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吳長運,只能說是曾經有過關係。現在,形同陌路。
聽得自己長子的話,吳長運只是皺眉,沒有說話。
只最終,還是向着府門口走去。
不管門外的人是不是吳阿淼,既然是靜江府守備軍將領,那他吳長運便必須得出門相迎。
該有的禮數,總得做到。
他的長子吳曄霖只是靜靜跟在後面。
何縣令看到剛剛吳長運模樣古怪,便沒有再繼續跟着出去。作爲長河縣令,這點觀察力他自然是有。
吳長運剛剛皺眉那個動作,足以讓他揣測那屋外來客對吳家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若吳家和那將領關係不好,那這對於他來說便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如果那個將領官銜不是太高的話,何縣令倒是不介意爲吳家站臺。如此,可讓得吳家對他更爲依靠。
雖爲姻親,也總得有個主次。
吳長運帶着吳曄霖穿過數道迴廊,便到府門口。
剛向外看去,果真看到吳阿淼威風凜凜立馬於門口。那身金燦燦的甲冑可真是耀眼。
吳曄霖眼神中驚訝、豔羨之色交雜。吳長運的眼神則是頗爲複雜。
兩人看着吳阿淼和他後面那些將士,都沒有開口。
吳阿淼臉上不復以前嬉笑模樣,此刻顯得頗爲冷峻,對着吳長運道:“吳家主!”
吳長運不能再不說話。
他緩緩張嘴,複雜喊道:“阿淼……”
吳曄霖也跟着喊:“五弟!”
興許是如今吳阿淼的架勢讓他想到以後某種好處,他臉上神情忽變得熱情起來。這聲五弟也喊得頗爲熱切。
而吳阿淼卻只是道:“現在我在朝中爲將,吳家主和少家主稱我爲吳將軍便是。”
說罷,他便徑直向着府邸內走去。
門口傭人皆不敢攔。
數百士卒跟在吳阿淼後面入府。
吳長運和吳曄霖神色都是有些難看。
但縱是心中不快,眼下顯然也是拿吳阿淼沒有什麼辦法的。
他們心中的僥倖全然潑滅。
之前興許還希望吳阿淼能夠不計前嫌,而現在,看來儼然已經沒有那種可能。
吳阿淼剛剛的態度,足以說明吳阿淼並不會再將他們當做親人。
這刻,吳長運心中應該是有些後悔的。
他們兩個也悄然跟在後面。
以前的吳阿淼看起來沒心沒肺,也不像是會有出息的樣子。誰也不曾想過他如今竟是能夠成爲吳家都高攀不起的人物。
吳長運、吳曄霖可不敢給吳阿淼臉色看。
大羣人直到吳家老夫人的祠堂。
之前並沒有傭人來通報吳阿淼的孃親。
祠堂內外俱是顯得靜悄悄的。
祠堂內,只有幾許昏暗的油燈光芒。有個黑色的影子映襯在白色的窗戶紙上。
吳阿淼神色變得有些激動,好似近鄉情怯,對着裡面出聲喊道:“娘。”
旁邊柳紅忽有幾分嬌羞和緊張。
她就要見到吳阿淼的孃親了,也就是她的婆婆。
窗戶紙上映襯的黑影忽的站起身來,影子隨着晃動。
看她身形,應是屬於頗爲嬌小的類型。
然後很快祠堂的門便被打開。
有個身影出現在門口,昏暗的燈光中。
她年歲約莫四十多歲,五官頗爲精緻。穿着樸素,自有骨淡然的氣質。
這應是個很有主見的女人。
只見得吳阿淼,她眼中還是淌出淚來,跑向吳阿淼,“阿淼……”
吳阿淼無疑是她這輩子最牽掛的人。
吳阿淼囫圇下馬,忙上前將自己的孃親給抱住。
有些消瘦。
看來孃親這些年在吳家過得並不怎麼好。
這自是讓得吳阿淼對於吳家更是失望。
柳紅在旁也跟着下馬,走到兩人旁側,嬌滴滴、羞怯怯喊了聲,“娘。”
周遭鴉雀無聲。
淼淼看向柳紅,眼中露出頗爲驚訝之色。
如柳紅這般身材的女子,在世間可是少見。柳腰碩臀,是個能生育的好女人。
如果說柳紅的容貌只能算是俏麗,最多七十分,但若加上她的身材,便能是八十五分的女人。
過好幾秒,淼淼纔回過神來,連道:“好,好。”
說着便又看向吳阿淼身後的士卒,驚訝問道:“你現在是在朝中投軍了?”
