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山內,一座最高的雪峰內部,一具透明的冰棺安靜的躺着,像是從亙古就已存在。冰棺四周綻放着冰蓮鋪就的花海,絕美的令人心碎。
冰棺內部,女子一身纖塵不染的白破與冰棺融爲一體。烏黑的長髮柔順的鋪在身下,散發着悠悠的冷光。雙手交叉至於胸前,無意間露出的袖口處,一朵金色絲線勾勒出來的優雅高貴的曼陀羅花栩栩如生。
女子緊閉着雙眼,絕美的臉上是嬰兒般毫無防備的睡顏。從棺外望去,就會發現那個高貴聖潔的女子幾乎和晶瑩的寒冰融爲了一體。
而此時,冰棺內的女子體內,七道金色的絲線在本源之力內流轉,流轉的速度越快,與本源之力融爲一體便越容易,七道金色的絲線慢慢的變得淺淡,變得無形。
而此時,雪山腳下有一撥人正快速的向山上趕來。
鵝毛大雪飄飄灑灑的降下,這一撥人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狐裘錦衣。
“首領,這山上真的有雪狐嗎?我們都找了五天了。”鍾奇咧了咧嘴,有些懷疑的看着四周的白茫茫一片。
爲首的男人一身紫色狐裘,站在這渺渺的雪山,竟如那雪中仙一樣。
男人一對月眉微微翹起,清透明亮的眼裡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又似乎帶着說不出的風韻,讓人不由自主地心顫。脣角即使不笑也自帶三分勾魂七分攝魄,美得心驚動魄。
聽到鍾奇的問話,唐傲淡淡的一笑。看起來十分溫暖,可無端的令人遍體生寒:“四處找找吧,雪這麼大,或許在哪個山洞裡。”
冰棺內,落雨身上閃過一道紅色的影子,紅影在冰棺前停住了片刻,瞬間消失。
炎國。神殿。富麗堂皇的宮殿外,花海已經那麼絢爛,火紅的妖冶。花海中,男人坐在石桌前父親。琴音帶着深深的思念和空洞,那雙黑亮的眸子不在朝氣蓬勃。反而死寂悲哀。
炎普彈着曲子,心,卻早已隨着那道消失的人影一起飛散。
紫陌啊紫陌,若早知道你會爲我逆天改命,我寧可受盡折磨,只爲能和你多處那一天。若早知道你會死……
紫陌。你可知,我很想你。
炎普現在才知道,守着這個空洞冰冷的宮殿多麼孤寂。多麼寒冷。現在才知道,擁有權傾天下,無敵之力,不如心愛的人那展顏一笑……
紫陌……
炎普閉着眼睛。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可無端的,就讓看見的人有一種心酸落淚的感覺。
半空中,落雨透明的身形靜靜的聽完這首曲子,轉身消失。
安靜的林子裡,流雲辭去了武林盟主後便在此隱居。簡單的茅屋前,流雲靠在大樹上飲酒。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眼裡心裡都是戒備,那雙眼裡沒有了所謂的正邪。那一身優雅貴公子的形象也變得瀟灑。
望着西斜的落陽,流雲已經醉的模糊的眼神朦朧中帶着笑意。眼前似乎又出現了女子灑脫不羈的靠在樹上喝酒,那一身如血的紅袍比殘陽還要豔麗。他一直沒有說,這世界上最好的風景都不如女子飲酒的那一瞬絕美。
流雲自嘲的笑了笑,那人因爲他中了寸斷,又因爲救他而自己生生受了多少折磨,可他卻親手將那人的心臟刺穿,親手殺了那人……
那灑了一地的血,刺痛了他的眸,那鮮血的溫度,灼傷了他的魂。
依依啊依依,你怎麼可以那麼傻。
呵,除魔?!真是諷刺啊,什麼是魔,魔是什麼。流雲嘴角勾出一個苦澀的笑,若那人可以活過來,他變成魔頭又如何,只要那人能活過來……
夕陽西下,男人靠在樹上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樹上的那道朦朧的紅影輕輕的飄到流雲面前,伸手摸了摸流雲的腦袋,可惜手掌卻從流雲的身上穿了過去。
流雲,別哭……
紅影輕聲說道,可此時,兩人就像處在不同的世界,看不見對方,也聽不見對方。
唉!
