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林晨和凌婉依舊同往常般相處，對那天的事情三緘其口。只是，還是有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入冬的夜晚格外的冷，凌婉用圍巾將自己的臉裹得嚴嚴實實的，卻依然能夠感覺到冷風自頰畔擦過。她將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用力揉搓起來。
“手套呢？”
“忘在教室裡了。”
林晨無奈的嘆了口氣，摘下一隻手套遞給凌婉，看她戴好之後便順手牽起另一隻手，塞進了口袋裡。
小小的口袋裡，兩隻手十指緊扣，緊緊膠着在一起。凌婉裝模作樣的掙扎了一下，而後欣喜的將林晨的手握的更緊了。他的手可真暖和。
“怕冷就多穿一點，不要那麼愛漂亮。”
“我穿了五件。”凌婉爭辯。她像是那種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女生嗎！
“所以呢？”林晨挑眉：“手還不是冰的厲害，所以明天再多穿一件吧。”想想覺得不對，繼續補充：“再多穿兩件吧。”
凌婉無語，穿五件她就已經夠行動不便的了，再多穿兩件，以她目前的身材而言外套估計是扣不上了。“好好好。”嘴上敷衍的應着，她問：“明天要給你檢查檢查麼？”
林晨的笑容裡帶有太多的意味不明，“怎麼想讓我檢查，行啊，求之不得。”
調戲結果被反調戲。
凌婉哼了一聲，皺皺鼻子不再說話。
翌日清晨，凌婉掙扎在睡夢之中不願起牀。迷迷糊糊間聽見林晨的聲音，說了些什麼她一點也沒記得。
不甘不願的從被窩裡鑽出來，她再一次感慨讀書的辛苦。
“有多穿一點嗎？”林晨將圍巾遞給她。
凌婉略一沉默，而後重重的點了點腦袋。她有努力嘗試多添件衣服的，可實在是繃得慌，只能放棄了。
樓道內風光暈黃，透出絲絲暖意。林晨在門口處停了下來衝凌婉伸出一隻手去。
凌婉倒也沒有過多的矯情，很自然的將手放在他的掌心，由他握着放入口袋中。
剛打開門，樓梯內便灌進了一股冷風，凌婉努力往圍巾裡縮了縮，由林晨牽着往外走去。
冬日裡的六點還被一片黑暗所籠罩着，整個世界都還在沉睡之中，只有道路兩旁的路燈無聲的絮語。走出小區一路上纔算熱鬧起來。沿街不少的早餐店已經開門了，煙氣騰騰。
“一會兒要和我一起去買烤地瓜嗎？”這是第一次她邀請她和他一塊兒。
“哦。”林晨淡淡的應道。
“你會吃烤地瓜嗎？”凌婉好奇，他一向來挑食，不吃的東西遠多於吃的東西，她雖然喜歡了他許多年，可他的口味她卻從未去留意過。
“你吃，我捂手。”
凌婉：“……”她怎麼覺得自個兒就像個食品回收站啊。
天空中有細碎的銀白往下飄落，凌婉仰着頭看沉沉的天空，欣喜道：“下雪了。”末了還不忘用力拽了拽林晨的手。幅度有些大，似乎有縫線斷裂的聲音。
“安分點，看着就好，那麼大的反應做什麼。”空出的那隻手伸過去替她將帽子戴好。
“你說這天會有積雪嗎？”依舊很興奮。
“不知道。”
“那我們晚上回來打雪仗？”
林晨白了她一眼，直接拒絕：“我不要。”看出她眼中的不甘，他繼續道：“你可以在下面堆雪人，然後和它打雪仗。”
凌婉不再說話，她覺得林晨這人太難溝通了。
每日早上，烤地瓜的小攤上總是圍了一大圈學生。可見在大冬天的懷裡揣着個暖乎乎的地瓜是件多麼深得人心的事啊。
凌婉和林晨站在最外圈等着。
“老闆，兩個地瓜，要選大的。”凌婉踮着腳衝裡面嚎了一嗓子，怕老闆認不出她這個老主顧，還特意把圍巾拉下了點，動作幅度甚大的衝老闆揮揮手。“一會兒你付錢嗎？”重新將圍巾整好，她撲閃着眼巴巴的將他望着。
“感情你今天湊我來買地瓜就是爲了讓我掏錢啊，小算盤打得夠精啊。”
凌婉嘿嘿的笑着，她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
“凌婉，林晨？”是個成年男子的聲音。
兩人看向那個手拿兩個大地瓜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們的男子，然後同時僵住了。居然在這兒碰上英語老師，什麼運氣啊！
凌婉的第一反應就是從林晨的口袋中將手抽出來，奈何他卻暗自使勁，愣是讓她做了一回無用功。
林晨無視凌婉的僵硬，自然的和老師打招呼，“施老師你也來買地瓜啊，真巧。”
“巧，巧。”英語老師嘴角帶笑目光在兩人之間遊蕩了許久，最終停在交握於口袋中的雙手上，於是笑意就更濃了。“你們慢慢等着啊，老師就先進學校了啊。”凌婉剛舒了口氣，便聽見英語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進學校可得注意點啊，別被不該看到人看到纔是。”
