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煩惱

(反瓊瑤)重生之漣漪 / 煩惱/看書閣

走進晴兒的院子,裡面一片忙亂,太醫們圍在一起嘀嘀咕咕,宮女嬤嬤們端着湯藥水盆來來去去,幾乎沒有一個得閒。然而在角落裡,卻有幾個人安靜地站着,和整個院子格格不入,而那羣人中領頭的正是晴兒落水的唯一見證人令妃。

見乾隆帶着皇后和蘭馨連漪浩浩蕩蕩地走進來,令妃拿着帕子往眼角一抹,紅着眼眶雙眼含淚地盈盈跪倒在乾隆面前,“臣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一邊說,令妃一邊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看乾隆和晴兒的房間。

這回,乾隆卻是沒有注意到令妃的表現了,他現在擔心的是他那個將晴兒疼到骨子裡的皇額娘。一揮手,乾隆直接帶着人往晴兒的房間走去,嘴裡說道,“令妃起來吧!你們也不用多禮了,現在還是晴兒的身體比較重要。”第二句話是朝着蘭馨和連漪說的,也讓令妃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是,皇上(皇阿瑪)!”皇后現在也不糾結規矩的事了,反正她和令妃是註定的死對頭了,皇上不讓自己的女兒給她行禮更好。於是,皇后聽着連漪和蘭馨的回答,跟在乾隆的身後進了門,就當沒有看見跪在旁邊的令妃。

見蘭馨和連漪真的直接從自己身邊走過,令妃扭曲着臉又毀掉了一張帕子,好一個蘭馨,好一個連漪,你們給我記着!換掉手中被分屍的帕子,令妃的臉上又掛上了溫柔的笑容,快步趕上了乾隆。

等乾隆帶着人走進晴兒的房間時,晴兒正靜靜地躺在牀上,雙頰泛紅,但嘴脣卻是十分蒼白。而太后則坐在晴兒的牀邊,一臉擔憂心疼地看着她。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吉祥!”走進房間,乾隆上前對太后拱手說道。

太后轉過身,一把拉住乾隆的手,焦急地說道,“皇帝來了,那連漪也來了嗎?”說着,太后便往乾隆的身後看去,見到連漪、皇后和蘭馨都在,太后的神色也輕鬆些許,看着皇后和蘭馨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滿意。至於那個罪魁禍首令妃,太后早就把她無視了。

見太后看到了她們,三人趕緊上前請安,令妃也混在了其中,“連漪(臣妾)(蘭馨)給老佛爺請安,老佛爺吉祥!”

“都起來吧!”太后不甚在意地說道,伸手拉住了連漪的手腕,將她往晴兒的牀邊帶,“連漪,你快來看看晴兒吧!她已經昏了好幾個時辰了!”

“是,老佛爺!”連漪低頭應是,不着痕跡地掙脫了她的手,上前爲晴兒診脈。仔細地摸着晴兒的脈搏,連漪皺了皺眉頭,一會又放鬆下來。

太后一直注意着連漪的表情,見她的神色,立刻期待地問道,“連漪,晴兒怎麼樣?她不會有事吧?”

“回老佛爺,晴兒的狀況就和薛太醫說的一樣,只要去除了她身體內的寒氣,讓她清醒過來,就不會有什麼妨礙了。”連漪恭恭敬敬地回答,雖然太后是連漪的祖母,但是她們相處時間並不多,所以連漪對太后是恭敬有餘,親近不足。

“那你有什麼辦法讓晴兒去寒?”太后立刻關切地問。

“請老佛爺後退幾步,稍等片刻。”連漪對太后說道,等老佛爺從牀邊退開,連漪從懷裡取出一個不知什麼材料製成的盒子,輕輕打開,裡面並排放着十八根紅色的針,讓人感覺有一股隱隱的暖意。連漪又從懷裡取出一個玉瓶,右手拈起一根針,蘸上玉瓶內的藍色液體,紮上晴兒的胸口。一連紮了九針,連漪才鬆了口氣,停下動作。

蘭馨一直靜靜地看着連漪的動作,等連漪停下動作,小小地上前兩步,好奇地問道,“連漪姐姐,這樣晴兒就能好了嗎?”一邊說,蘭馨一邊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晴兒身上的針。

“還要差一點點。”連漪說道,將玉瓶小心地收進懷裡,又將放針的盒子捏在手裡,連漪右手一揚,運起內力打中晴兒的腹部。

“啊——!”晴兒一聲大叫,嘴裡吐出一團白濛濛的霧氣,同時,她身上的九根針脫體而出。連漪飛身將九根針抓在手中,輕飄飄地落在蘭馨身邊,對蘭馨露出一個笑容,“這樣就行了。”

就在這個時候,晴兒睜開了眼睛,一臉迷茫地看着四周。

“晴兒!”太后立刻衝到了晴兒的身邊,握着她的手,興奮又焦急地問道,“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晴兒,你現在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你還認得我是誰嗎?”太醫說晴兒有可能會燒壞腦子,現在她不到天亮就醒了,應該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了吧?

