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甘清列
160 甘清列
入夜後的西鄰清爽宜人。
淺白色的窗簾被風帶起一個角，有意無意地擦着窗沿，時不時發出細聲的輕響，很有節奏感，就像有人在合着風的旋律敲打悶而不脆的鼓。
就在這些聲音中，方洛沉沉睡去。
夢裡，他似乎能聞到客廳裡傳來的奶油氣息，還有夾雜這蘇珊兒柔軟身子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體香，撩動起他心底最柔軟的神經。
第二天早上，方洛難得的自然醒了過來，他翻出手機一看才六點多，此時，窗外已經泛起亮光，遠處山巒有晨曦的光芒。
方洛起牀洗漱之後等了一會兒，確定蘇珊兒起牀準備出門上學的時候撥通了她家的電話。
“喂？”
是柳如夢的聲音。
“伯母，我是小洛，珊兒出門了沒有？”
柳如夢愣了一下，不知道方洛怎麼會想到大早上的打電話過來，奇怪地把話筒交給此時正在穿鞋的蘇珊兒。
“你醒了？”蘇珊兒轉頭看到母親進了廚房，放低了聲音，“方洛，老實交代，有沒有想我？”
方洛呵呵一笑，說：“想。”
蘇珊兒清爽地笑了出來，一會兒問：“這麼早打電話給我不會是爲了說這個吧？”
“是，但也不全是。”方洛將東西都收拾完畢，轉身看了家裡的擺設，心裡有些不捨，“珊兒，我要回邕城了。”
雖然蘇珊兒知道方洛遲早要回去，但是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一些難過，“那你週末能回來嗎？”
方洛很無奈地說：“珊兒，對不起，這周可能不行，我有事情要做。”
周文凱到了邕城，雖然他老人家想先休息靜靜心，但是深瀾電子卻不能坐等，很多前期工作都要事先準備好，而且方洛記起來週末要去甘清泉的party，實在擠不出時間。
蘇珊兒笑了笑，說：“沒關係，方洛，你不需要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因爲我而耽誤你的計劃，不過每天晚上你都要打電話給我，不然我可要生氣不理你。”
“好，我一定會的。”
蘇珊兒的性子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孩子，雖然在這之前她也曾有過很多傷心的時候，但是在方洛面前，她一直想始終保持着笑臉，因爲那樣方洛纔沒有壓力，她不想因爲自己而影響了方洛。
“那我上學去了，等下到了教室我拿楊維的手機和你發信息。”
方洛腦海裡立刻浮現起楊維坐在座位上一臉無奈地把手機給蘇珊兒的場景，忍不住會心一笑。
上了快班後方洛給家裡打了電話，方大勇早早出門了，是石秀接的，她讓方洛回到邕城先去學校，中午的時候回家。
快班在清晨的陽光中一路奔向邕城。
蘇珊兒發短信的速度很快，大多時候都是方洛在看，蘇大小姐發了好幾條信息他纔回得一條。
“方洛，你說這樣發短信，楊維會不會生氣呀？”
“你幾點到邕城？到了學校會不會被老師批評？”
“等下要去上藝術課，數學作業中午要留在學校做完了，真的好多，你能不能幫我做？”
方洛笑着看過，扭頭看向車窗外綠色的秧苗迎風擺動，掀起一層層綠浪，電線杆上有鳥兒在停留，遠處村落升起了炊煙。
……
……
到了七中，門衛攔下了方洛。
“你的校徽呢，哪個班的？現在都幾點了，現在纔來？”
七中的門衛有些強橫，很多學生都不太喜歡，有時候有個別人遲到，門衛往往頂着比教導主任還大的架子訓斥遲到的學生。
“我沒有校徽，171班。”
方洛很自覺地在桌子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後無視他，走了進去。
此時，德勝樓沐浴在陽光之下，天青色的牆面和綠樹相互映襯，顯得十分的協調，偶爾有人從樓前經過，會不自覺地擡頭看一眼哥特式的樓頂。