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該怎麼解釋啊。”凌婉沮喪。
“幹嘛要解釋啊。”
凌婉偷偷拿眼看林晨，想從他的神色間看出點什麼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她其實真的真的很想問他們現在算什麼關係啊，情侶該做的他們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可是她終究是不敢，怕只是自己一廂情願，也許林晨對她好只是純粹的因爲小時候的關係。
凌婉懷裡抱着地瓜，眼睛盯着黑板，手拿着筆半天都沒動一下，一看就是在發呆。目前，她的心情可以用憂愁兩個字來形容。所以說呢，沒事幹嘛要想些亂七八糟的呢，攪的自己心裡亂糟糟的。
“你上課都在想些什麼呢？”林晨皺眉，頗爲無奈的看着她：“即使再怎麼聽不進去你好歹也裝一裝啊。”
三次月考，凌婉回回物理成績拉後腿。聽說物理老師對她已經頗有微辭，奈何平日裡她的表現實在找不出什麼問題，便也就隨她了，然而經過今天，怕是他心裡得就此打上她本就不願學習物理的印象了。
不過，這是小事，她不在乎。
抱着兩個地瓜，凌婉從中挑出一個比較大的剝皮開吃，只是依然是上課時的狀態，發呆，神遊中！
女生的心思難猜，凌婉的心思那就更難猜了。林晨有些頭疼，她已經維持呆呆的表情一個上午了。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啊，突然就變了……
她現在真的很糾結，問與不問這是個問題啊。可是，這種事一個女孩子先開口那得多尷尬啊，感情的事還是男生主動點爲妙啊。最主要是，她還是有點介意夏思景的……
盯着夏思景瘦小的後背看了好一會兒，凌婉拉拉林晨的衣角示意他把頭低下來，“林晨，你覺得夏思景怎麼樣？”她湊在他耳邊小聲問道。
“什麼怎麼樣啊，就這樣唄。”
對於這個回答凌婉很不滿意，再接再厲繼續問道：“是男生都會喜歡她這樣的女生吧，你呢，你喜歡嗎？”
林晨一臉莫名其妙，“幹嘛突然問這個？”
“哦，溫思思他們班有個男生喜歡夏思景來着讓我幫忙約她出去玩呢。”她信口道，說完覺得兩者之間似乎也沒什麼聯繫，只得繼續說下去：“我就是看似乎有挺多男生都喜歡夏思景的，就問問你看啊，是不是男生都會喜歡她這個類型的。”
“大概吧，我怎麼知道啊。”聽着似乎是對夏思景沒感覺啊，凌婉竊喜。“以後你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少做一些，他們喜歡女孩子就自己去追啊，你夾在中間搞不好還會生出許多嫌隙來。”
“哦。”凌婉歡快的應道，臉笑得跟朵太陽花似得。
果然，女人都是善變的。就一會兒的功夫，表情就變了個天，難琢磨啊！
下了一天的雪，到晚上時路面上已經積起了厚厚的一層。凌婉由林晨牽着一臉興奮的在新雪上蹦躂。“林晨，你這人太無趣了。我們打雪仗吧。”她好聲央求。
“會長凍瘡。”他直接拒絕。
“哼。”凌婉重重的哼了一聲，“你對什麼事情有興趣啊？”
林晨的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睡覺，女人，牛肉乾。”
很誠實的回答，可凌婉卻被氣到了，自己怎麼會瞎了眼喜歡這麼個沒勁的人啊！
“凌婉？”柔和的聲線自身後響起，凌婉回頭，看見夏思景正一臉驚喜的看着她，“果然是你。嗯？林晨？”
凌婉恍然有一種偷情被抓的壓力感，她迅速將手從林晨的口袋中抽了出來，尷尬的整整帽子並不說話。
“你們順路？”
在林晨回答之前，凌婉趕緊搶先一步：“是的，順路順路。你也是這條路上的，一塊兒走吧。”她熱情的過分，一副心虛的模樣。
哎，在她心中夏思景正牌地位的影響實在太大。
一路上，夏思景時不時的找她說着話，討論着最近在看的小說。起初還是挺客套的說些張愛玲的，說的多了就跑偏的，說到了某女子身上。凌婉瞬間話匣子打開，將某女子的每本小說都同夏思景熱絡的討論了一番。甚有惺惺相惜之感。
林晨來拉她的手，卻被她啪的一聲給拍開了。她現在正說的熱血沸騰呢，不需要取暖。
直到分開，凌婉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還特意約好明晚一起走。
這一約定，便造成了今後許許多多的三人行，到最後，她成了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