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淑回身向着屋內走去。
轉身前只對着衆人道:“都退下去吧!”
但仲孫胄庭仍是跟着李秀淑走進了屋子。
剛進屋,他的眼神便在房間內掃過,只看到空蕩蕩的小牀榻。
這讓得他瞬間變色,驚呼道:“皇上,皇子他……”
李秀淑道:“被帶走了。”
“那您……”
仲孫胄庭不禁有些焦急,“那您爲何還放他們離開?”
李秀淑只是冷笑,眼神中有着滿滿的怒色,“朕不放他們離開,難道憑藉你們這些人能夠留得住他們嗎?”
仲孫胄庭說不出話來。
剛剛那兩個高手橫擋住西夏數十高手,讓他到現在都仍是心有餘悸。
他們能夠闖進宮來,自然也能夠衝殺出去。仲孫胄庭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他們不可能留得下那四個人。
好半晌後,他才道:“皇上,那幾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屋外,衆西夏高手和翊衛司將士都已退走。
沒有李秀淑下令,誰也沒敢擅作主張去追擊趙洞庭四人。
八個侍劍女官並未進屋,卻在屋外跪倒。這是在乞罪。
距離上回寢宮被人混進來纔過去這麼點時間,女帝寢宮竟然再度被人闖過。在她們看來,這自是她們的失職。
李秀淑看着仲孫胄庭,只道:“去將太師還有赫連大夫宣來吧!把赫連城、曲如劍也宣來。”
仲孫胄庭只得領命向着外面走去。
他當然能夠意識到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而女帝同時宣召仲孫啓賦、赫連棟還有赫連城、曲如劍,這也似是要有大動作。
畢竟如今在朝中最受女帝信賴的,也就這幾個人了。
他們都是保皇派。
約莫過去不到半個時辰,仲孫胄庭便帶着仲孫啓賦、赫連棟等人到了李秀淑的寢宮。
八個侍劍女官仍舊在外跪着。
幾人進屋以後,跪倒在李秀淑面前行禮。
李秀淑竟是也沒有讓他們起來的意思,只陰沉着臉道:“以後,西夏和宋國將不再是盟友,而是死敵!”
跪在地上的仲孫啓賦等人聞言皆是變色。
在來的路上,他們自是已經聽仲孫胄庭說起過剛剛宮中發生的事情。
仲孫啓賦豁然擡頭看着李秀淑道:“皇上,莫非剛剛這幾人是宋國國君派遣過來的?”
李秀淑咬牙切齒,“除去是他,還能有誰!除去宋國,哪個國家還能有如此厲害的江湖高手!”
“唉……”
仲孫啓賦聞言重重嘆息了聲。
他本想說女帝早不該將生下李走肖的事情告訴宋帝,但這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因爲現在說出這種話來並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火上澆油,讓得李秀淑更爲惱怒。
稍作沉默後,他只道:“皇上,那宋帝派人擄走殿下,可有留下什麼話?”
李秀淑道:“他們說,大宋天子的血脈,只能由大宋來撫養。”
仲孫啓賦並不渾濁的眸子裡瞬間有着絲絲光芒掠過。
大宋天子血脈只能由大宋撫養?
又是好半晌的沉默,仲孫啓賦道:“看來宋國皇帝這是不想讓皇子在咱們西夏登基稱帝啊……”
李秀淑微微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長道:“若是走肖在西夏接任皇位,他又如何能吞併咱們西夏?”
跪着的幾人再度動容,赫連城、曲如劍以及仲孫胄庭眼中都是有着盛怒之色浮現。
仲孫啓賦則是憤憤嘆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李秀淑卻只道:“太師,朕宣你們來,可不是讓你們在朕面前怨天尤人的。他既然派人來將皇兒搶走,那朕,就要想辦法讓他將皇兒給換回來。這西夏,是你們諸位還有朕的兄長好不容易復興起來的,不能在朕的手中再度滅亡!朕必要讓走肖接任朕的皇位,以保西夏千秋萬代。”
仲孫啓賦赫然動容,“皇上的意思……”
李秀淑沉聲道:“朕要聚集全國之軍,兵壓宋國邊境,讓他將肖兒給送回來。”
“皇上!”
