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殿,金色的流蘇在大殿上飄蕩,擋住了碧階上的男人深邃的眼。幽熒的藍色火焰在空氣中靜靜地燃燒着,給男子弧線完美的側臉打上了一層熒藍色的光輝,如同被水藻包裹的玉。身着白袍,腰圍玉帶,玉樹臨風。
周圍一羣身穿各色衣袍的人帶着羨慕與欽佩的跪坐在兩邊看着男人,皆是面帶恭敬之色的聽着男人奏曲。
男人修長的手在琴上撥動,嘴角柔和地勾起,整個人給人的氣息與琴殿高貴聖潔的氣質融爲一體,而他本人更是平靜而溫柔。
所有人看到又覺得他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琴師,手持場琴,彈奏着瀟湘水雲,碧海潮生這般大氣卻並不凌厲的曲子。黑色的長髮散落在身後,如同絲緞一樣光滑。男人明亮清透的目光栩栩生輝,那眼神深如汪洋大海,怎麼也看不到邊。
一曲終了,衆人如癡如醉,直到男人開口逐客纔回過神來,心裡暗道,此人得到琴聖之名絕對名副其實。
而就在此時,數十名紅袍人闖進琴殿開路,還不等衆人說什麼,紅袍人便如潮水般分列兩邊,恭敬的彎下身迎接他們的王者。
琴殿外面,一輛豪華的馬車緩緩的停下,駕車的是一個嬌嗔可人的少女。氣氛陡然凝重了起來,那馬車周圍的威壓讓周圍的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車簾揭開,入目的景象讓所有人都驚豔了。
嘶!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車內,女子一身紅袍慵懶的躺在白色的軟榻上。紅袍微微滑落,露出雪白性感的鎖骨,烏黑的長髮如雲般柔軟的貼在身後,紅白黑之間強烈的對比讓人驚豔。
再去看女子的臉。衆人有些撓心撓肝,爲什麼會被一張黑麪紗擋住呢。一時間,大家看那面紗的臉上都明晃晃的寫着‘礙眼’兩個字。
往上看時,衆人的呼吸不由得放輕了,女子狹長的雙目輕閉,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層陰影。白玉般的手撐着腦袋。不難看出,這人已經睡着了。而即使是睡着了,這人周身也有一層尊貴的不可侵犯的聖潔和威嚴。
“主子,到了。”小可在馬車前輕聲叫道。
話音剛落,落雨便睜開了眼睛。狹長的鳳眸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勾魂奪魄。不理會周圍的人,落雨換了一個更具有攻擊性的姿勢,目光直直的望進琴殿碧玉階上的男人,脣角勾出一個溫柔的弧度。聲音似邪似媚,自有一股高貴優雅。
“跟我走吧”僅僅是四個字卻是不容拒絕的強硬之姿。
男人看着落雨,笑的依舊溫潤平和:“我知道您找了我很久,既然如此,那便比一場,贏了您就帶走我!輸了。有我的地方,您退避千里。”
落雨脣角一勾,眼神冰冷,語氣邪肆狂傲:“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男人輕輕頷首,閉着眼睛,十指翻飛,全心全意投入這一曲中。
落雨伸手拿出碎心琴,指尖一動,一道輕音將男人的節奏打亂。男人目光一凝,琴音如潮。讓人感到一股冰冷和窒息。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落雨的琴聲再一次炸響,在漫天的雨勢中,鏗鏘有力偏又不絕如縷;如同大江大河之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琴聲在別人聽來倒是沒什麼,但是大殿中的男人,忽然覺得丹田運氣不穩,旋即經脈內氣血翻涌,似有靈力失控,心迷意亂之象。
隨着琴聲的進行,眼前開始出現無數蒼白的幻想。有山有水,有人有景。有的壯麗,有的悽愴;有的完美,有的淒涼。
只是瞬間,男人額上的汗水便灑落下來,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而這一切只是個開始,落雨神色冰冷的看着男人,鳳眸中帶着所有人察覺不到的殺機。
琴聲杳杳,不絕如縷。男人剛剛抵抗住那森羅萬象。一股強勁的劍氣衝了進來,從前胸貫穿到後背。琴音響到一個高音,帶動的周圍的靈氣化爲一個巨掌向男人拍去。
男人腹部捱了一掌,正中丹田,將本來就翻騰的氣血攪得更加翻江倒海。手下琴音已亂,男人一口血灑在琴上,輕嘆了口氣,雙手按在琴上,對着落雨的方向微微低下頭一副臣服的姿態。
落雨冷哼一聲,淡淡的道:“帶上他繼續走,梨城”
隱匿在周圍落雨身邊的童柏接到命令身形一閃,飛進大殿中將男人抓走,馬車便在衆人目瞪口呆中不急不緩的向前趕去。
馬車內,落雨摸着手中的碎心琴,強硬的氣勢變得柔和。但是想到天機,落雨便忍不住一陣殺意。
沒錯,剛纔的那個男人便是落雨一直尋找的天機。也是因爲天機,她落家才落地那般下場,若非還有事情需要問到天機,落雨那會兒真就忍不住將人給殺了。
幻的馬車後面又跟了一輛馬車,馬車內便是被重傷的天機,天機看着白衣上的血跡苦笑一聲,他還真是活該,明知道不能插足……唉,一切都是天意,天機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幻看了看前面的馬車,再看看後面的馬車,臉上帶着疑惑,隨即閉目養神。無論千山落雨對他多麼親近,有些事不是他該知道的就不要去涉足。
馬車離開後,琴殿的人轟然吵開了,紛紛在猜測着劫走琴聖的女子是什麼人,然後演變成一宗恩怨情仇的大戲,修界的人活得太長都有些無聊了啊,有樂子毫不猶豫的便加入其中了。
馬車停在了一處河邊,天機走下馬車安靜的看着四處的風景,落雨躺在馬車內的軟榻上看書,卻被一個小影子撲到了。
本來臉上有些不悅,但看到來人時卻笑了:“幻,是不是無聊了?”落雨揉了揉幻的腦袋,從她動作的熟稔程度可以看出,幻的腦袋是經常遭罪的。
幻不由自主的在落雨的手上蹭了蹭,像貓兒一樣可愛乖巧:“雨姐姐,你這一路上都沒有和我說話,我想你了。”
幻的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親暱,落雨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這是……在撒嬌?!
