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 不易

謝氏對馮夫人這句“不敢忤逆她”的話,一點兒也不信,當初那個女人還在的時候,一家子人都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那會夏嫺衣是個什麼性子她還沒有忘懷,自家女兒好不容易纔到了今天這一步,若是讓這些賤婦所出的孩子阻礙了女兒,她這個做孃的,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阻止,更別說是給她牽線搭橋了,何況便是現在的這門親事,也是萬里挑一的,無論誰都不能說她不是。

“馮夫人慎言,這門親事是我們老祖宗點了頭的,您這會兒讓我答應您,這是要將我們夏家置於不仁不義,這事兒我不能答應,還請馮夫人見諒!”謝氏說着便端起茶準備送客。

馮夫人急了,“您再考慮看看,我們家可以多出聘禮!”

多收聘禮成了什麼?又不是賣女,聘禮收的再多,嫁妝上也得加,謝氏無意給夏嫺衣長臉,更不可能會這麼做,便是現在夏嫺衣的這門親事,她準備的嫁妝已經足夠讓雲浮城的世家夫人驚訝了,不過一個庶女罷了,哪兒那麼大的臉面。

搖着手,謝氏婉拒了馮夫人:“家中事務繁多,就不留馮夫人了,想來馮夫人家裡也有許多事情要忙,這天兒也不早了,別一會兒晚了不好走。”

馮夫人有些氣憤的走出夏府,看着天上明豔豔的太陽,對謝氏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佩服極了,這便是天色不早了,分明是想攆她走的說辭罷了,如今家中只衍哥兒這門婚事讓她焦頭爛額,哪兒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走出來,馮夫人有些困頓,有一種不知該去哪兒的疑惑,她想盡快解決兒子的親事,纔會像個無頭蒼蠅東撞一頭西撞一頭的,直到夏家徹底的拒絕了她,她纔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夫人,長公主府的管事媽媽又來了,”跟隨在馮夫人身邊的丫鬟低聲稟告,“剛纔小福子急匆匆的過來,就是因爲這個事兒,這會子人還在府上,您看咱們是要回去還是?”

馮夫人眉頭一皺:“怎麼這樣不知趣?我都避出來了,還硬湊上來!”

“聽小福子說,管事媽媽等了好幾個時辰了,”丫鬟見馮夫人有些生氣,忍不住縮了縮頭,“看那樣子等不到您是不會走的。”

馮夫人冷哼:“不走就讓她坐着!一個奴才也敢威脅起我來了,長公主府又如何?她那個女兒我一向不喜歡,若不是當初長公主壓着,我纔不會將她定下來,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接手的人,還想死乞白賴的賴着衍哥兒不成?”

“那……”丫鬟怯怯的問,“夫人這會兒打算去哪兒?”

從夏家出來,天氣正熱,無論去哪兒都是人困馬乏,馮夫人想了想,徑直道:“去廣寧王府,廣寧王妃這會子估計快要臨盆了,咱們正好過去探望探望。”

馮夫人說走便走,等到了廣寧王府的時候,廣寧王妃還在園子裡大步走,越快臨近生產的日子,御醫就越不讓廣寧王妃歇着,說這樣才能保證母子平安,廣寧王妃這是頭一胎,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錯,自然是御醫說什麼便怎麼做,所以聽見馮夫人來了,她也沒歇着,直接走到院子門口迎着。

“哎喲,您這麼重的身子,可不敢到處走,快進屋歇着!”馮夫人忙過來攙扶廣寧王妃。

廣寧王妃搖了搖手:“不打緊,馬上要生了,御醫說要多走動,好正胎位。”

“御醫吩咐的對,正是如此!只不過這日頭有些太大了,您要走動最好是等入夜之後涼爽下來,再多走走,這會兒您多走動,怕是要中了暑氣吶!”

馮夫人的擔憂,倒是沒讓廣寧王妃在意,她笑着道:“馬上就出伏了,這幾日並沒有前些日子那般炎熱,何況院子裡搭着天棚,又有許多草木遮陽,並不炎熱。”

兩人聊了一會兒閒事,馮夫人才說起來她最近的苦惱。

“原本您這樣的情況,我不該再來叨擾的,只是有一件事兒,我是左思右想心裡頭總不是個滋味兒,”馮夫人沒將兒子對顏黛的那種感情說出來,只是含糊其辭的說兒子心裡有人,哀切的道,“您說說,原本兒女親事就是結親不結仇的,兒子心裡頭有人,又不跟我這個當孃的說,我這心裡頭苦的就像是吃了黃連似得,可偏偏兒子又是個有主意的,對張家小姐半點兒好感都沒有,這會兒聽見能退了這門親事,就牟準了,整日不回家,我若是不答應他,只怕連這個兒子都要沒了。”

馮夫人這麼說,一個是不想得罪長公主,另一個也是怕馮衍往後做出什麼荒唐事來能有個幌子。

廣寧王妃聽了直搖頭,“到底年輕氣盛一些,總是覺得自己心儀的女子是世上最好的人,豈不知這個世上……”她話說到一半兒,忽然斷了開來,接着又嘆了一聲,“等他過了這個坎兒,就好了。”

“理是這個理,只是到底能不能聽卻是不知道的,還有一件事……”馮夫人擡眼看看廣寧王妃,欲言又止。

廣寧王妃好奇的看着她:“是什麼事?”

“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馮夫人笑了笑,“不知道王妃可曾聽說,韃子要來與咱們和談的事兒?”

廣寧王妃點了點頭,這幾日廣寧王倒是時常回來,與她說起這些朝政,這件事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什麼秘辛,畢竟之前邊疆一直飽受韃子騷擾,這一次蕭洌也會陪同韃子新的汗王過來,到時候一定是會從宗室或者皇族當中挑選幾個年輕的女子來和親的。

“就是這個了,雖說我們衍哥兒跟張小姐定了親事,可到底不是咱們說了就能算的,這親事我左想右想,還是得跟長公主說一聲,到底長公主也是皇族的公主,知道輕重緩急,且衍哥兒如今這麼個癡樣子,對張小姐也確實不平。”

作爲一個母親,能說出這些話來,也委實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