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軍工制長弓威力,不是民間弓箭可比。
有海盜有意無意將自己手中粗製濫造的弓箭藏到身後去。
“首領,箭上有信。”
也有眼尖的發現箭矢後頭綁着封信。
柳西狂瞧過去,又看柳弘屹笑得雲淡風輕,微怔,“取來。”
有海盜屁顛屁顛跑去。
“噔!”
用出好大力氣,纔算是將箭矢拔出樹幹,又屁顛屁顛跑回到柳西狂旁邊。
柳西狂將信取下,扔掉箭矢,低頭看信,然後豁然看向在船頭立着的柳弘屹,“請安撫使登島!”
他臉上有着遮掩不住的驚喜之色。
信,是趙洞庭親手所書密信。
柳西狂,在月牙島你已經效忠於朕,朕此番派遣廣南西路安撫使柳弘屹柳將軍上島,你應全力配合招安。朕有意將東沙羣島納入大宋領土,做爲流求、聖朝貿易之中樞。柳將軍會助你建設南、北兩島,且給你提供糧草、俸祿,日後你便爲這兩島特使總管。你麾下海盜,留兩千作爲守島士卒,其餘全部遣散爲民。若不從者,你自行處置。
柳西狂已經將趙洞庭的身份臆測得極高,以爲他是某個超級武林世家子弟,卻萬萬沒敢想過,趙洞庭竟會是當今皇上。
現在的大宋朝威勢已成,可不再像以前那般誰都可以不放在眼裡,不理會,已經成爲蒼天大樹。
難怪,難怪他身邊會有那麼多絕世高手。
柳西狂越想,心裡便愈發的欣喜若狂。
他大概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夠有受到招安,從海盜變成官員的日子。
雖然不知道這所謂特使總管到底是幾品,但他以後將會是當之無愧的南、北兩個環島之主。
皇上信裡的意思很明白,柳安撫使只會助他建設島嶼,而不會奪他的權。
以後有大宋朝廷作爲靠山,他柳西狂的日子不會比以前要好過得多?
柳西狂的眼界不是尋常海盜能夠相比的。他可以想象得到,以後東沙羣島作爲流求、聖朝貿易中樞,將會是如何的財源滾滾。
他再也不用帶着弟兄們去四處劫掠,還隨時擔心官兵會過來圍剿。
他也總算明白,爲何之前皇上剛剛收服他時,能夠那麼有底氣的說會讓他和紅娘子的屬下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光憑他們,絕對無力將東沙羣島打造成貿易中樞,但宋朝廷,卻無疑有這個底蘊和實力。
柳弘屹僅帶數名士卒登島。
大船仍舊停在暗礁羣外。
柳西狂客客氣氣,親自迎上去,對着柳弘屹拱手,“柳西狂見過柳安撫使。”
柳弘屹輕輕地笑,“本家無需客氣。”
他本來當然是對柳西狂這樣的海盜看不上眼的,甚至可以說是極爲厭惡,說痛恨都不爲過,但趙洞庭之前說過的一番話讓他改變了這種看法。
趙洞庭說,海盜之所以爲盜,不是因爲生性就喜歡燒殺搶掠,而是因爲沒有飽飯吃,所以不得不做這些勾當。收了東沙羣島,讓島上百姓都能有口飽飯吃,以後聖朝近海便可斷絕海盜之禍。剿匪,向來都是治標不治本,讓天下人人都有飯吃,纔是治本。
對這句話,柳弘屹深以爲然。
所以,他也就放下了心中對海盜的憎惡。
他也明白,有很多海盜,其實就是島上的居民。這些人的確如皇上所說,是迫於生計。
後頭海盜們都帶着疑惑神色看向柳西狂,不知道柳西狂怎會突然和這什麼廣南西路的安撫使這般熱絡客套。
柳西狂寒暄兩句,則是眼巴巴看向海上那二十餘艘大船。
柳弘屹知道他意思,回頭笑道:“糧食、金銀、布匹和兵刃都在船上。柳刀王可以現在就讓弟兄們去將其搬下來。”
“弟兄們!”
柳西狂喜形於色,“朝廷給咱們送來了金銀糧食,要讓咱們過上安生日子。都給老子上船搬東西了!”
