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帶着些許疲憊從御書房回到寢宮。
自從朱河琮等人離開御書房以後,他都呆在御書房內沒有出來,甚至連晚膳都沒有用。
李公公在旁側已經旁敲側擊過許多次,委婉勸趙洞庭要愛惜龍體。
但趙洞庭並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
有些東西他必須在朱河琮、朱海望離開長沙之前趕寫出來。因爲,越南這看似彈丸之地的小國,絕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別人不知道,他這個穿越過來的人可是知道。歷史上元朝在覆滅大宋以後,南征越南可是遭遇到失敗了的。
大宋守軍可見不得就比元朝鐵騎要強,所以便也容不得掉以輕心。
“皇上。”
在趙洞庭和李公公等人走到寢宮之外時,忽有個人從昏暗的角落中走出來。
“嶽殿主?”
趙洞庭頗有些詫異,“這是在等朕?”
然後臉上便浮現更爲詫異之色。
因爲她發現以往總是穿着黑色或是紫色緊身服的嶽玥,現在竟是穿着紅裙。
這讓得原本渾身冰冷氣息的她忽然間變得嫵媚起來,妖嬈似火。
趙洞庭有瞬間失神,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可能是鮮少看到過嶽玥這般穿着,便難免愈發覺得此時的她很是嬌豔。便好比那些剛剛進入大學的女學生開始學會打扮。
嶽玥瞧了瞧李公公等人,道:“明日便要啓程往邕州了,嶽玥還想再請皇上賜教。”
她手中持着寶劍宵練。
趙洞庭微微愕然,道:“現在朕可也已經是上元境中期修爲,你真的還要和朕討教?”
他不是瞧不起嶽玥,而是他的武道進境速度實在不是尋常人可比。且在初期時他就剩過嶽玥,現在嶽玥應該更沒有勝算纔是。
嶽玥抿了抿嘴脣,“嶽玥這些時日來也有精進。”
趙洞庭便笑了,“那好。那就請嶽殿主賜教。”
他從旁邊韻景的手中拿過湛盧劍,“就在這?”
嶽玥輕輕點頭。
“皇上可要小心些。”
李公公連忙在旁側囑咐,並不忘稍有不滿地瞪了嶽玥一眼。
皇上乃是萬金之軀,和她交手,豈不是胡鬧?
只是嶽玥自是不會將他的眼神放在心上。
她持着宵練自顧自向寢宮前面的廣場上走去。
趙洞庭握着湛盧劍也跟了上去。
武道說到底是技擊之道,需要磨礪。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人交手,也想看看,現在自己到底已經擁有何等實力。
自從在這長沙安居下來,並且將樂嬋從百草谷帶回來以後,其實趙洞庭也有發覺,自己的武道進境速度已經不如從前。不管是在劍術、劍意上都是如此。唯有內氣,因爲有張天洞傳承的內氣,所以仍舊保持着飛速進境的趨勢。
他有武道夢,當然不願意如此。但是他作爲皇帝,卻也有諸多無奈。
現在的他總不能再隨便出宮去和人廝殺。而且,想要再找到能壓榨自己潛力的對手也已經不是那麼容易。
江湖中總共纔多少上元境高手?