方洛走上樓梯，從長長的走廊走向171班的教室。
此時正在上課的學生從教室裡看出來，陽光將他們的眼睛晃得厲害，在那片黃白的光芒之中，方洛挺直着身子堅定地走過，分割了無數的目光。
“報告”
方洛站在171教室的後門，朝着正在上課的老師響亮地喊了一下。
這節課是語文課，任課的是一個上了年紀姓蔡的女老師，她低下老花鏡看了教授後門的方洛，奇怪地看着他，她實在想不到，在七中，竟然有學生這麼放肆，都上到第二節課了才姍姍來遲。
“進來吧。”
蔡老師沒好氣地應了一聲，然後推了推她那副用繩子綁起來的老花鏡，繼續講課。
方洛直接拉開椅子坐了下去，雷子光這節課難得沒有睡覺，把放在方洛位置上的課本往回挪，拿眼斜看着他，倒也沒有說一句話。
孫磊可不像雷子光那樣鎮定，他是一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人，方洛沒有請假，沒有跟班主任打過一聲招呼，竟然曠課了整整一天，他十分想知道到底方洛去了哪裡。
不過孫磊雖然心急，但是有時候說話也有點技巧分寸。
“方洛，昨天甘清泉來找你，不過我跟她說你生病了。”
方洛笑了笑，說：“倒是好藉口。”
“上課不要說悄悄話，有什麼話下課再說，現在是上課時間”
蔡老師表面上雖然讓方洛很順利地進了教室，但是卻盯上了他，看到他才坐下來沒多久，孫磊就和他說悄悄話，不免有些生氣。
此時教室裡一聽老師這句話，都情不自禁回頭看向了後面。
孫磊伸着舌頭縮了回去，而面對一雙雙好奇的目光，方洛卻十分鎮定地從書堆裡抽出語文課本，裝出十分認真的樣子。
下課的時候，方洛收到蘇大小姐的短信，問他到了沒有，方洛走到走廊外面給她回了短信。
“咦，你今天來了？”
甘清泉的聲音永遠像泉水一樣，不緊不慢，卻十分的動聽，有如磁鐵。
方洛回答：“恩，病好了，自然來上課。”
這一天是週四，距離週末不遠，甘清泉問道：“怎麼樣，想好了沒有，週末去我家參加party嗎？”
這個事情其實前幾天孫磊一口應承下來，方洛也同意了，遂點點頭。
“太好了，我還擔心你不答應呢。”
甘清泉喜滋滋地走了，留下一羣人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着方洛，此時他們都在想，到底這個剛轉學來的新生糾結是什麼來頭，竟然博得甘大小姐的一笑。
放學的時候，方洛擠在校門口的公車站等車，甘清泉到沒有想上次那樣很拉風地將自己載去醫科大門口的站牌，而是和一個男生一起離開了。
方洛眼睛尖，覺得那個男生和甘清泉挺般配，都是長相出衆，而且兩人並駕齊驅，有說有笑，看似十分融洽。
唸到此，方洛忍不住有些疑惑，這個甘清泉爲何無緣無故地叫上自己去她家參加party？難道僅僅是爲了自己曾經藉手機給她打過一回？
……
……
午飯的時候，方大勇回來得遲，石秀和方洛在家裡就她想投資開咖啡店的想法進行了一番詳盡地討論，這個想法石秀早先就跟方大勇提過了，他沒有意見，因爲李玉琳選擇的地址實在太好了，就在南湖邊的沃頓大酒店旁邊，那一塊的商業氣息十分濃重，許多寫字樓都坐落在那裡，而且距離民族大道有一定的距離，吵鬧聲並不強烈，環境很好，不管是一樓還是二樓都能憑窗看到景色秀麗的南湖。
2001年的咖啡行業在邕城不算火熱，但也不算清冷，不少白領下班時間或者週末休閒的時候會約上幾個好友一起驅車去咖啡廳喝上幾杯咖啡，吹吹空調，聽聽舒緩的藍調音樂，十分的舒暢。
“兒子，你舅娘說了，咖啡店雖然賺不了什麼大錢，但是輕鬆，而且現在是個不錯的投資時期，琅東這一塊現在發展十分的迅猛，商業價值漸漸升溫，你舅孃的朋友有意把沃頓大酒店旁邊哪一棟二層小樓往外出租，假以時日，那個地方肯定十分繁華，這是一次不錯投資的機會，你覺得怎麼樣？”
