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五 老師
坐在黑紗蒙窗的轎車走了近兩個小時,林季新只從車外越來越稀的聲音感覺到車應該是出了城區,又走了一陣後,車在鳥語花香中緩緩停下。
坐在副駕駛位上那秘書模樣三十多歲帶車的男子率先下車,幫他將車門拉開:“請下車。”
這是一處園林,雖然是冬天,但四面都有精心栽植的四季常青植物,景色依然十分別致。
跟着這個秘書,兩人穿過沿林間開闢出來的長而曲折的小道一直向前,走到了一個人工湖邊纔在三岔路口轉向一個小坡。
坡頂是一個涼亭,四周掛着紗簾,亭中放着一個輪椅,椅上坐着一個大衣包裹得嚴嚴實實鬚髮皆白的老者,瘦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臉上皺紋如同縱橫的溝壑,正眯着眼歪着頭望着亭外的小湖,似睡非睡。
林季新微微有些吃驚,沒想到這麼點時間沒見,陸旭已經老態盡顯,隨便個普通人也能清楚地感覺到他離死不遠。
秘書停下腳步,示意林季新自己進去。
林季新緩走進涼亭,站到了陸旭身邊,身後腳步微響,秘書已經遠遠退到了坡下。
這裡倒是說話的好地方,四周一覽無遺,亭子則被紗簾擋着,看不清內部。
輪椅上的陸旭一動不動,彷彿真睡着了一般,於是他也不說話,陪其望着亭外小湖。
冬天的湖面光禿禿的,只在湖邊有幾根荷葉枯黃筆直的殘梗。
好一陣後,陸旭看着遠方突然開口:“人老了想法就多,這湖讓我想起很多往事,一時沒來得及招呼,怠慢林同學了。”
林季新一笑:“您太客氣了,這地方雖然清冷,卻能讓人靜下來思考,我也正好靜一靜。”
陸旭這時才轉過來,他的眼睛依然睿智,但卻不似之前那麼清亮,這讓林季新心中又忍不住輕嘆。
“不知道林同學想到什麼了呢?”陸旭問。
這個問題讓林季新一愣,他擡了擡眉:“還沒想明白您就說話了。”
陸旭一嘆:“看來是老頭子太憩噪。”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林季新臉上笑着,心中警惕性卻大大提高,如果他真只是普通學生,可能會覺得這位陸大師真是個很寬厚的老者,可用久經歷練的成年人思想來看,憑陸旭的身份地位,對着他這個普通學生,溫言相對就算是最大誠意了,何至於要考慮他的感受,還特意說笑話來緩解氣氛,
接下來,陸旭隨意地聊天,他沉住氣,沒人事樣陪着浪費時間,這表現倒讓陸旭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眼見他這麼老成,陸旭知道再拖下去也沒用,於是趁話題轉換的時間突然問他:“知道我爲什麼找你來嗎?”
他老老實實地道:“不知道。”
陸旭緊緊看着他:“你成新人類多久了?”
“您說什麼?”他“一臉不解”。
陸旭嘆了口氣,突然擡高聲音:“小張,安排個地方,我教小林同學點東西。”
“是!”遠遠傳來剛纔秘書的聲音,腳步迅速遠去。
“有您這樣的?”他一頭黑線。
陸旭誰啊,最早點燃“治癒之火”的新人類!他的技術只有同樣點燃“治癒之火”的新人類才能學會,以陸旭的身份,只要剛纔的話傳出去,不管林季新怎麼否認也不會有人信。
聽到他的抱怨,陸旭嘿嘿一笑:“不這樣你能承認?”
林季新一陣無語。
給黃向堂治療時他就擔心過暴露,所以一直十分小心,沒想到還是被陸旭給識破了。
陸旭敢這麼肯定,看來是給黃向堂診斷過了。
也是,以黃向堂的身份,絕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他這個“小神醫”身上,他沒在這的這些日子肯定還在四處尋醫,陸旭的身體狀況雖然不適合出手,但幫忙診斷一下問題不大。
只是揹着他找人治療這事黃家也不好意思提,這才讓他估計錯誤。
早知道這事,他就不用裝模作樣了。他所謂的鍼灸都是哄人用的,用的也是“治癒之火”,碰到類似的高手陸旭,肯定瞞不過。
“別愁眉苦臉的,”陸旭又是一笑,“你這身份早晚瞞不住,做我的學生,至少看在我這老臉的份上,絕不會有人逼你做不想做的事。”
“這麼好?”
“我會騙你不成?”
“還有好處沒,多點好處我就同意。”
輪到陸旭一頭黑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