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蘇泉蕩的表情陡然正經起來。
“劉再遠、劉子俊、肖玉林聽令!”
劉再遠、劉子俊、肖玉林三人頓時都是站起身來,拱手道:“末將在!”
雖劉子俊、肖玉林並非是蘇泉蕩鎮北軍區的人,但現在蘇泉蕩手持趙洞庭密信,是代趙洞庭傳令。他們當然需得鄭重。
蘇泉蕩又道:“你們今夜便吩咐下去,明日軍中鐵騎先行,火速拿下襄陽府!”
“是!”
劉再遠等人當即領命。
這場頗爲熱絡的接風宴,也因此而提前結束。
劉子俊、文起等人各自回到軍中,準備出城事宜。
翌日上午,劉再遠和肖玉林兩人便是率着三軍中鐵騎直接出城,先行向着襄陽府而去。
文起也緊接着率軍前往常德府。
到下午,劉子俊也率領三軍中步卒,攜帶着輜重,往襄陽府去。
元朝中都。
周興言也是收到趙洞庭的回信。
他看過以後,再度前往皇宮求見忽必烈。只見到的,自然仍是桑哥。
兩人剛剛纔在中書省衙門內見面,桑哥就有些迫切地問周興言道:“周大人可收到貴朝皇帝的授意了?”
也怪不得他這般迫切。
雖然忽必烈有膽量敢不和宋朝議和,和趙洞庭討價還價,但他桑哥卻是沒有的。
因爲忽必烈臥病在牀了,而且身體狀況實在算不得好。
忽必烈作爲元皇,他思量事情自是以整個國家大局爲重。但桑哥作爲臣子,且是忽必烈親信大臣,他不得不爲儲君籌謀。
他既然已經答應忽必烈輔佐真金,就必然先需要讓真金先穩穩妥妥坐上皇位。
而若是大軍數十萬仍舊壓在宋國北疆,縱是真金回到國都內,又拿什麼去震懾國內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呢?
爲了皇位,有許多人都是願意鋌而走險的,甚至是喪心病狂都說不定。單單以國都內禁軍,未必能震懾住所有人。
耶律鑄必須讓真金能擁有震懾全國的兵權,才能夠保證真金無驚無險成爲新皇。
所以,他心裡自然要比忽必烈迫切得多,希望這議和之事越早達成越好。
說話間,雙眼已是忍不住直勾勾盯着周興言。
縱是以他城府,這刻也做不到雲淡風輕。
周興言聞言卻是輕笑,道:“我的確已經收到我朝皇上授意了。”
桑哥道:“如何?”
周興言道:“我朝皇上願意納圖蘭朵公主爲妃,不過貴朝大軍得立刻撤出我朝北疆,且將淮南西路等路讓出來。”
桑哥心中悄然鬆口氣。
還好,這議和之事算是塵埃落定。
他顧不得在拿腔做調,直接說道:“好,既如此,那我們這便可以簽訂議和文書。本官這便去請示皇上,讓皇上下令讓大軍撤回國內。只淮南東路等地官吏、守軍等要撤退卻並非是短時間內就可做到的事情,貴朝總會給我朝些許時間做準備吧?”
