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銘記於心!”
片刻後,張破虜跪倒在地上,對着趙洞庭鄭重說道。
趙洞庭擺擺手,“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將朕的話記在心裡便行了。”
張庭恩出御書房後,匆匆跑到了中樞內閣。
說是中樞內閣,其實就是將原來在皇宮內的那些衙門多數給圈了起來。陸秀夫等人還是在各自的衙門辦公。
張庭恩進中樞內閣後,直往陸秀夫的國務省衙門而去。
陸秀夫作爲國務令,雖名義上和蘇劉義、趙與珞、王文富等人是平起平坐,但他在衆人之中的實權應該是最大的。
大宋文武兩根支柱,文天祥是武柱,他是文柱。
趙洞庭從不吝嗇對於下面大臣的信任,在城裡中樞內閣後,又給陸秀夫掛上了內閣常務副閣主的名頭。
只除此之外,又再派了十餘個官吏常侍陸秀夫左右,做他秘書,怕這位爲大宋殫精竭慮的老臣累着。
張庭恩的爺爺張世傑原來和陸秀夫平起平坐,又是多年交情。私下裡,自也是和陸秀夫熟識。
到國務省衙門裡陸秀夫的辦公室,他敲門進去,便笑眯眯地喊:“陸爺爺!”
陸秀夫在書案後擡起頭,將手中的毛筆輕輕放下,道:“皇上派你來的?”
張庭恩很是不滿道:“陸爺爺瞧您這話說的,難道我就不能來看看您麼?”
陸秀夫輕笑,“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現在是當值時間,你會敢偷溜出來?而且要想看我,怎麼都不見去我家做客?”
張庭恩只訕訕地笑,“好吧,真是皇上讓我來的。陸爺爺,皇上要您國務省再設科技部,讓中樞內閣下詔,封李照恩爲科技部尚書。”
“誰?”
連陸秀夫都是微愣。
張庭恩道:“祥興十一年的進士,李照恩。”
陸秀夫張開嘴,喃喃道:“這還真是一飛沖天啊……陳文龍那個老傢伙怕是要樂壞了。”
李狗蛋當初以十歲出頭的年紀高中進士,又蒙趙洞庭直宣到御書房做小黃門。對於他,自是連陸秀夫都有些瞭解。
而陳文龍和李狗蛋之間的知遇之恩,這在朝中也不算什麼秘密。
陳文龍對李狗蛋是有着極大期望的,沒少在陸秀夫等人面前說過李狗蛋以後的成就定不會小。
陸秀夫等人當初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畢竟皇上最先召進宮做小黃門的朱海望、朱河琮兄弟兩個成就斐然。一個是天究軍總都統,一個是國務省財務部尚書。
但陸秀夫怎麼着也沒有想過,李照恩竟然這麼快就能出人頭地。而且一當官就官拜尚書之職。
這都直接和朱河琮平起平坐是,是實打實的朝廷二品官銜。
直愣住好半晌,陸秀夫纔對張破虜道:“若是我沒有記錯,李照恩今年才滿十五歲吧?”
張破虜點頭道:“正是。”
陸秀夫忽的哈哈大笑起來,“十五歲的尚書,哈哈,可見我大宋如今是人才濟濟啊!”
然後又連提起毛筆,道:“你回去稟報皇上,就說我這便擬旨。”
“好呢!”
張破虜點點頭,向着門外走去。
“等等!”
陸秀夫卻是又忽的將他喊住。
張破虜頓足回頭,“陸爺爺您還有事吩咐?”
陸秀夫輕輕瞥他兩眼,道:“我家那小丫頭最近可是念叨你幾次了,你真不去看看她?”
張破虜訕訕撓頭,“我這不是在御書房當差,沒時間嘛!”
“哼!”
陸秀夫輕輕哼了聲,“皇上可沒有讓你晚上也在御書房伺候。我家那丫頭雖然不是生得絕美,但也知書達理,不算辱沒你張家吧?你要真是瞧她不上,便儘早去和她說明了,免得她每天纏着我問。”
“沒。”
張破虜想了想,道:“我不是不喜歡瑤瑤。”
陸秀夫放下筆道:“那你怎的最近兩年都刻意疏遠她?是覺得自己小黃門以後前途無量,瞧不上我家丫頭了?”