空氣中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那道紅影轉身消失在此處。
北國,攝政王府沒有了昔日的繁華熱鬧。整個王府變得沉寂落寞,與外面的喧囂相比,這裡寂靜的像個墓地。
北望修一如往常一般躺在杏花樹下的軟榻上,眯起的眸子裡帶着慵懶。那一身白袍上用紫色的絲線秀出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繁雜而高貴,神秘而優雅。
整個院子裡,全都種上了彼岸花,彼岸花開,如血,似火,燦爛的悽美。耀眼的火紅有着引人沉/淪的魅惑。
北望修勾脣看着這大片大片的花海,如同當初第一眼看見的一樣,那人一身尊貴的紫裙,站在花海中央,那花海就像血鋪成的地毯,通向幽冥地獄,那人驕傲而立,耀眼的不可一世。
猶記得那天雷之下,那抹尊貴的紫色褪去,唯剩下蒼白如雪,那淺淺一笑,讓人心痛破碎,只剩下心死無望。
脈脈花香的悽迷纏/綿,北望修有些醉了,這一生,他還活着,沒有靈魂只有肉體。可他,依舊愛着那人。
彼岸花被風吹得搖擺不定,北望修眨了眨眼,依稀間,他看見花海中女子赤足散發,大風中舞成撕心裂肺的絕唱,栩栩鳳如登仙,像是在用靈魂悲哀的起舞。
忘川……
北望修嘴角動了動,無聲的叫道,眼睛有些模糊了。
大風吹着,天空的彼岸花瓣四散,悽悽靡靡的歌聲響起,清晰而絕美。
我去了幽冥,走在奈何橋上,飲一口忘川水,一步。兩步。
兩岸的彼岸花,如火如荼,橋頭三生石,凝眸,一眼,萬年。
輪迴路上,那一滴清淚澆灌着紫色的彼岸花。連喝了三大碗孟婆湯,你的影子卻更加的清晰……
絕美淒涼的舞姿就如同以前一樣,一個撫琴,一個曼舞。
北望修睜開眼,漫天的花瓣落下。那道紫色的影子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中……
北望修那雙眼裡的期冀黯淡,獨剩下哀涼,落寞,孤寂。
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女子那蒼白的身影。而他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在自己的眼前。
就好像,山體崩塌之時,妄圖從它的身體下拼命逃出卻又逃不出那樣。絕望而又痛苦。
如同……窒息了一樣。
衛國,冷清的宮殿中,衛澤逗弄着手中透明的胖乎乎的蠱蟲,臉上帶着淡淡的落寞和脆弱。白日裡冰冷無情的帝王終究只是孤家寡人一個。
伸手戳了戳沉睡的蠱蟲。衛澤眼裡閃過一絲思念。
如雪……
手中已經拿出來的月牙石又放回了袖中,如此反覆不停,悲痛又不捨。
想在月牙石上看一眼女子絕美的面容,想看到那雙紫色眸子裡他的倒影,想聽到那軟軟的聲音……
目光望着虛空,男人俊美霸氣的臉上帶着一絲迷茫。
“假如當初不識……”
那六個字就像咒語一樣日日在他心中啃食,讓他不得安寧。
“如雪。你在恨我嗎?”衛澤輕聲問道,聲音散在空氣中,飄渺難測,輕若蚊聞。
若不是他自作聰明,若不是他那般自負,如雪怎麼會死。真如那話語中的一樣,假如他們當初不識,那雪山上的小貂兒,依舊會單純快樂的活着……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寧願日日在雪山腳下爲小貂兒祈福,寧願永世不見,只爲小貂兒可以好好的活着……
如雪……
白色的影子立於虛空,一雙紫色的眸子認真專注的看着衛澤,嘴角一勾,笑的溫暖乾淨:“不恨”
柔軟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卻無一人聽得見。
風吹起,半空中的影子隨風而逝,什麼也沒有留下。
偏僻安靜的梅莊,梅花的時節已經過去。梅樹靜立莊上,矜持而優雅。
韶華一身藍色的錦袍,形銷骨立,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人吹走。
懷裡抱着易逝琴,韶華走到梅樹下,緊閉着眼睛,彈奏着第一次見面時女子彈奏的曲子。
韶華易逝紅顏老,飛絮飄花又一春!
飛絮,你可知,我在想你!
偶爾幾聲鳥鳴傳來,琴音嫋嫋空靈,帶着濃重的悔意與不甘。
睜開眼睛,雙手按在琴上。側頭看着一邊的墳墓,韶華眼裡帶着傷痛的說:“岳父,你還在怪我是嗎?我親手……殺了飛絮,殺了你的女兒。我……”
韶華身上的痛苦連空氣都沉重了,他和飛絮成親了,在飛絮死得那一/夜。可他知道,飛絮就算活着也不會原諒他。
韶華自嘲的一笑,他殺了江家滿門,可那又能如何,死去的人永遠也活不了,錯過了便永遠的錯過了。
身子後仰,靠着梅樹,韶華眼睛有些溼潤,明年的梅花若開了,飛絮,我陪你看……
若是下一世……若是下一世千萬不要遇到他……
南國邊境,將軍府。整個將軍府不像以前那樣大氣隨意。而是改建成皇宮永樂宮的樣式,連裡面擺放的東西也一模一樣。
古吟坐在軟榻前的凳子上,趴在軟榻上安靜的睡着,這些日子他翻遍了所有的史料去尋找弒神者的資料,但他沒有任何辦法去對付那些強橫的弒神者。
古吟心頭涌出一股股無力感,想他曾經還是始皇帝,現今……
他的太傅,他的愛人現在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着難以想象的折磨,可他卻不知道去哪裡救人,他真的很沒用。
“太傅,你告訴我,我到底要去哪裡找你,我要怎麼才能救出你……太傅……”古吟睜開眼睛,丹鳳眼裡流露着濃濃的哀傷和無助。
他多想太傅依舊會和以前一樣忽然出現,摸着他的腦袋說他偷懶,他多想再看到太傅臉上溫柔的笑容,他多想看見太傅睿智精明,決勝千里的自信,他多想……親口告訴太傅,他愛上了太傅……
一杯牽機,誤了三百年。而今……是要永訣嗎?不論如何,窮盡畢生之力,不,窮盡生生世世的力量,他也要找到太傅的下落,一定要!
古吟將自己埋在軟榻裡,眼睛澀澀的,不一會兒,軟榻上便溼了一塊兒。
太傅……
榻上的紅影微微一笑,嘴角輕動,無聲的話便溢出口:“這麼大了還愛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