周興言輕輕點頭,“至多兩月。貴朝何時讓出這些地境,我朝便何時將貴朝降卒給送回來。”
桑哥輕輕點頭,不再多言。
隨即,他便就在這房間內寫下了議和文書。
待得周興言看過,點頭以後,就立刻又拿着文書去見忽必烈去了。
文書條款不過三條。
爲體恤天下蒼生,宋元兩國願就此達成議和。
宋皇迎娶元明珠公主爲妃。
大元立刻撤出囤積於大宋北疆將士。
兩月內,大元讓得淮南西路、江南東路、兩浙西路、兩浙東路以及淮南東路。何時易手,大宋何時放回大元衆被俘將士。
最後,就是願兩朝達成永久和平,不再兵鋒相向云云。
這些自然都是屁話。
兩國都已經打到這個份上,大宋險些被滅國,元朝在宋帝內損兵折將也有近百萬衆。
這簡直是滔天的血海之仇了。
兩國根本就沒有保持永久和平的可能。
當桑哥再度在忽必烈的寢宮見到忽必烈時,雖只兩日,但忽必烈的身體狀況好似更差了些。
桑哥在他旁邊連喚他幾聲,他纔是幽幽醒轉過來。
這讓得桑哥心中不住嘆息。
誰也不曾料到,原本身體算得英朗的忽必烈竟會說跨就垮下來。
哪怕以前忽必烈率軍出征時受傷,那也都是精神奕奕,桑哥這麼多年都還從未見過他這般虛弱的樣子。
到底是老了。
他們都不再年輕了。
桑哥強忍着眼中的些許酸澀,將議和文書拿出來,對忽必烈道:“皇上qi,這是兩朝議和文書,請您過目。”
他將議和文書攤在忽必烈的眼前。
忽必烈眯起眼睛看着。
身子虛弱,他似乎連視力都大不如前了。
直過去數分鐘,他才緩緩道:“沒有問題。就這般和宋朝議和吧,圖蘭朵嫁宋之事,便交給你去安排了。”
桑哥輕輕點頭,“那便請皇上蓋下大印吧……”
忽必烈揮了揮手。
有老太監從書案上捧起玉璽,鄭重其事地遞到他的旁邊。
忽必烈將玉璽蓋在議和文書上。
這點力氣他還是有的。
只然後,他便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桑哥持着議和文書出去。
他回到中書省衙門,再見到周興言,將議和文書遞給周興言。
這議和文書雖然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但還是需要他將其傳回長沙,等趙洞庭蓋上大印的。
因爲以他駐元使臣之職,還不夠分量在這樣的議和文書上蓋下大印。
看着周興言拿着議和文書離開,耶律鑄總算是重重鬆口氣。
現在,他只需等待真金回朝了。
當然,讓圖蘭朵嫁宋的事情還是讓他有些煩惱,因爲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對圖蘭朵說及這事纔好。
圖蘭朵回元以後,遠遠不像以前那般開朗。冒然去跟她說這事,桑哥覺得自己就算是重臣,怕也不免對圖蘭朵罵個狗血淋頭。
這位公主耍起威風來可是不會管對方是誰的,即便是連皇帝,也不是沒受過明珠公主的氣。
桑哥並不知道,就在他離開忽必烈的寢宮以後,忽必烈便讓他身旁的老太監去請圖蘭朵到了他的寢宮內。
圖蘭朵本是不願來的,不過最終還是來了。
因爲老太監對她說,皇上臥病在牀。
圖蘭朵終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
縱然心中對忽必烈失望甚重,但聽得忽必烈臥病在牀,自然也還是擔憂。
在寢宮內見到果然虛弱不堪的忽必烈,圖蘭朵的眼中便瞬間有擔憂之色浮現出來。
只大概是礙着顏面,她只是輕輕喊了聲皇爺爺,便沒有再說什麼。
但忽必烈豈能看不出她眼中的關切之色?
這讓得忽必烈露出來些許笑容,好似連帶着精神也好了數分。
他伸手拽住圖蘭朵的手,輕聲道:“明珠,你總算是捨得來見朕了……”
“皇爺爺,您……”
圖蘭朵又喊了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忽必烈輕輕笑着,不復以往那般的嚴肅,道:“若非是朕病重,你大概還是不願來見朕的吧?”
圖蘭朵仍是沒有說話。
忽必烈病重是極密,之前的確連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忽必烈是爲何而突然病倒。
“朕……”
忽必烈拽着圖蘭朵的手數分鐘,似也是幾經掙扎,終是開口,“明珠,朕有事想求你,你可願答應朕?”
求這個字,在忽必烈的嘴裡大概是不多見的。
連圖蘭朵眼中都微微露出詫異之色來,“皇爺爺有什麼事?”
忽必烈道:“朕……朕想讓你嫁給宋朝皇帝未妃。”
圖蘭朵俏臉變色。
只剎那間,她的臉色就變得極爲複雜起來,憤怒、疑惑,各種情緒摻雜,但卻也並沒有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