頭道:“是這樣。”

說着話進了內室,謝氏坐在暖榻上頭揉着腦袋,見嬋衣來了,笑着招她過來。

“今兒回來的倒是早,怎麼不在寺裡多玩一會兒,”謝氏一邊說着一邊將嬋衣有些零亂的發挽到耳朵後頭,“今兒二月二正熱鬧,咱們家的小丫鬟們都出去街上看舞龍了。”

嬋衣看謝氏精神尚好,不由得放下了半顆心,一邊兒想着該怎麼跟謝氏說明嫺衣的事兒,而不讓她擔心,一邊又不想讓謝氏太傷心,一時間倒是有些躊躇的神情泛上來。

謝氏看嬋衣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由得問道:“你這個小猴兒,這又是怎麼了?”

嬋衣擡起頭看着謝氏,一字一句的將大佛寺裡頭髮生的事兒說給謝氏聽,只是隱下了顏姨娘的那段兒,有些事兒瞞着母親比較好,畢竟母親病還沒有好,若是知道的太多思慮太多反而會加重病情。

謝氏猛然聽聞此事,首先想到的是嬋衣的安危,她看着嬋衣活蹦亂跳的在自己面前,不由的緊緊摟住嬋衣,長吁一口氣道:“還好佛祖保佑,若是你出了事,可叫母親怎麼活!”絮叨了幾句,又說起蘇氏,“誠伯候夫人從小就是個拔尖要強的,她怎麼肯嚥下這口氣,原先我是打算將她家七哥兒說給你的,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真是可惡!”

嬋衣抱着謝氏,前一世這個時候,謝氏等不到看到這一年新開的牡丹,就已經過世了,重新換了一世,母親還好端端的活着,還能抱着她,聽她說話,這就已經很好了。

她輕聲勸道:“母親別難過,我的婚事總要比四妹妹容易些,況且四妹妹已經跟簡七公子那般了,若不成全了她,難道還看着她去給簡七公子做妾麼?總不能姐妹倆同嫁一人吧,不然說出去旁人要怎麼看待我們夏府?”

這些話謝氏當然明白,可她一想到自己給女兒看中的這門婚事竟然被別人搶了去,心中就覺得十分不痛快。

嬋衣見謝氏一臉的不悅,只好給簡安傑身上抹黑了:“母親,您想想,如果簡七公子當真是那般行的端做得正的人,又怎麼會在四妹妹昏迷的時候跟四妹妹同處一室?說明他這個人不值得託付,女兒也不願嫁給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