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的臉色也變了,她沒想到,程安捷會變的如此刁鑽,她站起身,“蘇曼,我們走程先生,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蘇曼卻沒有動,她從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程安捷精神不佳,茶几上擺放的空酒瓶驗證了她的猜測。
所以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程安捷,是否受到了什麼打擊纔會如此,畢竟他也是出道五六年的老人了,能夠一貫在媒體面前維持良好形象,總不會突然的就自毀江山。
蘇曼上一世遇到了肖寒冬那個僞君子,所以對程安捷現在的狀態,她卻覺得更好,錄製節目,如果明星全力配合,做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假象,那這個節目做上幾期,很快就會變的千篇一律,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了。
蘇曼放柔了聲音,直視着程安捷的雙眼,輕聲問道:“程先生,你有沒有以前吃過,味道十分難忘,但是再也沒有吃過的東西呢?”
老太太的醬油炒飯,馮清君的乾果,乃至丁嘉嘉的三臭丸子,這些承載了人們記憶的美食,總是讓人刻骨銘心。
她相信,程安捷,也會有這麼一樣讓他難以忘懷的美食。
程安捷沒有馬上回答她,手裡握着的高腳杯轉了半圈,眼神飄渺,似在思索,又似在懷念。
半晌,他徐徐的道:“倒還真有那麼一道,不過我怕你做不出來。”
程安捷似笑非笑的看着蘇曼,眼裡卻沒有半點笑容。
阿彩呼出一口氣,緩緩的坐了下來,她心中苦笑,自己做主持人,居然還不如蘇曼
做主持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調節場上氣氛,在嘉賓說錯話的時候及時補漏?
都不是。
主持人需要做的,是掌控嘉賓的情緒,讓嘉賓順着自己的思路走,暴露出他們不想呈現人前的一面,這纔是觀衆們願意看到的。
而就在剛剛,她居然被程安捷給牽着鼻子走了
蘇曼身體一鬆,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所謂術業有專攻,人在自己熟悉的領域總會特別的有自信,對於現在的蘇曼來說,只要是關於烹飪燒飯的,都不是個事。
如果說方纔的程安捷是個沒有縫的蛋,那現在上面已經有了明顯的裂紋了
“不妨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做出來呢?”蘇曼大方的看着程安捷。
程安捷站起身,率先向着廚房走去,行走間,睡袍敞開,再次露出了裡面的春光,作爲打星,他的資本的確雄厚非常,至少這身材,圈裡的明星們少有人及。
程安捷這房子很大,至少一百八十平,廚房空間自然也不小,足足二十平的現代化大廚房,原木色的櫥櫃在燈光下散發着誘人的光澤。
蘇曼視線掃過,微微一笑,“程先生很少開火吧”
程安捷眉毛揚起,少見的露出了些許興趣,“何以見得?”
蘇曼伸手一指案板:“你看,你家的這個廚房裡,所有東西都是成套的。
“六把成套的刀具,全套調味瓶,甚至連煮鍋蒸鍋炒鍋都是一個款式的—
蘇曼一邊說,一邊信手指去,果然,她這麼一說,阿彩也發現了,程安捷的廚房,幾乎所有東西都是成套出現的。
蘇曼一聳肩膀:“如果是一個經常下廚的人,會忍不住給自己的廚房添加一些精緻,合心意的廚具的,比如盛飯的勺子,放牙籤的小瓶子等等。”
程安捷定定的看着她,突然低低的笑出了聲,他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蘇曼眉頭皺起,如果說從進來以後,程安捷一直給她一種頹廢浪子的感覺,那現在,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程安捷身上的悲傷。
程安捷很快收斂了情緒,“我突然對你有點信心了,只是可惜了,怕是你沒有大展身手的機會了。”
說着,他主動的拉開了冰箱,蘇曼和阿彩同時一愣,奢華的雙門冰箱裡,除了酒還是酒,只在中間的保鮮櫃裡有兩隻雞蛋。
阿彩真的生氣了,她打電話的時候就問了程安捷,需不需要節目組購買好食材,他說不用
就算蘇曼再厲害,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兩個雞蛋能做什麼?
程安捷的眼睛緊緊的注視着蘇曼,想要從她臉上找出失望的神情,半晌,他呼出一口氣,淺笑着拿出了一個雞蛋:“不過,我想要請蘇小姐做的,一個雞蛋也夠了。”
阿彩睜圓了眼睛,“一個雞蛋?”
