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原來這樣
186原來這樣
深瀾電子實行一週雙休制度，但是下午上班時間的時候，方洛竟然發現不少人來加班，尤其以運營團隊的人最齊。
鐘鳴是陸金竹從一家銷售公司挖來的職業經理人，對企業運營和開拓市場有着獨到的眼光和嗅覺，他今年四十三歲，生就一副福相，身子微胖，嘴角時常掛着淡淡的笑容，似乎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當初方洛和陸金竹無意中開玩笑稱呼運營團隊就是深瀾電子的特工隊，只是沒想到後來怎麼一傳十十傳百，在公司內部，大家也都稱呼鐘鳴爲特工隊隊長，他本人對於這個稱謂倒也樂享其成，覺得十分有趣。
“方總，你也在啊。”
運營團隊人數不多，但是除了鐘鳴，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方洛，因爲方洛開學後很少來公司一趟，這些人聽說公司的老總是個很年輕的傢伙，起初還不相信，但是如今一看，都有些嚇了一跳，就方洛這面相，哪裡有超過十八歲。
鐘鳴第一次在總經理辦公室看到和陸金竹坐在一起的方洛時也嚇了一跳，他萬萬想不到，如今在外面聲勢沖天的深瀾電子最高的掌舵人竟是一個十七歲不到的少年，在最開始，他以爲方洛可能是邕城這處北西政治中心某一個官大佬的後輩，對深瀾電子只是抱着玩一玩的態度，但是接下來方洛的每一句話都將這個猜測擊碎，鐘鳴第一見到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說話的時候隱約間帶着揮斥方遒的魄力，他對市場的洞察力，對未來市場的大概走向，對電子行業發展的步調和可能遇到的問題十分敏銳，可謂到了細緻入微的地步，鐘鳴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引以爲傲的眼光或許在他眼裡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出乎鐘鳴意料的是，方洛卻沒有因爲懂得很多而沾沾自喜，反而對自己十分地尊重。
“週末不用上課，我過來看一看，老是在家看那些唧唧歪歪的電視劇，沒意思。”
鐘鳴聽罷微微一笑，而他旁邊一起加班的特工隊員心裡則暗暗吃驚，方洛還真是與衆不同，說話一點兒也不像十七歲，調侃之間輕鬆寫意無比。
“你們忙吧，我等下就走，不影響你們工作。”
看着鐘鳴領着人進了辦公室，方洛轉頭問陸金竹：“竹叔，類似鐘鳴他們週末加班有加班費嗎？”
陸金竹搖搖頭：“現在來加班的都是自發性的，公司沒有針對這一點提供加班費，方洛，你看是不是…？”
方洛點頭：“這是要肯定的，以爲人本方能集大成，深瀾電子能擁有這麼好的員工，是我們的福氣，在個人待遇問題，我們要提供儘可能好。”
“好，我回頭辦這個事情，對了，方洛你今天來公司不是專門爲了跟我提加薪和旅遊的事情吧？”
方洛這時候纔想起來辦公室的目的，遂出口道：“竹叔，我想買輛車，但是對車市的行情不熟悉，你看有沒有認識的朋友，給我提點意見。”
“買車？”陸金竹有些奇怪，“嚴老留下的那輛S350就是給你的，爲什麼還要再買？”
方洛靠着桌子，屁股坐了上去，笑着說：“竹叔，那輛車子你在用，而平時我也不需要，只是可能有時候需要跑遠的地方用得上，但是我來你這把車子拿走，你這裡肯定不方便，我琢磨覺得自己買輛車。”
陸金竹想了一想，說：“我倒是認識一個朋友做汽車銷售這方面的，等下我打電話跟他說一下，你打算買什麼樣子的車？”
“沃爾沃。”
陸金竹對車不甚瞭解，但也聽說過沃爾沃這個牌子，遲疑了一下，問：“好，我到時候把這個要求一併跟我那朋友說，不過週末還難以從公司劃賬。”
方洛搖搖頭，說：“竹叔，我不打算從公司裡取錢來買車，我自己掏錢買。”
“你哪來那麼多錢？”
說完這話，陸金竹才記起來，出去當初嚴老給方洛留下的那五百萬，這一兩個月，方洛在西鄰的產業脫手之後，注入公司的賬目達到了八百萬之多。
“我有小金庫嘛。”方洛想到有間客棧，方明每隔一段時間給自己的銀行賬戶上打錢，上一次去銀行看了一下，數目已達兩百多萬。
換做別人，兩百多萬的百萬富翁或許會樂上幾天，但是方洛很平靜，這是基於深瀾電子這個即將壯大的龐然大物之上，當從西鄰跳出來，方洛才發現，其實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說法很正確，大格局應運而生大事業，如果呆在西鄰那個一隅之地，方洛的眼光起碼在短時間內只會放在休閒中心和網吧這樣快餐式的產業上，目光跳不出來看更爲寬大的世界。
陸金竹想起當初在醫院的走廊和方洛說過的那一番話，那時候，他以爲看透了方洛，覺得他只不過是靠着聰明伶俐得到了嚴老的博愛，但是這一路走來，當方洛整個人在陸金竹的腦海裡無限豐富起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真的看不透方洛了，起碼他看不透方洛在無形之間就能從西鄰抽調來八百萬的資金，這是令他吃驚也是震撼的。