晴兒愣愣地看了太后好一會,這才認出來面前這個面色憔悴的老人是太后。雖然疑惑太后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晴兒還是強忍着身體的疼痛對太后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老佛爺,是晴兒不好,讓您擔心了!”

“晴兒!你醒了就好啊!”看着晴兒強忍痛苦還要安慰她的樣子,太后更是欣慰,果然不愧是她乖巧懂事的好晴兒!

桂嬤嬤抹抹眼角的淚水,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是啊,晴格格,自從你落水,老佛爺可是一直都在陪着你呢!真是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

“皇額娘,既然晴兒已經醒過來了,您也趕緊去休息吧!”乾隆對晴兒倒不是太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的皇額娘。

“是啊,皇額娘!”皇后也在一邊附和,太后今年可已經是近七十歲的人了,可一定要保重身體才行,“您看現在晴兒都醒了,您也就不需要擔心了,要是您還留在這裡,晴兒可還要怪自己讓您傷身了!”

“這……”太后有些遲疑,被晴兒這樣一嚇,太后是真的累了,但是剛纔薛太醫說得這麼兇險,如果晴兒再有個什麼意外該怎麼好?

不忍心讓乾隆和皇后爲太后擔心,連漪上前說道,“老佛爺請放心,晴兒體內的寒氣全都已經排出去了,再不會有危險了。”見太后還是有些遲疑,連漪繼續說道,“如果老佛爺不放心的話,那連漪今天晚上就守着晴兒,如果她的病情有任何變化,都第一時間通知您,您看怎麼樣?”

太后有些想要答應,但是她也知道連漪是她的親孫女,特別是連漪的母親救過皇帝,連漪救了永璋和永璂,而皇帝和皇后對連漪也是寵愛有加,如果她讓連漪爲晴兒守夜,對皇帝和皇后不好交代啊!

看出太后有些鬆動了,連漪又轉向乾隆和皇后,“皇上,額娘,連漪是練武之人,一兩個晚上不睡覺是不會有問題的。”聽了連漪說要守夜的時候,他們的表情可都是有些難看呢。

沉吟了許久,乾隆終於說道,“這樣吧,連漪今晚就在慈寧宮歇息吧,讓那羣太醫值夜,有什麼問題再叫你。”晴兒不過是個王府格格,有什麼資格讓自己的女兒給她守夜?留在慈寧宮就夠了!

太后想了想,點點頭,“也好。”她知道皇帝這樣已經算是讓步了,自然不會再強求。

“既然這樣,老佛爺,皇上,天色也晚了,都回去休息吧!”見太后和乾隆達成了協議,皇后也知道沒有她開口的餘地了,只想着早點讓太后和皇上回去睡覺,這樣就算連漪要偷偷懶,也沒人能管得到她。

太后和乾隆看了看時間,也確實不早了,又向連漪和晴兒囑咐了幾句,就帶着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等人一走,連漪對旁邊候着的宮女說道,“你們家格格很長時間沒有用膳了,薛太醫應該讓你們備着些粥品吧?去給你們家格格端些粥過來。”

“是,奴婢遵命。”一個宮女朝着連漪福了福身,乖巧地去拿吃的東西了。

打發了小宮女,連漪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將用過的九根針拿天蠶絲巾細細地擦拭過,這才小心地放回盒子裡。

晴兒躺在牀上,不解地看着連漪的動作,直到她將盒子放進懷裡,晴兒纔好奇地問道,“連漪,你剛纔拿的是什麼啊?”