兩人到廣場上,緩緩拔劍出鞘時,便各自有劍意從體內瀰漫而出。
嶽玥劍意一如既往的凌厲,較之以前還要更甚許多。她的劍意,便就是出鞘的利劍,釋放着驚人的鋒芒。
而趙洞庭的劍意則勝在源遠流長,生生不息。不及嶽玥的那般凌厲,卻更是勢大磅礴。
他的劍意,便好似瘋狂滋長的草叢,不論遭受怎樣的挫折,都能百折不撓。春風吹又生。
而這春風,便是趙洞庭自己。
嶽玥的紅裙微微搖曳,好似風中搖曳的花兒。
她知道自己的劍意不是趙洞庭的對手,便沒有比拼劍意的打算。在短暫的蓄勢以後,整個身影便向着趙洞庭掠去。
就是在她宵練劍完全出鞘的那個瞬間。
有劍芒乍現。
這道劍芒只好似天地初明之時的那道曙光。
饒是在這黑夜中,都好似有能刺人眼睛的光芒。讓得李公公、韻景等人眼神都是瞬間變化,然後不自禁提起氣來。
趙洞庭也驚訝。因爲他看出來,嶽玥較之以前的確又有精進。
這一劍,再度讓他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威脅。
只是這回,他並沒有再選擇上次和嶽玥比鬥時用的的那招推窗望月。
故技重施有時候能出其不意,但也很有可能被嶽玥料中先機。
嶽玥上回敗,是敗在趙洞庭的“詭計”之下。這回誰也說不準這姑娘會不會也抱着什麼小心思。
既然比鬥,那趙洞庭便不打算留手,要竭盡全力。因爲這是對嶽玥的尊重。
一劍如驚鴻。
趙洞庭的身影也在湛盧出鞘的瞬間向着嶽玥衝去。
同樣好似有刺眼的劍芒乍現。
韻景嘴裡呢喃:“歸元……”
這是歸元劍法中的最強劍法,她曾見君天放施展過。
當然,現在趙洞庭施展這招的聲勢氣息較之君天放自是要相去甚遠。但是,也可以說已經得到幾分精髓了。
有輕微的叮噹響聲。
趙洞庭和嶽玥兩人的身影在朦朧夜色中交錯而過。
李公公、韻景等人的眼神都緊緊凝固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正面對着他們的嶽玥忽的將宵練劍收回劍鞘,神色似是有些複雜,“我又輸了……”
她身上並無創傷,但是,在她身後尚且還有縷黑髮在緩緩飄落。
“平局。”
趙洞庭回過神,臉上帶着笑。肩膀處卻是有些血跡。
剛剛兩人發生碰撞的瞬間,他斬斷嶽玥的髮絲,而嶽玥的劍氣也同樣刺傷他的肩膀。
這當然是兩人都有留手。
要不然,嶽玥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而趙洞庭,只怕心臟也會被洞穿。
趙洞庭雖在笑,但眸子裡卻是有些複雜。
他現在內氣較之嶽玥不差多少,劍意更是強過嶽玥。而論劍招,歸元劍法也是江湖中最頂尖的絕學。
若是真正算起來,應該是他輸了纔是。
果真是有些鬆懈了。
如此下去,趙洞庭覺得自己根本無望那至高的極境。
“皇上。”
李公公忙跑到趙洞庭面前,看到他肩膀上那絲絲血痕,忙不迭地喊:“快宣御醫!快宣御醫!”
趙洞庭哭笑不得地擺手,“不過是劃破些表皮而已,不必了。”
然後將湛盧劍收回劍鞘,走到嶽玥身邊,道:“等你從邕州回來,朕再和你打。到時候,朕不會被你所傷。”
嶽玥嘴角竟是勾起些微笑容,“那皇上可得好好努力了。嶽玥這可是要到戰場上去廝殺。”
趙洞庭有些不爽地抽抽鼻子,“要不是你們攔着,朕不也去了?”
說着,將湛盧劍拋給了韻景。
韻景接過劍,忽有些出神。
趙洞庭輕輕地嘆息了聲,從袖袍中掏出他在御書房內寫的密信,遞給嶽玥,“這封信你明日交給朱海望、朱河琮。朕就不去給你們送行了,只希望你們都能活着回來便好。朱家三父子,還有你和你哥哥嶽元帥,都在爲我大宋奮戰。朕,已經欠你們許多了。”
嶽玥接過信,輕輕點頭。
然後,卻也是從腰間摘下兩個香囊,遞給趙洞庭道:“皇上,若是嶽玥回不來,便請您將其中一個香囊交給我哥哥。”
趙洞庭有些疑惑地接過香囊,“那這另外一個了?”
嶽玥卻是已經轉身離開,直到走出十餘米遠,纔有着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那個皇上若是不嫌棄,便留着吧!”
趙洞庭低頭看香囊,訕訕地摸摸鼻子,神情些微古怪。
這年頭女子贈香囊,意義可不簡單。
他倒是真沒想過嶽玥這個香囊竟是留給自己的。
這個殺手出身的女孩,怕是已經再盡她最大努力的表明自己的心跡了吧……
趙洞庭將香囊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不弄,如暗香。便好似嶽玥的性子。
他低聲喃喃自語,“活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