“得了，知道你後招很多，明天我看如果有回信的話，我到時候打電話給你，爭取快點提車，我朋友的眼光不錯，這點你可以放心。”
方洛自然是會放心，陸金竹辦事一向十分穩妥。
“等下我有個事，竹叔，我拿車出去一下。”
“好。”
離開電力大廈，方洛直奔南湖。
剛纔在辦公室說到買車並不是方洛一時衝動而產生的想法，其實買車的想法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石秀和方大勇共用一輛車，這輛大衆菠蘿方洛一般很少用得到，但是有事情去省委大院卻很麻煩，石林的帕薩特自己不可能是自己的坐騎，唯有自己買一輛才行。
至於想要買沃爾沃，方洛看重的是它的穩重感，相比於奔馳寶馬這樣十分奪人眼球的車子，沃爾沃雖然價格不是很貴，但是卻勝在低調之中擁有一份奢華。
當方洛將車子停在加油站王子鳴的面前時，王子鳴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直到方洛打開窗子，他才明白過來。
“靠，你這是搞車展呢，早上帕薩特，到了下午就換成奔馳了，得，有出息了都。”
王子鳴回頭看周陽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坐進了副駕駛座上。
“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我這個人你明白，說話有時候很實際，不會因爲我們是朋友而說的很客氣，我並不是因爲要幫助你，或者看到你在加油站這種地方上班而產出同情心才讓你跟我一起做事，我是希望你能幫助我，當然，如果你幹得不好，我隨時都可以炒了你，纔不管你王子鳴和我是哥們。”
“還是和西鄰一樣咄咄逼人啊。”王子鳴掏出煙，突然笑出來，想到自己現在在車裡，指了指煙：“不介意吧。”
方洛搖頭：“沒關係。”
王子鳴點燃了煙，深呼出一口煙，吸了吸鼻子，說：“方洛，你老實跟我說，在深瀾電子，我能幹什麼？”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王子鳴一箇中午的時間，從方洛的突然出現，再到他提出的想法，王子鳴一直在反覆捫心自問，自己究竟能幹什麼，或者說，自己合適深瀾電子嗎？
並不是滿大街隨便抓住一個人就是經商的天才或者是做官的好苗，社會是通過篩選來一步一步發現精英，這是優勝劣汰，和自然法則一樣。王子鳴雖不至於妄自菲薄，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本事，因此他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方洛篤定自己去深瀾電子可以成功，他想過將心比心換到方洛的位子上想，但是卻無奈地發現，他根本就不是方洛，而方洛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王子鳴根本不知道。
方洛靠在車座上，看了王子鳴一眼，隨即道：“當初卞和在荊山發現和氏璧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塊石頭有什麼用，但是後來文王經過精心雕磨，把它鑄就成了傳世的美玉，更是無價之寶。”
王子鳴樂呵呵地說道：“方洛，你這個人挺適合說道的，好吧，你的意思是你可能是伯樂，而我有可能是千里馬？”
“爲什麼不呢？”
沒有誰知道自己最大的成就是什麼，或許可能一事無成，也有可能做出一番讓人驚訝的豐功偉業，但是在某一個時間段，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以後就是混混噩噩，或者風光無限，這本就是人生，有時候，一個機遇，一個轉瞬即逝的機會，便可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好，衝着你這一句話，我跟你幹，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別希望我會因爲你現在幫助我我就感謝你，我們的賬還沒完。”
方洛很想給王子鳴一腳，都這個時候了還提這等芝麻破事壞了如今的氣氛，“得了，小肚雞腸，我也不敢忘。”
王子鳴丟掉菸頭，說：“我去辭職，你等我一下。”
在加油站工作了一個月，王子鳴雖然備受周陽的白眼和奚落，但是他還是很感謝能在這裡工作過，正因爲如此，他纔在這裡遇上方洛。
周陽坐在收銀臺的位置瞧着二郎腿看着掛在牆壁上的電視，下午時分前來加油買東西的客人少之又少，他只能這樣打發時間。
這時門聲響起。
周陽放下腿，本能地說：“歡飲光臨。”
但是下一刻，他看到進來的不是什麼客人，而是王子鳴時，他的心頭不由得一陣厭煩，不耐地說：“外面的事情做完了？東跑西跑的，浪費時間。”
王子鳴
不知道這個三十多少的男人爲什麼總是一副苦瓜臉，好像每個人都欠他似的，上班沒見過他一本正經笑過，只有加油站的上面人偶爾下來檢查的時候，纔會看見他那言不由衷的賠笑。
你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