於是落雨被逗笑了:“好好,都是雨姐姐不好,雨姐姐給你講故事可好?”
幻:“……”咳,他雖然是大人了,但聽故事也可以的是吧,一點也不幼稚是吧,幻的心裡還是很期待落雨給他講故事的。
落雨將書放在一邊,看着少年乖巧的坐在一邊,亮晶晶的眼神期待的看着自己,一時間有些心軟。
“一年前雨姐姐去了俗世界,俗世界有很多好玩兒的地方,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落雨眉目含笑的講着自己在俗世界的所見所聞,幻在一邊聽得有些渴望,若是有機會,他自己也想去一趟俗世界。
休息夠了,落雨摸摸幻的腦袋說:“好了,回去休息吧,下次再來聽就是。”
看着小孩兒戀戀不捨的樣子,落雨嘴角一勾,心情十分愉悅。果然,小孩子總是無意間會讓人有個好心情。
回到馬車的幻臉上還帶着一絲渴望:“爺爺,你說我要是去俗世界走一趟,會不會有什麼事?”
一團黑霧化爲老者站在幻的身邊說:“太子殿下,這裡是墮之大陸,世俗界的封印和天道規則會將您轟殺的。”畢竟他們是外來者。
幻神色一冷,目光中的希冀變成執着,本來還可去可不去的無所謂變成了非去不可。他就不信墮之大陸的規則可以將他抹殺。
幻想起落雨故事中的感情,臉上帶着些許嚮往。他不知道那讓人生死相許的感情是什麼,又和他對落雨的感情又有什麼不同,但他很想擁有那麼美好的感情,想擁有一個對自己永遠不離不棄的人。
“太子殿下,您忘了嗎,陛下說過,愛情都是穿腸毒藥,還是不要沾染的好。”老者連忙勸導,之前落雨講的故事他也聽到了,就因爲如此他才輕易的猜出幻的想法。
幻眼裡帶着冰冷,小小的臉上帶着平時所沒有的狠辣:“不要擅自揣測孤的意思。”
老者惶恐的應聲後退下了,而幻臉上帶着迷茫和悲哀,就是因爲他沒有所以才渴望去擁有啊……
天機剛踏上馬車,目光銳利的看向前面的馬車,臉上的溫和平靜全部收斂。
外族人!
天機有些驚訝,沒想到在神主的身邊還有一位外族人的存在。天機深深地看了眼落雨的馬車,坐了回去。
伸手,一面古樸的小羅盤便出現在手中。羅盤周圍被衆星辰圍繞,一股蒼涼威嚴的氣息在馬車內瀰漫。
天機伸手在羅盤上一撥,手訣掐動,濃郁的紫色武霧氣在羅盤周圍盤旋,直到天機臉色慘白,霧氣才漸漸的消散。
天機苦笑一聲,看來真是大限將至了。隨即,天機一臉堅決,既然天命言歸,大限將至,他便跟在神主身邊,藉由神主氣運避過這生死大劫吧。
打算好後,天機目光看向羅盤,目光陡然凝滯,那羅盤上是一團黑色的霧氣,霧中幼龍騰飛,雲海盪漾。
天機心中驚駭,沒想到那人居然是外族至高無上的太子,未來的霸主!那神主呢?天機心中驚疑不定,神主若出了什麼事,墮之大陸難保矣。
可是自從神主得衆生之火庇護,他已經得不到任何消息了。天機無奈的嘆了口氣,將羅盤收進袖中,既然他得不到任何消息,那麼神主定時躲過了天道的監視,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