陸秀夫的孫女陸瑤瑤,年紀比張破虜也就小兩歲。尚且還是宋朝廷未顛簸流離之時,陸、張兩家就有頗多來往,張破虜和陸瑤瑤也算是光着屁股蛋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在朝中某個圈子不是秘密。
兩人之間有意,張世傑和陸秀夫也沒有要反對的意思,只沒想,張破虜在入宮當差以後,卻是很少再去找陸瑤瑤。
陸秀夫大概是越想越覺得不爽,又道:“進我陸家求親的人可也不少,你不要以爲,我家丫頭也就非嫁你不可了。”
張破虜聞言登時有些急了,道:“陸爺爺您聽我說呀……”
我微微低下頭去,道:“我……我是想等皇上將我派到下面衙門當差以後,再去您家提親的。現在我……”
陸秀夫聞言,稍愣,臉色緩和許多,“男人志在四方,這樣也好,那我今日回去,便和那丫頭說幾句。”
張破虜點點頭,“多謝陸爺爺。”
然後向着房間外走去。
張世傑兩個兒子,大兒子官拜廣南東路副監察使,而張破虜的爹,卻只是國務省下的五品官員。
或許,這終究還是讓得張破虜缺乏些自信吧!
待得張破虜走後,陸秀夫在房間內面帶着微笑自言自語,“還知道進取,我家那小丫頭倒也沒看走眼。”
而回到御書房內的張破虜,卻是直接跪倒在了趙洞庭的面前。
趙洞庭微愣,道:“你這是做什麼?”
張破虜擡頭道:“皇上,臣請命從軍,到邊疆爲國效力!”
這下連張庭恩都是愣了。
趙洞庭沉默半晌,問道:“你怎會突然有這般想法?”
張破虜道:“其實臣早已經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始終沒有下定決心而已。”
趙洞庭又道:“那你現在怎麼下定決心了?”
張破虜苦笑,“皇上讓臣多學知識,臣……覺得自己實在沒有那個天賦。那些數字、公式認得臣,臣卻是不認得他們。臣認爲自己更適合隨軍出征。”
趙洞庭微微挑眉。
其實他也看出來,張破虜在武道、兵法上的興趣,遠遠要比對數理化的興趣大得多。
或許以張破虜的天賦,這輩子都很難考中個進士。
他當初讓張破虜進宮,也未嘗沒有體恤張家,想要給張破虜另闢蹊徑的意思。只要他在御書房呆幾年,再勉勉強強將進學的知識也都學會,派到地方任個知州什麼的,倒也足矣。較之從軍入伍去積累軍功,這樣的路子顯然要安全、穩妥許多。
但他沒想,張破虜會自己提出來要前往邊疆作戰。
趙洞庭沒有直接答應,只又道:“可你張家,不論是你爺爺,還是你伯伯、父親,可都是朝中文臣,你……”
“臣以爲,不是爺爺是文臣,臣就也得做文臣。文臣武將,都是爲國效力,臣覺得自己更適合從軍!”張破虜重重說道。
趙洞庭能從他的話語裡聽出堅毅。
這也讓得他露出些微笑容來。
張破虜能有這樣的想法未必不是好事。真要整個朝廷大員的後輩都想着蒙先輩蒙陰,那對大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他擺擺手,道:“既然如此,那朕準了。你回去且先和你爺爺他們商量商量,若是他們也答應,朕便派你前往北疆。”
“臣,謝皇上!”
張破虜對着趙洞庭叩首,站起身來,彷彿整個人在這刻輕鬆許多,也自信許多,看了眼張庭恩,大步向着御書房外走去。
“皇上……”
張庭恩也看向趙洞庭。
只纔剛張開嘴,卻是見趙洞庭呵斥道:“你閉嘴,就老老實實在御書房裡呆着!”
張庭恩微愣,滿臉委屈地又縮回到角落裡看書。
趙洞庭瞧瞧他,輕輕嘆息,沒有再說什麼。
張破虜可以去,是因爲張世傑家還有其他後輩,但張希在家裡,就張庭恩這根獨苗了……
張希在一輩子都在爲大宋付出,最後舊傷復發而死,連他的兒子也早年死在軍中。趙洞庭不想他後繼無人。
他將張庭恩宣到御書房裡來做小黃門,是打定主意要將張庭恩培養成才。哪怕張庭恩最後實在是沒什麼能力,他也絕不會讓張家就這麼徹底衰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