海盜們卻是更懵。
有海盜頭頭跑到柳西狂旁邊,瞧瞧柳弘屹,問道:“首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怪不得他們發懵,作爲海盜頭頭的柳西狂和堂堂大宋廣安南西路安撫使相談甚歡,這本來就是頗爲詭異之事。
只是此時倒也沒有誰敢對柳弘屹直接惡言相向,雖然這些海盜中有不少弟兄都是死在官兵圍剿之下。這是因爲,柳弘屹已經在島上樹立起絕對的威信。
自從趙洞庭離開東沙羣島以後,他和紅娘子就各自開始了征服之路。
整個東沙羣島境內,不願歸順兩人都海盜勢力都已經嚐到惡果。
所以,現在這些海盜頭頭都已經成爲柳西狂手下。
“你們可還記得在月牙島時那位公子?”柳西狂回頭,眼睛掃過迷茫衆人,問道。
海盜們都點點頭。
那回攻月牙島,他們受柳西狂號召,多數都去了。對於那有數名高手相護的翩翩公子也是至今記憶猶新。
“他是大宋皇上。”
柳西狂向着東北方向拱手。
話語很輕,卻讓得周圍個個海盜都如石破天驚。
有人瞪起眼睛。
有人悄悄吞嚥口水。
於這些海盜而言,皇上便是如同蒼天般遙不可及的人物。
足足數十秒的沉寂,纔有人帶着不敢置信表情道:“皇上這是要……招安我等?”
柳西狂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有海盜欣喜若狂,有海盜手足無措。
他們中間有不少人惡貫滿盈,便有人憂心忡忡,“首領,那咱們之前做的事……”
柳弘屹笑着代替柳西狂回答了這個問題,“既往不咎。”
這句話讓得個個海盜都露出放心之色來,隨即心喜。
這大宋安撫使總不至於說假話纔是。而且當日趙洞庭降服柳西狂和紅娘子,都是他們親眼所見。
能夠成爲朝廷官兵吃皇糧,拿銀俸,自是沒人願意再做那刀口舔血的活計。
柳西狂揮揮手道:“還愣着作甚,都給老子上船搬東西去。”
然後看向柳弘屹,“安撫使,請。”
兩人並肩而行,向着海盜半山腰上的山寨走去。
後頭有海盜頭頭帶着屬下劃小船,吆喝着往海戰船而去。
很快,南環島海岸上便是如火如荼。
……
夔州路最南部羅殿。
至今,宋、理雙發在這裡對峙已有一月有餘。
自始至終都沒發生什麼大戰,大理十萬禁軍大部隊始終沒有踏過邊境線。但數十人、上百人的小股廝殺卻是從未停止。
這些時日以來,雙方折損士卒怕是都有上千人之多。看起來,倒像是兩軍在刻意錘鍊軍中游哨。
纔是今晚時分,這原始叢林環繞的羅殿境內就已經是顯得頗爲寂靜。
宋軍大營已經在羅殿深山內鋪開,共有數十營寨。在晚飯後,各營寨中都有遊哨出營,往大山中而去。
這甚至已經成爲一種習慣。
有人將其笑稱爲飯後獵殺遊戲。
但對於真正要參戰的遊哨而言,卻是真正的沙場搏殺。
這些天來,有人斬獲不少頭顱,得以在軍中嶄露頭角,但也有人折戟沉沙,埋屍於茫茫大山之中。
劉十五和他全軍覆沒的小隊,早已經沒有什麼人再提及。
數十股遊哨從各處鑽進茫茫大山。
以往,總是要不得多長時間便能碰上大理遊哨,然後展開廝殺。只是這回,遊哨們進山極深,卻都沒能遇到大理遊哨。
有遊哨隊伍回返大營。
還有大膽些的,則是持續往西邊而去。
最後,到得原本探得的大理禁軍紮營的地方,卻是發現,大理大軍已經拔營。原地,僅僅留下做飯用的土坑。
土坑不計其數,周遭大片範圍的樹木都已經被伐倒。
遊哨們傻眼,隨即有人露出喜色來,大聲喊道:“大理退軍了!大理退軍了!”
持續一個多月的對峙,就這樣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