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最大的問題
這要是放在平時,以江傑雲那沒正沒經,耍寶搞怪又喜歡在長輩們面前討喜的不良作風,聽到安國慶這話,早就該油嘴滑舌,登房上格,順竿兒跟着逗趣兒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
雖然明明知道安國慶這幾句話不過就是順着嘴的平常調侃,絕對沒有什麼另外的意思,可架不住他就在剛纔發現自己對人家閨女起了狼心,正是所謂的“居心不良”,再聽着安國慶此時這恰逢其時,歪打正着的玩笑,便正合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規律了,別管安國慶的意思如何,反正他自己先心虛起來。
正常單純的話一腦補,聽在耳朵裡便覺得背後另藏着一層深意,怎麼聽怎麼像審問。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審問,而是老丈人審女婿的那種審法。
他這腦補得顯然是過了頭,可這一時之間,他還真像是被什麼人施了法,中了邪,迷了心竅一般,安國慶越說,他那之前還開滿了小花一朵朵的心肝就越哆嗦,等安國慶說完,他還沒張嘴,氣兒就已經先了短一半,以至於不得不先咳了一聲,穩了穩神,以一種嚴肅得欲蓋彌彰的語調,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生硬說道,“叔,是我,我找安然。”
安國慶聽他說得正經,便也收起了玩笑,一點沒意識到電話對面的“臭小子”正一肚子的“做賊心虛”,還以爲他是有什麼正經事要找安然,便道,“你等會兒啊,安然在廚房裡頭正忙着呢,等她關了火,就來接電話啊。”
江傑雲的呼吸有點急,腦子飛速運轉。
幾乎就在剛纔他說着那句話的同時,他突然想起一件關乎他人生未來的大事兒,這個念頭簡直有如一道驚雷在他腦海裡炸開,他覺得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而且他今晚的狀態不對,不宜跟安然通話,過於亢奮,也過於緊張,爲了更長遠的未來,他必須小心謹慎,不容有失。現在聽到安國慶的話,便連忙出聲制止,“不用了,叔兒。”然後貌似若無其事的道,“我找安然也沒啥正經事,這不是過年放假嘛,我也得閒,就是閒着沒事嘮嘮嗑,叔兒,今兒忙不?我聽安然說,站裡的生意這幾天特別的火……”
一說到這幾天的生意,安國慶更高興了,樂得簡直合不攏嘴,跟江傑雲東拉西扯起來。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江傑雲對安國慶道了“晚安”,便要結束通話,安國慶順嘴問了一句,“誒,你不跟安然說兩句啦,你不是找她嗎?”
江傑雲一梗,立刻條件反射般的想衝口而出地阻止他,幸好在嘴巴張開的瞬間,及時將聲音收住,吸了一口氣,才又故作鎮定地慢慢開口,三言兩語的含糊過去,掛上電話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吐了一口氣,太不正常了,他今天太不正常了,這通電話打的,簡直稱得上一個心驚膽戰,他幾乎想不起自己上一次這麼不淡定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安國慶把電話放好,也搖了搖頭,走到餐桌邊接着歸攏手裡未完的工作,拿起一把零錢,剛點了兩下,又放下。
李綵鳳擡起眼,見他臉上帶了些憂慮,也皺眉,“怎麼了,你們爺倆兒剛纔說什麼了?我看說得不是挺樂呵的嗎?”
安國慶搖了搖頭,“說得倒是熱鬧,但是……我就覺得傑雲那孩子今天哪裡好象有點不對勁似的。”
“怎麼不對勁了?”
安國慶再想了想,還是搖頭,“我也說不來……反正他今天吧,感覺說話像是沒底氣似的,心裡也好象有事。我就是擔心這孩子在帝都滿地貴人的地界兒,受了什麼委屈,心裡頭不好受,還憋着不說。”
聽他這麼一說,李綵鳳也有點擔心了,“那你就沒問問?”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報喜不報憂的脾氣,問也問不出來,反而讓他還掛心咱們。”
李綵鳳嘆了口氣,“那倒也是。”
這夫妻倆還憂心忡忡地擔心某人,某人卻正一臉正氣凜然地裂着嘴深思着怎麼誘拐他們的閨女。
就在剛纔打電話的時候,江傑雲猛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非常致命的錯誤。
他喜歡上了安然,很喜歡。
這是確定無疑的。
他對今天的這個突然發現,感到開心不已,樂得不行到了忘了所以的地步,結果光顧着高興了,反而把最重要的一個問題給忘了個乾淨,,安然是不是也喜歡他呢?