“那是一株生長在火山口的植物的葉子。”連漪淡淡地解釋道,“當年我的一位長輩採藥之時路過那座火山,看那株植物很奇異,就猜下了它一半的葉子。後來,那位前輩無意之間發現這葉子自身帶有熱力,對治療寒症極爲有效,便一代代地流傳下來。”

“你的那位長輩真幸運,可以隨意到自己喜歡的地方去。”偏過頭,晴兒的聲音低了下去,她是皇室撫養的孩子,是老佛爺的貼心小棉襖,恐怕這一生都離不開京城了吧。

不知道晴兒爲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消沉,連漪也沒有打算了解她,只要她今天晚上不出意外,那就沒她什麼事了。於是,連漪自顧自地在椅子上盤腿而坐,打算就這樣坐一夜。

沒多久,出去拿食物的宮女便回來了,伺候晴兒吃了一碗粥和幾塊點心,宮女又乖巧地退出門去。

因爲落水睡了些時間,身上又一直傳來隱隱的疼痛,晴兒一直睡不着。靜默良久,晴兒又問道,“連漪,你是在宮外長大的,你可不可以給我講一下宮外的事。”

“好啊!”連漪也不排斥和晴兒聊天,溫和地回答,“我從小就在天山靈鷲宮長大,靈鷲宮在天山山頂,終年積雪,白霧繚繞,看着很漂亮……”連漪仔仔細細地向晴兒描述了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間或穿插着自己在那個地方做的事,以及自己的感想。

聽完之後,晴兒皺緊眉頭,“連漪,我想聽的是宮外的事,不是天山。”

連漪眨眨眼睛,無辜地看着晴兒,“可是我從小在天山長到十八歲,學成之後就直接到皇宮來了啊!”所以,要說宮外的事,她知道的就只有這麼一點了。

“難道你在天山的時候就沒有下山去玩過嗎?”晴兒震驚,她想不出來連漪怎麼會整整十八年都待在天山,她只是在皇宮住了十餘年就已經很累很累了,連漪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我在天山有那麼多事情要做,怎麼會想到出去玩?”連漪看着晴兒反問,有些無奈地嘆口氣,“晴兒,你心裡到底在煩惱些什麼啊?”自己煩惱還不夠,別人沒有和她一樣的煩惱她還不相信!

“煩惱什麼?”晴兒一愣,眼中忍不住露出了幾分悲哀,“我現在還有什麼好煩惱的呢?我不過就是一個皇宮裡的笑話罷了!”

啊?連漪纔是愣住了,晴兒可是太后養在身邊的王府格格,誰都知道太后對她比對親生孫女還好,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在連漪愣神間,晴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五歲那年,阿瑪和額娘就去世了,我也被老佛爺養在了身邊。可是我只是愉親王的女兒,並不是皇家的公主,爲了生存下去,我只有強迫自己適應這個皇宮,迎合宮裡的所有人。所以,我現在是宮裡人人稱道的善心格格,是老佛爺最寵愛的貼心小棉襖,是後宮嬪妃和阿哥公主們都要給幾分面子的晴格格。可是,我寧願不要這些,我只想要一個真正疼我愛我的親人,能夠帶着我離開這個被規矩束縛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是我知道這是個奢望,所以我想要一份真心的完美的愛情。就因爲這樣,即使知道當年我和福爾康的流言對我的名聲不好,也讓老佛爺不喜,我還是任由它流傳了出去。可是現在,福爾康只是一個攀龍附鳳的小人,更是隨了塞雅去西藏做駙馬了,曾經喜歡過他的我,不就是皇宮裡的大笑話嗎?”

“晴兒你想得太多了。”連漪搖搖頭,無奈地說道,“福爾康的事,看錯人的不止你一個,以那位好面子的性格怎麼可能容忍福爾康的事在皇宮裡廣爲流傳?至於親人,老佛爺不是你的親人嗎?就算她和你沒有血緣關係,難道你們這麼多年的相處,你還沒有把她當成親人嗎?”

“我是把老佛爺當成了親人,但是老佛爺對我,恐怕只是把我當成忠臣遺孤,必須要善待吧。”晴兒偏過頭,臉上更是黯然。

“就算老佛爺原本只是因爲你是忠臣遺孤而對你好,這麼多年下來,她對你是不是真心的,你還分辨不出來嗎?”連漪搖搖頭,晴兒真是想得太多,又太自卑了。這皇宮裡,誰不知道老佛爺最寵的就是晴格格,偏就她還在這裡懷疑!

晴兒沒有說話,開始仔細回想自己和太后相處的日子。想到每次老佛爺收到下面敬上來的東西,總會給她留一份;想到每次她生病了,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不是老佛爺就是她最信任的桂嬤嬤;想到每一天老佛爺看她的溫和慈愛的眼神……

慢慢地,晴兒臉上的黯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越來越燦爛的笑容。

另一邊,連漪開始腹誹,她來皇宮是做護衛的,現在怎麼就淪落到醫生外加心理醫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