吳阿淼笑着咧咧嘴,“嗯。現在兒是朝廷的將領。”
淼淼又連道:“好,好。”
見吳阿淼有出息,她這輩子便再無他求了。
吳長運和吳曄霖兩人在人羣旁站着,臉色顯得很是尷尬。
他們現在無疑是多餘的,只是吳阿淼這般陣仗來到吳家,他們兩人卻也不便離去。
吳長運看向吳曄霖。
吳曄霖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五弟和淼娘到堂中用膳?”
淼淼拽着柳紅的手,直到這個時候纔看向吳長運,卻是沒有開口。
她自幼便在吳家,和吳長運算是青梅竹馬。再加之又和吳長運生有子嗣,若說和吳長運沒有半點感情,那自是不可能的。
吳長運和她這般冷淡,其中實有隱情。
以前吳長運接掌吳家的時候,吳家還有兄弟和他爭奪家主之位。那時候,吳家老夫人當家,詢問過淼淼的想法。
淼淼在老婦人面前還是很受信賴的。
淼淼實話實說,說吳長運功利心太重,吳家交到他手,雖能興盛。但吳家卻不見得會有太多的人情味。
老夫人卻是最爲在乎人情味的。由此,對吳長運任家主的心思難免要淡幾分。
只是後來吳家新家主之選還沒落定,老夫人卻是過世。
吳長運想盡方法接任家主。而淼淼,也由此被他冷落,即便那時候淼淼已是懷上他的孩子。
他怨恨淼淼那時候爲何不幫他說話,如此,他成吳家家主也就不必大費周章。
甚至可能覺得淼淼和他根本不是同心同德。
這隻能說是人的胸懷問題。
而淼淼,自是不會去和吳長運解釋這些。而且解釋怕也不會有什麼用。
被吳長運冷落以後,她便只是守着吳家老夫人的祠堂過活。
老夫人過世前給她留下些錢財,又嚴令吳家衆人得善待她。是以,她在吳家倒也不至於食不果腹。
只不過日子自然也不算太好。
吳阿淼也自小在吳家便是個小透明。
吳家衆嫡系都不同他玩耍。
他在吳家和傭人的子女並沒有什麼兩樣,甚至地位更爲尷尬。
如今吳阿淼衣錦還鄉,若是淼淼願意,完全可以將吳長運諷刺個狗血淋頭。
只不過她最終並沒有這麼做。
聽着吳曄霖的話,她只是帶着詢問之色偏頭看向吳阿淼。
吳阿淼看也不看吳長運、吳曄霖兩人,只問:“孃親可願跟着我離開長河?”
淼淼回首看老夫人的祠堂。
吳阿淼是她最在乎的人,老夫人則是她最敬重、感激的人。
饒是老夫人已經逝去,淼淼顯然也是有些放不下老夫人的祠堂的。
吳阿淼道:“孃親放心,這吳家的人再沒人味,也不至於連奶奶的祠堂都不打掃。”
淼淼聽得這話,終是輕輕點頭。
到現在,她對吳家已是失望之極,也不願繼續留在這裡。
吳長運成爲吳家家主以後,吳家雖欣欣向榮,但的確如她所料,人情味越來越淡薄了。
這是滿門的商人。而且還是頗爲冷血的那種商人。
吳阿淼臉上露出笑容來,然後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輕輕點頭道:“如此也好。”
說着看向吳長運,“吳家主,那本將軍帶來的這些兄弟們?”
吳長運笑道:“我立刻便安排下人做飯。”
笑容圓潤,但心裡,怕不是十分好過。
吳阿淼擺擺手,道:“那我就代諸位兄弟謝過吳家主了。”
淼淼見他這般稱呼吳長運,眼中露出些許不忍之色,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勸說什麼。
吳家對吳阿淼沒有恩情。吳阿淼既然不願意認吳長運,她也不會強迫吳阿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