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又少了八個男童,放在人口上萬的陶崇城裡算不上什麼,平日裡城內修士結伴去火眧區尋求機緣,妖獸碰到了兇惡的妖獸也不止死八個。
可是一旦跟魔修掛上鉤,就成了天大的禍事了。
魔修又來了!
魔修抓了男童去煉製相思!
那元嬰大能阮家主都逃不過相思的見血封喉!
滿城風雨。
陶崇城上下陷入一片恐慌。現在局勢亂的很,不論城內城外都不安全,司家能給他們帶來這點線索已經仁至義盡,剩下來的只能由林溪和夏景天自己想辦法。早就傳了消息給宗門,消息落到師尊手上至少得等兩天,可李小安的事情卻拖不得。
可能明天、可能下一刻他就要被魔修殘害,年幼的生命最終變成毒藥,然後被拿去奪走另一個人的生命。林溪想起最後一種可能:李小安要是早就被殺死了呢?
她猛地搖搖頭逼迫自己不要往壞處想,在半空中穩住飛劍,指着下面無窮無盡的林海道:“夏師兄,這便是火眧區。”
從上面俯瞰火眧區,只能看到烏壓壓一片蒼蔥墨綠,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着闖入它的人。
李小安就在裡面。
火眧區裡空空蕩蕩,看不見往日繁榮的景象,附近的補給店鋪大多關上了門,只有一兩個小店還在做生意,留下來的都是風燭殘年的老散修。他們因資質限制,平生不能再進一步,早晚也是死,所以他們不怕被魔修找上。
林溪和夏景天一個築基巔峰一個金丹中期,在火眧區外圍幾乎可以橫着走。兩人一點頭緒都沒有,索性對外圍開展了地毯式搜索。他們也不管會不會驚動妖獸,速度極快的在林內御劍飛行。
夏景天又一次搖了搖頭,林溪見狀。提筆在手裡地圖上畫了個大大的叉,地圖還是她第一次來火眧區用的那塊,上面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叉,現在還剩最後一片區域沒有找了。
這是林溪在火眧區映象不多的老地方之一。記得這麼清楚,因爲它正是林溪進階築基的地方,差點成了她的埋骨之地。醫修進階而引發的天地異象影響還在,這一帶樹木比他們經過的別的地方繁茂的多,空氣清新靈氣充沛,還有股不知名的花香。
尤其是當日離林溪最近的那棵古木,竟然在同類中脫穎而出,進化成爲更爲優良的靈木。不論是粗壯的腰身,還是一眼看不到頂的冠蓋,都是極爲吸引人眼球的。林溪故地重遊有些觸景傷情。想到生死不明的李小安,心裡那點小惆悵頓時灰飛煙滅,又只剩下滿滿的煩躁不安。
就在這時,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此處。
“有人!”夏景天傳音道。
待他們不動聲色戒備起來,卻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阮鴻筠。
阮鴻筠瘦了很多。穿着林溪第一次見到她時那件月白天蠶絲織就的短打,腰身鬆了一圈。見到林溪二人,她也是一怔,而後陰鬱寡淡的臉上露出一絲堪稱勉強的笑容:“阿溪,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溪道:“我來尋一個人,你呢,怎麼會孤身在此。現在一個人很不安全你不知道麼?”阮鴻筠是她的朋友,見阮鴻筠竟這麼不愛惜自己,跑來這麼危險的地方,林溪不自覺帶上了責備的語氣。
感受到林溪的善意,阮鴻筠臉色好上不少,關切問道:“是誰走丟了麼?”
“一個新收的小弟子。很有可能被魔修擄走了。”
聽到魔修二字,阮鴻筠猛地咬緊下脣,眼底水光一片。林溪見她這樣,就知道自己戳到了人家傷口,阮恪剛被魔修害死。阮鴻筠還未從悲痛裡走出,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阮鴻筠道:“我也是來找魔修的,父親死的不明不白,我要爲他報仇。”
她聲音很輕,眼裡卻帶着狠絕。林溪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說,就算是她和夏景天,也只打算找到李小安後見機行事,儘量不硬拼的。魔修聽起來就很厲害,而且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魔修,哪裡是他們能對付的。
林溪和阮鴻筠說話當口,夏景天一直盯着那棵變異古木瞧,彷彿要把它看出一朵花來。
夏景天當然沒這個本事讓古木開花,不過還真讓他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
“林師妹,你來看。”夏景天小心撥開層層屢屢纏在樹幹上的細藤,露出它乾燥破裂的樹皮。
“看什麼......”林溪滿頭霧水。
“這不是天然生成的紋路,倒像是陣法。”阮鴻筠一語道破。
有對比才有高低,夏景天鄙視地瞥了一眼不學無術的林溪,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興奮:“我先前在浩秩閣看過一本關於陣法的書,上面講到有種陣法不依靠靈石也能保持運轉,只需要靈氣充沛的環境和一個媒介,沒想到竟能看到真實版。”
林溪纔不會承認她從沒踏進過九華宗圖書館浩秩閣呢。她看了那些陣法符咒的書就頭疼,見夏景天賣關子,忙催他:“你倒是說這什麼陣法啊。”
“定位傳送陣,而這棵古木就是那個媒介,我們要找的孩子,很可能就在這個傳送陣的終點。”談到正事,夏景天聲音褪去了興奮,變得嚴肅起來。
三人一時安靜下來,前路未知,穿過這個傳送陣,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可能是他們要見的人,亦有可能是——刀山火海。
夏景天最終下了決定:“我修爲最高,先進去看看,若我天黑前沒能出來,林師妹立刻回宗門求助。”
林溪反駁道:“說什麼傻話,你那點修爲在陶崇城都不夠看,一個人去不是送死是什麼?”