程安捷點了點頭,“其實,這也是我心裡的一個謎,我希望這位——“
他求助的看向了阿彩,阿彩沒好氣的提點着:“蘇曼”
程安捷點了點頭,十分自然的接着說道:“這位蘇小姐可以破解我心裡的這個謎。”
蘇曼也有幾分興致了,其實看到冰箱裡只有兩個雞蛋的時候,她並不如何失望,雞蛋做爲唯一可以和肉類相抗衡的食材,可以做的花樣多了,炒蛋,蒸蛋,煎蛋,荷包蛋——
程安捷把雞蛋放在了竈臺上,手指按住雞蛋的一頭,讓雞蛋微微的旋轉起來:“想必你們都知道,我小的時候,家裡條件很不好——”
阿彩點點頭,這個倒不是什麼秘密,看到蘇曼不解,阿彩解釋了起來:“他家裡沒錢讓他讀書,初中畢業就出來了。”
蘇曼眉毛一挑,這在明星裡倒也不少見。
程安捷笑了一下,繼續道:“上學要走五里山路,回到家又累又餓,媽媽就給我和哥哥一人煮一碗麪吃,面裡打上一個荷包蛋。”
蘇曼聚精會神的聽着,隱隱的把握住了其中的脈絡,面?荷包蛋?看樣子是要下面煮荷包蛋了。
阿彩有些奇怪的看着程安捷,這有什麼難的呢?下個面,打個荷包蛋,連她都會
“可是,”程安捷眉頭皺了起來,話鋒一轉:“可是,我很奇怪,很偶然的一次機會,我發現,我母親,每次都只煮了一個荷包蛋,可我和哥哥的碗裡卻都有荷包蛋。”
“蘇小姐,”程安捷面帶微笑,彬彬有禮的開口道:“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
阿彩睜圓了眼睛,一個蛋,卻煮出了兩個荷包蛋?她下意識的問道:“是不是雙黃蛋?或者您母親就是放了兩個雞蛋?”
她問一句,程安捷就搖一下頭,他淡淡的道:“我很肯定,我母親就只用了一個雞蛋。”
蘇曼沉思片刻,擡頭看向了程安捷:“程先生,能否請您到客廳等候一下,我想試驗一下。”
程安捷睜圓了眼睛,顯然頗爲意外蘇曼這麼快就找到了答案,他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好,我到客廳等着”
阿彩看向蘇曼,忍不住道:“蘇曼?”
蘇曼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善的吩咐道:“放心吧,我有八成把握,你和程先生一起到客廳吧”
阿彩將信將疑的跟在了程安捷身後,兩個人重新回到了客廳中,坐在了沙發上,卻都有些心不在焉。
蘇曼則是忙碌了起來,她找出了放在櫥櫃裡的掛麪,片刻後,兩碗清湯麪火熱出鍋,蘇曼找出了個托盤,端着兩碗麪到了客廳,放到了程安捷面前。
程安捷瞪着兩碗麪上幾乎一模一樣的荷包蛋,“你——”
蘇曼攤開手,掌心裡的雞蛋赫然在目,笑眯眯的道:“我可是隻用了一個雞蛋呢”
程安捷猛地站起身,“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曼呵呵的笑了起來,“其實說穿了,挺簡單的,就是在雞蛋打進鍋裡,外面的蛋清已經凝固,蛋黃將凝未凝的時候,用筷子從中間掐斷。”
說起來簡單,如果不是她有着千百次的煎蛋經歷,知道未定型的雞蛋有極大的可塑性,也不會這麼快就猜到。
蘇曼拿起筷子,遞給了程安捷,“嚐嚐吧,清湯麪荷包蛋,看看和你母親做的,差了多少。”
程安捷家裡的廚房真是太於淨了,其實吃麪最好配高湯,無論什麼面。
不過,有的時候,像是演員這種應酬極多的職業,吃點清淡的也好。
這兩碗麪,除了兩個荷包蛋,蘇曼就只加了點鹽,對於一個久未進食,宿醉剛醒的男人來說,這些剛剛好。
程安捷果然餓了,他吃了一口後,就放不下筷子了,臉幾乎埋到了碗裡,大口的扒着面,荷包蛋也被他兩口吃了於淨。
吃完麪,他意猶未盡的把兩碗麪湯也喝了個一於二淨,阿彩看的連吞口水,這清湯麪,有那麼好吃嗎
程安捷砸了砸嘴巴:“還行,沒有我媽做的好吃。”
阿彩臉都黑了,丫就一欠抽的,典型的過河拆橋
蘇曼卻不以爲然,她眉毛揚起:“怎麼?差在哪裡?”
程安捷想了想,認真的道:“我媽媽做的,更香一些”
蘇曼一怔,更香?這個詞好像不是第一次聽到了,馮清君也說,他姥姥做的於果更香更酥
隱隱的,腦子裡閃過了什麼,只是太快,蘇曼不及抓住。
程安捷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走吧”
“什麼?”阿彩怒了,感情他們節目組這麼多人大半夜的上門,就是給程老爺做一碗麪啊,您吃飽了就趕人了?
程安捷笑了,“不是說教我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