王子鳴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嘴上卻說：“周師傅，我是想跟你辭職的。”
周陽是加油站的負責人，一切事情皆由他掌管，但是王子鳴不習慣叫他經理，而是以師傅稱呼。
“什麼？”
掛壁上的電視聲音有些大，周陽沒聽清楚王子鳴的話，心裡有些不對勁。
“我是說，我要辭職。”
王子鳴一句一字的話一個不差地落入周陽的耳膜，跳動得厲害。
周陽張開着嘴巴，然後一下子合了起來，他心裡有些吃驚，沒有任何預兆，王子鳴這個小子就要辭職，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你想清楚了沒有？
王子鳴清楚周陽內心的想法，自己辭職後，加油站一時之間也難以找到人員進行補充，而且周陽這個人平常的樂趣就是奚落自己，自己這麼一走，他的生活肯定會失去某一種樂趣，雖然這聽起來很誇張，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是的，我想清楚了。”
周陽很犯難，誠然，這個時候再招人有些難度，而且王子鳴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上班的時候很勤奮，也機靈，現在哪裡去找這麼好的一個員工。
“王子鳴，你看，這個月還沒到月底，你看能不能做到月底？”
王子鳴搖頭：“對不起師傅，我幹不來，我來一是爲了跟你辭職，二則是想那這個月的工資，我知道沒有做完一個月，因此半個月的工資就行。”
周陽聽到這眼睛一亮，好像逮到了什麼機會，幾乎是一下子就沉下了臉，說道：“王子鳴，根據公司的規章制度，沒有幹滿一個自然月，工資是不能夠發放的，所以想拿工資，你最好做到月底結束。”
王子鳴根本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制度，想來是周陽隨口胡謅的，因爲當初面試的時候就有說過，按天結算。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王子鳴也不想和周陽計較太多，而且周陽背後打的主意他也心知肚明，無非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變相地威脅自己，讓自己做到月底，好讓他有時間去招人。
王子鳴自認這將近一個月幹得不錯，沒有出錯。
“師傅，如果你要那這個作爲藉口，那我沒有辦法，我現在只有一個目的了，那就是辭職，我不幹了。”
周陽沒想到王子鳴竟然不在乎工資，脫口道：“你想清楚了嗎？”
王子鳴不想跟他囉嗦，點頭，然後走人。
走之前，王子鳴去和另外幾個大姐告別，這一段時間雖然不長，但是王子鳴得到幾個人的幫助不少，他打心裡感激她們。
“好像不太順利。”
方洛看到周陽站在門口，神色難料地看着王子鳴離開。
王子鳴無奈笑道：“周剝皮不給我發工資，不過我也懶得計較這點，他那個人有些變態，我不會遂他的意。”
“方洛，我現在是身爲分文，你可要大發慈悲啊。”
方洛點火，笑着沒理他，好久沒見，王子鳴有些一改以前酷酷的樣子，變得有些圓滑了許多，十句話有三四句很能逗人樂。
兩人打算去喝咖啡，起初方洛想去石秀的店，但是擔心她看到自己開着的不是石林的車，她問起來不好交代，於是轉投其他地方。
雖然現在深瀾電子已經越發成熟和壯大，但是骨子裡，方洛還沒有那種成功人士的覺悟，在他看來，自己的身份依然沒有改變，無論是方大勇還是石秀的眼裡，自己始終都還是個孩子，他也不想因爲深瀾電子而造成自己和父母之間的關係，更不想方大勇和石秀因爲深瀾電子導致自己的學習和現實產生不必要的矛盾。
省政府旁邊的珠翠路綠樹成羣，一路停靠着很多車，因爲這條路是邕城有名的咖啡一條街，不僅如此，還有不少酒吧。
停好車，兩人走進了一間名爲1845的咖啡店。
門面的緣故，咖啡內部的佈局顯得有些緊湊，桌子和桌子之間的空間顯得有些狹小，來人往有些不方便，這條路的咖啡店大都這樣，不過縱是如此，客人還是不少。
一樓稍微對着空調的位置，王子鳴拖着下巴透過落地窗看着窗外牽着小狗走過的女人，笑着說：“我想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就這樣坐在氣溫舒適的咖啡店，從裡面看着外面，喝着一杯摻着糖的拿鐵，笑着看着外面串流的人羣。”
“不過我卻始終沒有找到對的時間，而時間對了，卻沒有那種心境了，方洛，你說是不是很無奈。”
方洛覺得自己作爲一個擁有額外十年人生經歷，可是對生活的琢磨比之王子鳴，好像還有不足。
“別說得跟生活苦大深仇似的。”
王子鳴呵呵一笑，把話題支開，問：“上次還沒有問你，怎麼想到要轉學七中，西鄰二中不是很好嗎，怎麼說謝縉還在二中呢，你就捨得離開？”
方洛靠這椅子，笑着看着王子鳴，說：“謝縉轉到七中了。”
王子鳴聞言擡頭，笑得很燦爛：“原來是這樣，我說你小子沒事跑來七中幹什麼，原來是追美總動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