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快了!
快到哪怕是林清這麼近,卻硬是沒反應過來!
他是真沒想到,這個活驢一般的任強,竟然真有膽量拎刀捅人!
人都有逆鱗吧......
其實說句實話,林清倒真不介意任強把張翰幹掉。
境外廝殺十餘載,要說林清視人命如草芥,恐怕絕不誇張。
但是,這人卻不能在自己眼前殺!
林家現在正被人盯着,任何一個小的疏漏都有可能成爲有心人手中的文章。
自己要是能直接殺人,還用得着任強動手麼?
“哎,住手!”
只不過,就在任強的刻刀,眼看就快要紮上張翰的剎那。
“嗖!”
一道黑影,竟彷彿離弦的利箭一般擡起一腳,照着任強的後背就蹬。
“砰!”
“哎呦!”
“蹬蹬蹬......”
這一下用了多大力氣?
原本已經陷入瘋狂的任強,竟硬生生被蹬出去多遠,手中刻刀一個歪斜,“噗”的一聲,竟狠狠戳在了前面衣櫃的隔牆上邊。
“嘎嘣!”
“啪!”
薄薄的刀片,應聲斷裂,“鏜啷啷”落在地面。
可再看門前,韓建嶽的臉色猶如白紙,整個身軀,已經劇烈的顫抖起來。
後怕啊!
韓建嶽只感覺全身的血都涼了!
原本商量好的,張翰過來找林清的茬,他們伺機而動,如果林清反抗,就頓時抓個現行。
可什麼情況?
林清這邊不論怎麼挑釁都紋絲不動,可這位志得意滿的張大少,怎麼又開始去撩惹任強去了?
這不在計劃中啊!
現在的韓建嶽,整個心臟都“撲通撲通”直跳,張翰的胸牌可是他發出去的,如果張翰因爲執行公務被任強給捅了,那張豐年不得拆了他的王八窩!
“任、任強,你好大膽子,在學校裡竟然敢公然行兇,曹猛,給老子打電話報警!”
已經徹底不再僞裝了,韓建嶽一改之前的假笑模樣,整個表情睚眥猙獰。
“哎!”
後邊的一個學生應聲就要掏電話。
然而,還沒等他的電話掏出來。
“韓、翰哥!”
忽然,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彷彿終於等來了救星一樣,屋裡的張翰手刨腳蹬,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一邊往外奔跑,一邊竟大嘴一咧,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開始嚎咷痛哭起來:
“翰哥,嗚嗚嗚......任強他瘋啦,我就要檢查他衣櫃,結果他掄凳子就打我,你看,我電腦都給他砸碎啦......嗚嗚嗚......”
一邊說着,張翰一邊隨手抹着大鼻涕,可由始至終,卻並沒有提任強拿刀的事情。
“這......”
韓建嶽是何等的老油條?
只這一下,原本還焦灼的目光忽然一陣清明。
是啊,不能報警!
今天這事情本來就是他走的私情,不論是林清還是任強,鬧到現在爲止,他自己還都能罩得住,可如果報了警,那事情會 發展成什麼樣他完全無法控制。
警方介入,勢必會驚動學校,到時候大領導層層調查,今天的事兜不住是小,別忘了,陳帥剛纔可還出現了呢。
如果要是被有心人抓到陳帥的把柄,在給那個神秘的陳家來上一下,那自己的後果,恐怕就絕不是丟個工作那麼簡單!
“啥?你放屁!”
然而張翰這一句話,任強頓時不幹了。
他哪能想到張翰竟然瞪着眼睛說瞎話?
全身傷口都在不住的“涔涔”的沁着鮮血,可任強卻拼了命的用力從地上掙扎着起來,整個五官都已經扭曲:
“哪裡是老子要動手?韓老師,他毀我的衣服,那毛衣是我媽......”
“夠了!”
可現在,韓建嶽還哪能讓他再說話?
“任強,你太無法無天了,在學校裡就敢行兇,還把不把工大放在眼裡?
曹猛,給老子記下來,任強拒不配合督察組檢查,而且還行兇打人,損壞同學財物,性質惡劣,按照學生守則和損壞的價值,扣他十五分,並上報學工部等待處理。
小子,你就等着被開除吧!”
幾乎是咬着牙,雷煙火炮的一通怒吼,韓建嶽根本就不給任強說話的機會。
動靜實在鬧得太大了,四周宿舍裡已經有不少人 開始探頭探腦的朝這邊看。
如果真讓任強嚷出去,就算自己能壓住,可影響卻也很難消除。
“啥?”
可這一下,任強終於徹底懵了。
彷彿不敢相信的張着大嘴,任強愣柯柯的釘在原地,一雙大眼都已經瞪得溜圓。
怎麼回事?
連話都不讓自己說了?
自己不才是受害者麼?
怎麼你故意來找茬,然後老子連話都不讓說就被扣學分,還要上報學工部?
十五分啊!
什麼概念?
整整一年裡謹小慎微,在不犯任何錯誤的情況下,兩學期考試門門及格......也才能拿到區區的二十五分。
如果這十五分扣掉,那還怎麼畢業?怎麼拿學位證?
如果拿不到學位證的話......
一瞬間,爹媽那失望的樣子,村裡人冷漠的神情,孩子們低沉的背影......
一幕幕彷彿就在眼前出現。
滔天的委屈忽然上涌,任強的鼻子一酸,滾圓的大眼睛裡,竟已經泛起了絲絲淚光!
還能這麼玩嗎?
自己什麼都沒做錯,卻能被欺負到這步田地,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嘶......唉......”
望着任強這一副已經世界崩塌的樣子,一旁的林清忽然無奈的暗歎了一聲。
說句實話,上個時空裡,單純的林清還真沒用心體悟過。
張翰也好、任強也罷,好像沒什麼區別, 反正都是欺負自己的,反正都不講理,自己還都沒辦法惹......
可直到如今,眼看着如今的際遇,林清的心中,卻隱隱有些不是滋味。
任強這小子,其實完全就是一個脾氣火爆的一個憨娃娃。
他跟自己也好,跟張翰也罷,無非都是爲了自我保護而變得極度暴躁罷了。
眼見着這個一直欺負自己的傻大個,就那樣委屈的杵在那裡,甚至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林清忽然一陣自責:
“如果......剛纔我能攔他一下,這事情會不會有所改變?
現實殘酷,這個世界上,多一個純粹的憨人,難道不好麼?”
一時間,他忽然想起曾經在境外沙場。
第一次親眼看到,曾經教自己如何生火做飯的老兄長,被另一個頭天還跟自己一起喝酒,抱怨人生的大哥割開喉嚨的經歷。
他們都曾經擁有着幸福的家庭,心愛的妻子......
可戰火,扭曲了所有的一切。
一次出賣,也許,只是爲了能多拿一些錢。
世界無情......
哪個孩子變得成熟,沒經歷過一次,足矣顛覆三觀的打擊呢?
“哼,老子、老子不服!”
可突然,猛的一聲大吼,任強狠狠揉了一把水汪汪的眼睛,悶頭轉身往外飛奔。
那身上片片的鮮血,甚至已經隔着紗布沁出體外。
然而,彷彿根本就沒有一絲感覺一樣,任強就那樣,步履蹣跚的朝樓外跑,一邊跑,一邊還不時揉一把自己的眼睛。
就這樣梗着脖子,踉踉蹌蹌的,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