李玉琳的朋友移民加拿大，但卻捨不得賣掉在邕城的房產，因此想暫時租出去，房租可以由李玉琳轉賬，李玉琳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刻跟石秀商量，兩人思前想後覺得這個地段開一家咖啡廳最合適。
未來十年，琅東是邕城的重點投資開發區域，東盟中心和民歌節的會場屆時都將坐落於這一片區域，而邕城最高的建築——地王國際大廈也正在施工中，一些大型企業的辦公中心在未來幾年也都遷於此，對於這塊地方的商業價值，這一點，方洛心知肚明。
十年太遠，未來兩年都十分之高。
“媽，舅孃的眼光還能差到哪裡去。”
石秀一想也是，李玉琳的眼光確實很刁，她一個朋友從單位裡辭了工作，想要在家附近開個服裝店，結果李玉琳建議她開文具店，最後文具店大火，已經在邕城開了好幾家分店。
“恩，我這幾天跑一跑。”
方大勇一進門，見到兩人都等着他，說：“怎麼不吃飯，等我幹什麼，剛纔我吃過了，你們吃吧。”
石秀說：“吃了也不打個電話回來。”
“我倒是想打，但是沒有機會，今天老姚和業主請我吃飯，說是談工程的事情，席間根本就不容我有機會說話，就是猛地灌我酒。”
方洛問：“那都說了什麼？”
方大勇喝了石秀給他的水，一會兒才說：“還能說什麼，當然是催促着趕快進場開工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抵押金反而升了，要二十萬，我說去現場看看，他們就左顧言其他，我的心裡有些不踏實。”
方洛的心立刻警覺，場地都願意讓看，這個工程從何說起？
石秀擔憂地說：“你別不是喝多了應了人傢什麼事情吧？”
“這倒沒有，我有分寸。”
“那就好。”石秀最擔心方大勇喝多了跟人家定了什麼協議，男人一上酒桌，那豪氣根本就擋不住，很多事情都不過腦就糊里糊塗答應。
方洛留了心，吃過飯看了一會兒電視午休。
起牀後去學校之前，方洛跟方大勇說這個工程無論如何都要先簽了合同，不管是什麼人搭線，這程序始終都要走，有了法律效力的文件，以後無論出什麼事情都好說。
方大勇放下報紙點頭說好。
去學校的路上，方洛在公車上碰到了雷子光。
說來轉學後方洛和雷子光沒有正經說過幾句話，而且對方似乎一直在拿架子，方洛對於這種人沒有多大溝通的慾望。
不過在公車上這麼湊巧碰上了，一句話也不打招呼倒顯得方洛太小氣。
“明天我也去甘清泉家。”
雷子光沒等方洛先說，反倒先開口，看到方洛沒說話，繼續說道：“好吧，我是去甘清列的家。”
“甘清列？”
雷子光奇怪地看着方洛：“他是甘清泉的哥，你不認識？”
甘清列？
方洛沒聽甘清泉說過。
“哦，第一次聽說。”
雷子光看到真的不認識甘清列，奇怪地問：“你不認識甘清列，那爲什麼甘清泉這麼纏着你。”
雷子光說話倒沒有拐彎抹角，直來直去，說得很直接。
“我也很納悶，難道是一見鍾情？”
雷子光聽到方洛一臉疑惑的模樣，且不想是故意裝出來的疑惑，忍不住笑了出來，說：“你倒想得美。”
方洛忽然想起中午的時候和甘清泉有說有笑離去的男生，也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有些自作多情了。
“你是邕城的？”
昨天方洛的曠課引起了171的關注，很多人都在暗地裡討論這個轉學生，雖然不知道他的學習成績怎麼樣，但是對於他從哪裡來卻很好奇。
“不是，我從西鄰來。”
“西鄰？”
雷子光輕唸了一下，忽而一問：“那你認識謝縉嗎？”
方洛不知道他爲什麼扯到這個事情，奇怪地點頭：“怎麼了？”
雷子光搖搖頭，說：“沒事，只是想起來隨便問問，或許明晚你們兩個老同學可能會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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