聽得這話,在旁邊始終沉默的赫連棟終是忍不住開口,“可眼下咱們西夏並沒有能和宋國抗爭的實力!臣請皇上三思!”
李秀淑說得斬釘截鐵,但在他們看來,女帝這都是衝動間做出的決定。
而兩國相爭的勝負,卻並非是看誰的怒氣更盛的。
西夏國力遠遠不及大宋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想要兵壓宋國邊疆脅迫宋帝,也只會是個笑話。
連仲孫啓賦都說道:“請皇上再做定奪。”
李秀淑怒不可遏,右手重重拍向書案,“難道咱們西夏就只能任由宋國這般牽着鼻子走嗎?肖兒若不能回來,他趙昰又豈會顧及朕和他之間的那點關係而不吞併我們西夏?現在大理、新宋覆滅,他的狼子野心已經全然彰顯了!現在不出兵攻宋,以後咱們西夏早晚也是要和他們宋國征伐的。這點,難道你們都想不明白?”
仲孫啓賦深深嘆息,“老臣自是明白。只以後,或許天下局勢會有變化。皇上,咱們現在只能靜待機會啊……”
“變化?”
李秀淑冷笑,“宋國兵鋒極盛,還能有什麼變化?連元朝都被打得割地求和,還有哪個國家能是宋國的對手?”
她眼中有着極怒之色劃過,“現在咱們西夏大軍攻宋,元朝興許還有實力見機行事。待得以後元朝覆滅,咱們西夏就真正是獨木難支了。”
仲孫啓賦幾人都是沉吟不語。
過良久,仲孫啓賦才道:“皇上,那咱們就沒有和宋國和解的餘地麼?”
李秀淑道:“如何和解?”
仲孫啓賦道:“也如元朝那般割地求和。利州東西兩路原本就是宋國土地,興許,咱們可以以利州東西兩路換回皇子。”
李秀淑嗤笑,“太師想得未免太天真了些。若是那趙昰如此容易滿足,又豈會先行派人來擄走皇兒……”
說着她自己也是深深嘆息,“只可恨當初看走了眼,竟以爲這趙昰會是個多情重情之人。原來,也是這樣的寡情之輩。”
仲孫啓賦道:“宋國皇帝是不太可能答應,但……老臣以爲總可以試試。直接兵鋒相向,我們實在沒有多少勝算啊……”
哪怕是大宋剛剛經過數番糜戰,其實力也仍不失西夏可以相較的。
這大概也是赫連城、曲如劍兩人始終沒有出聲的緣故。
他們都見識過大宋禁軍的厲害。
李秀淑沉默,最終嘆息,“既如此,那就權且試試吧!”
她演戲還真是個好手,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憤怒、無奈,種種神色在她的臉上浮現,竟是連仲孫啓賦和赫連棟都沒有能看出來半點端倪。
仲孫啓賦只又道:“那咱們派遣使臣前往大宋談判?”
李秀淑卻道:“皇兒被擄,朕心思已亂,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了。直接飛鴿傳信仲孫古格,讓他做好談判準備吧!”
“老臣遵旨。”
仲孫啓賦只得領命。
李秀淑眼神又看向赫連城和曲如劍兩人,“赫連城、曲如劍聽令!”
“末將在!”
“朕命你二人從明日起勤加操練士卒,隨時做好出兵宋國的準備!”
“末將遵旨!”
他們的眼中也都有着怒色。
曲如劍是向着李秀淑的將領。
赫連城的赫連家更是和這件事有着直接的利益關係。
李走肖被“擄”,自然再不可能送到他們赫連家去撫養。他們赫連家也別想因此而成爲西夏最爲鼎盛的家族。
李秀淑擺擺手,“都退下去吧!”
仲孫啓賦、赫連棟等人退出她的寢宮去。
這夜,中興府暗中註定會要風起雲涌。不知多少人會因爲女帝這突然的決定而輾轉難眠。
皇宮被高手強闖的事情不可能瞞得住。
李秀淑又刻意放出話去,說是大宋派遣高手前來,逼迫她答應臣服於大宋。
忠於西夏的,都爲此而惱怒不已。
而那些懷着小心思的,則是擔心兩國開戰,自己家族會不會由此而受牽連。
這件事,讓得西夏未來的局勢陡然間有些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