操,這麼他、媽重要的事,他居然忘了!給忘了!給忘!!!
這種沒頭腦一樣的事竟是他乾的。
江傑雲現在想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這得到底得缺心眼成啥樣,才能把這麼關鍵的事給忘了?!
再一摸自己一直翹着,壓都壓不回去,當然也沒想壓下去的嘴角,他有些無奈又有些甜蜜地嘆了口氣,媽、的,這絕對是樂的!
今天這操、蛋的烏龍事必須得列爲國家一級機密,誰都不能讓誰知道,太他、孃的丟人現眼了!
江傑雲無比堅定的想。
慢慢的放緩呼吸,讓頭腦真正的冷靜下來,拿出比最近分析男人家族新一代當家候選人更認真,更細緻,更慎重的態度,他展開思索和分析。
那麼,安然到底喜不喜歡他呢?
她是喜歡的。
這一點他可以肯定,毋庸置疑。
他輕輕閉上眼,細緻入微地在過往的記憶中審視分析着安然與他相處時的神情話語,尤其是最近以來的那些片段,試圖從她的一顧一盼,一顰一笑,一言一行中找到一些特殊的,不一樣的東西來……哪怕一點點。
但是……
他雖然自認對安然比較瞭解,但對女孩子的心事實在是不夠了解,更別提戀愛中的女孩子應該有何表現。就像信息收集癖患者楚飛飛同學經常掛在嘴上的那句“信息不足,無法分析”一樣,哪怕他的感覺再敏感,對有關安然的一切記憶得再清楚,在經驗不足的前提下,也缺乏深入分析的能力。
於是,他只能略感失望地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一個令人遺憾的事實。
她對他的喜歡跟他現在心裡的這種喜歡不一樣。
不過,沒關係。
他猛地張開眼,目光犀利,如有刀鋒,黑到極處,不透一點光亮的眼眸深處是一片不可撼動的沉靜和堅定。
不是都說友情和愛情只有一線之間嗎?
他早晚會讓她的喜歡跟他的變成一樣。
別說是她本就喜歡他,就算是討厭他,他也要把她死死的圈在懷裡,把討厭變成喜歡,再也不放手。
安然總是打趣他,說他像只大型肉食動物,對待機遇和對待美食一樣,見着了就不撒嘴。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比喻也有它的道理。
不過,她漏說了一樣。
他不只對機遇和美食不撒嘴,被他看中了的人也一樣。
夜色漸漸沉靜,周遭一片安寂,只有空調運轉的雜音,微不可聞,可他的耳邊卻已隱隱響起了捕獵的號角,一聲聲,悠揚,嘹亮,他的心跳沉穩,然而血液沸騰。
怎樣才能讓她的喜歡變成跟他的一樣呢?
這個需要慎重謀劃,而且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缺乏對青年男女之間戀情的研究和經驗,對這方面幾乎從未刻意的關注過,就連這方面的書籍和影視劇都沒怎麼看過,一方面是沒那個時間,另一方面也從來沒有興趣。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別說是吃豬肉,他就連豬跑也沒正經看過。
正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對他來說,是一個較爲致命的弱點。
看來以後一定加強這方面的理論學習,然後再慢慢動手實踐,摸着石頭過河,只要步步爲營,他就有信心一定能夠到達彼岸。
不過,補充理論知識需要一定的時間和積累。
眼下嘛,倒也不是沒有一點辦法。
某中考狀員腦瓜靈活,善於變通,既然從別人那裡借鑑不到經驗,那就試着從自身着手,當下便開始回憶,自己到底是怎麼喜歡上安小然的呢?是否可以從自己的轉變路線中找到可供借鑑之處呢?
他已記不得第一次看到安然時的印象了,之後的和平共處也只是覺得這女生的膽子還行,起碼不像學校裡其他同學那樣,見了他比見了鬼還哆嗦,跟他說一句話都是一副膽戰心驚地德性。
真正讓他對她有了興趣的是從天台上的那次交易開始,那也是彼此之間的友誼開端,儘管安然常常稱她那天的行爲很恰當很充分的詮釋了什麼叫一失足便成千古恨。
想到當時的情景,他不由得略略眯起眼,像是秋日午後溫暖的陽光再度打到臉上,燦爛明亮,一抹笑意隨之在脣畔綻開。
她呆愣愣瞪眼發傻的模樣實在是好玩,連同美味的三明治、溫熱的牛奶和金色的暖陽,一起在他的心裡色彩生動起來,他的同桌,安然,不再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和一個簡單的標籤。
他開始漸漸的留意起她來。
一次又一次地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