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家中出了變故,爲何那老頭那般模樣?”林雲楓心下不禁想到,其實他來的時候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四十年了,這麼長的時間,之間發生的變故誰又能料到。何況父母今年都八十有餘,若是終老而去,林雲楓也不會有過多的遺憾,墳前燒柱香,聊表自己心中的愧疚之情,盡一分做兒子的責任便罷。但是像這樣蹊蹺的事情,林雲楓就一定得調查清楚,否則心裡也安不下來。
林雲楓蹲在地上,將一層黃泥抹在臉上,順手將頭髮弄得凌亂,然後在衣服上撕破幾個口子。一番打扮下來,林雲楓已經像個十足的乞丐模樣。雖說科技進化到這一步,經濟也可謂是空前的繁華,但是窮人還是有,乞丐也會有。他們大多是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靠着社會發放的救濟金來養活自己。Z國是個大國,但是這個大卻凸顯在了人口的方面。雖然Z國已成了世界幾個超級大國之一,但是由於人口的數量,人均收入方面比起其他大國還是要差上許多,這也就直接影響了社會救濟金的多少。
像Z國的無業遊民,可以領到的救濟金,只有可憐的每月500元炎黃幣。吃飽是不可能,頂多讓你餓不死,那就更不可能讓你穿的好。所以像林雲楓的這一身打扮,在那些中小城市的鄉鎮裡,是隨處可見的。
林家村是一個民風淳樸的村子,據說是來源於歷史上一個叫宋的朝代,一個很有名的人創建的,那個人的名字叫林沖。林雲楓打小就聽有關林沖的故事,也曾經夢想過自己成爲和他一樣的英雄,不過時代註定他只能成爲一個平凡人,但是命運卻又讓他走上了一條不平凡的道路。
林雲楓微弓着身子,嘴裡故意不停的咳嗽,眼睛時時的盯住過往的人羣,找尋着曾經熟悉的面容。終於一個頗爲老邁的身影印入了他的眼簾,那個老頭是林雲楓的林二叔,當年還領着他到水庫裡抓魚,現在林二叔看起來,走上三步路就得喘兩喘。
林雲楓蹣跚着腳步,踱到林二叔的面前,故意裝出嘶啞的聲音說道:“老人家,可憐一下,賞給我一碗水喝。”
林二叔看了林雲楓一眼,慈祥的面容中露出一絲憐憫,微微頷了頷首,轉身便朝屋子內走去。林雲楓望着林二叔老邁的腳步,眼睛裡頓時涌出一些晶瑩。沒過多久,林二叔就拿着一碗水走了出來,遞給林雲楓,道:“喝吧,小夥子。想俺以前和你也一樣,都是窮人。看你這份模樣,該是多天沒進食了吧。老頭子煮了一些飯菜,若不嫌棄就陪我吃上一頓吧。”
林雲楓強忍着淚水流出的衝動,端起碗毫不做作的喝了個乾乾淨淨,聲音略帶哽咽道:“謝謝老人家了,現在像您這樣的好人不多了。”
林二叔哂然一笑,隨之表情變得有點落寞,“是啊,這麼多年哪,終於有人可以陪我吃飯了,應該是我感到高興纔對。”
林雲楓被他的一席話搞的有點摸不着頭腦,遂問道:“不知尊夫人何在,爲何家中只剩老人家一人。”
聽了這話的老頭,眼角有點溼潤,神情之間難掩悲傷之色,“哎,她在生娃的時候難產死了。可憐她勞累一輩子啊,卻就這麼走了,也把我的心帶走了。”
“也把我的心帶走了。”這句話帶給了林雲楓無比的震撼,這句話比起那些山盟海誓,海枯石爛聽起來,更加的感動人心,四十年一如既往的愛戀,怕是那些自詡情聖的人,也都該汗顏了吧。
那時間,林雲楓心裡一股感懷油然而生,對着林二叔說道:“老人家,只要你不嫌棄,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
林二叔撫掌而笑,“好,我林二狗子這輩子最大的幸事,就是交了你這個忘年交。走,我們進屋去談。”說完,便拉起林雲楓的手,走進了屋內。
林雲楓一進屋,就被屋內的佈置給震撼了。這哪像是一個人住的地方,房間內除了一張簡單的牀和一個燃着氣的爐竈,就什麼也沒有了。在這個發達的社會,恐怕寒酸二字都比這個好上一些。
“老人家,平時你就住這?”林雲楓不禁訝然問道。
林二叔看着林雲楓驚訝的表情,不禁自嘲的搖搖頭道:“讓小友見笑了,我老人家平時就住在這,雖說是苦了點,但也樂趣無窮啊。請坐。”
林雲楓按着林二叔的話,坐在了一旁。林二叔待他坐定之後,便繼續問道:“聊了這麼久,還不知小友貴姓?”
林雲楓道:“小子姓林名二牛,也是本地人士,只不過是在另外一個村子。”因爲林二叔和他的關係,林雲楓胡編了一個假名。
“哦。”林二叔有點恍然的說道,“該是張家村人,那裡也有姓林的人家。”
林雲楓摸摸腦勺,藉着臺階說道:“是啊,我就是張家村的人。此次來此,是爲了省親。”
“哦?不知小友何方親戚在此?”林二叔疑惑的問道。
林雲楓知道此時是打聽的最好時機,便不動聲色的說道:“小子有一門遠房親戚在此,是我的叔父,名字叫林玉龍。不知他們一家,現在何處。”
林二叔一聽林雲楓的話,臉色陡變,一邊死死的打量着林雲楓,一邊快速的將房門關上,確定沒有人在附近之後,才又走了回來。
“你找他們一家幹麼?你到底是不是他的遠房親戚?”林二叔冷聲問道。
林雲楓一看二叔這表情,就知道事情有點複雜,趕緊的說道:“是啊,我說的都是實話。還望老人家告訴我他們家的情況,好讓我和親人早日相見。”
林二叔看着林雲楓的表情,再確定他沒有說謊之後,頹然的坐在了凳子上,嘴裡喃喃的說道:“冤孽了冤孽,你是見不到他們了,因爲他們……哎。”
二叔欲言又止,但卻急壞了林雲楓。因爲他從二叔的口中感覺出一絲不安的氣息,林雲楓大步跨到二叔的面前,抓住他的手,焦急的問道:“老人家,你倒是說啊,他們到底怎麼了?”
二叔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撂下一句話:“他們死了,我要說的就是他們死了。四十年前,他們就被壞人害人了。”
“嗡”的一聲,林雲楓的腦子一片空白,兩眼向上一番,險些昏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