阮鴻筠見他們爭執不下,建議道:“不如我們一起進去吧,三個人好歹有個照應。”
夏景天糾結一會便同意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傳送陣對面不是林溪腦補中陰森灰暗的秘密基地,竟還在火眧區內一片長滿高大灌木的丘陵附近。三個人就這麼大刺刺傳送到大庭廣衆之下,跟四個渾身裹着黑袍的人對上了眼。
黑袍人:“......”
林溪三人:“......”
夏景天氣急敗壞道:“愣着作甚!快跑啊!”
這一聲不止提醒了自己人,四個黑袍人也反應過來,嗓子裡發出粗噶的嘶吼,掄起手裡的大刀緊追其後。林溪手比腦快,祭出無念立刻一道止行朝着最近的黑袍人激射而出,想阻撓一下他的腳步。
臥槽!沒用!
林溪驚道:“他們不是活人!”
“還用你說,我早看出來了!”夏景天百忙之中拉了林溪一把,將她扯出黑袍人攻擊範圍,阮鴻筠咬牙跟着他們的腳步,一聲不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林溪有些微喘:“在驚動更多人之前,得解決了他們。”這幾個黑袍人,或者說已經稱不上人了,他們就像是不知疲憊的機器,緊咬不放。哪怕被斬去一條胳膊,他們還會用另一隻胳膊拾起黑霧繚繞的大刀繼續追砍。
夏景天沉聲道:“晚了。”
不知何時,他們前面出現了個美豔女子,身披暴露黑紗,雙手環抱下雪白的酥/胸更加奪人眼球。她就這麼懶懶倚在一棵小樹邊,紅豔的嘴脣噙着戲謔的嘲笑,看着林溪三人小丑似的抱頭鼠竄。
女子優雅地打了個響指,瘋狗一樣的人形傀儡像斷絕了生命力,重重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三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戒備看向女子,不知她要搞什麼名堂。
“怎麼不跑了?”美麗的女子如同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滿臉愉悅地笑問。明明外表是二八芳華的美豔少女,聲音卻滄桑粗啞,令人覺得彆扭無比。
夏景天道:“既然逃不了,爲何要多費力氣。”
“呵呵,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女子說着誇獎的話,語氣轉冷:“這麼聰明的孩子,擅闖魔修駐地所謂何事呢?”
林溪暗自心驚,阮鴻筠死死盯着女子,指甲刺破手心不自知。這女人,竟毫不掩飾她是魔修的事實!
夏景天不卑不亢道:“打擾到前輩很抱歉,此次前來只是爲了找個孩子,他是我們九華宗新收的弟子,不知前輩可曾看到?”夏景天咬重九華宗三個字,密切關注她的表情。
他本想用九華宗震住這個女修,魔修若是不想激怒九華宗這個大山,就不會輕易動他們。可是他打錯了主意,女修聽到後不甚在意道:“若我說沒看到怎麼辦呢?”
她閒庭散步般懶洋洋地朝前走了幾步。林溪只覺得有股很強大的力量鎖定住了她,就像被條劇毒的蛇盯上了,無路可退,無路可逃!
女修看清夏景天相貌一愣,媚笑道:“我本想殺了你們,可是現在,我又改變主意了呢。”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柔美清甜,笑容狡黠而惑人,散發着致命的惡意:“我們玩場遊戲如何?若是三天內你們能逃過我的手下追捕,我就放你們走,還有你們所說的那個孩子。”
“若是不能——咯咯咯咯~”女修飄然而起,急速向後飛去,消失在三人視線內。
來不及思索她口中的若是不能會怎樣,四面八方傳來了亂七八糟的腳步聲。這場遊戲沒有他們說話的份,女修纔是主宰。
遊戲,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