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照進窗,燕凌風懶洋洋地靠在牀頭,手裡拿着一份體育雜誌隨意地翻看着,母親坐在牀邊正在給他削蘋果,同時還在堅持不懈的對燕凌風進行“洗腦教育”,什麼早戀不宜於身心健康,早戀會對學習成績產生不好的影響,早戀會讓女孩子恨你一輩子等等之類的翻過來覆過去已經連續轟炸了燕凌風耳膜七天之久。住院就像蹲監,母親就像牢頭一般死死地守在牀邊,讓燕凌風只能通過手機短信和陸雲雪傳情,實在忍不住了就只能藉口上廁所的時間短短地說上幾句話。
有點無聊地放下雜誌,燕凌風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這會兒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場比賽已經開打了吧?醫院病房內自然是有電視的,可是信號再強大也收不到千里之外一個小縣城的電視臺。燕凌風只能在心裡面默默的爲隊友們祈禱,更爲了自己祈禱,要是萬一隊友不給力輸掉了比賽,以24分以上的差距輸掉了比賽,那麼燕凌風就只能稀裡糊塗的夢斷全國大賽首輪了。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很小不代表不可能,患得患失的燕凌風心煩意燥地放下了手機,然後一臉祈求之色地看着母親道:“媽,就算我求求你了,讓我出院吧!我真的好了,不信你看,我真的沒事了!”
“不行!”燕母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拒絕燕凌風出院的請求了,在他看來,反正燕凌風住院又不用掏自己的腰包,這麼好的條件爲什麼不多住幾天呢?而且天天有人來看望,好吃的好喝的不斷,還有比這個還好的生活麼?
母親有那麼一點點的市儈,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佔小便宜,燕凌風一清二楚,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燕凌風從來不認爲母親市儈有什麼不對,但是現在,他卻非常希望母親化身成爲“高大全”,不挖社會主義牆角,不薅社會主義羊毛,不佔社會主義的小便宜,早點把自己從監獄,不對,是從醫院裡面放出去。
有人敲門,正在舌燦蓮花,費盡心機想要說動母親改變主意的燕凌風無力地嘆了一口氣,往後一仰,翻着白眼欣賞起天花板上的圖案來了。
燕母放下蘋果,喜滋滋的前去開門,這幾天來看望燕凌風的人可着實不少,而且沒有人是空手而來的,不管是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的大領導,還是隻吐不出的學校老師,甚至是印象當中一窮二白的學生,都隨手帶着禮物,有包裝精美的營養品,也有醫院門口順手買的果籃,不管禮品貴重與否,燕母都照收不誤。
可是這一次,燕母失望了,因爲來看望燕凌風的只有一個人,而且是雙手空空的一個人。失望之情掛上臉,但燕母並沒有變色龍一般的把來人拒之門外,帶禮品是情分,不帶禮品是本分,這個道理燕母還是很明白的,更何況這個人她還認識,正是燕凌風的衣食父母,不對,是班主任老師朱遙。
“朱老師你好,快請進來!”燕母還指望着朱遙能夠鞭策燕凌風奮發向上,懸樑刺股呢,因此臉上的熱情不帶一點假裝,連忙引着朱遙走進病房然後大聲招呼躺在牀上裝死的燕凌風道:“凌風,快起來看誰來看你了?”
燕凌風有氣無力地坐起來,和勉強地扯出了一絲笑容,“朱老師你好,朱老師辛苦了,朱老師再見!”
燕母勃然變色,剛要喝罵燕凌風不懂事,朱遙就已經擺手阻止了他,也不生氣,呵呵笑着隔空點了點燕凌風,“你這個臭小子啊!”
朱遙不生氣本就在燕凌風的預料之中,他們兩個人與其說是師生關係,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對忘年交,雖然他們兩個人也曾經因爲陸雲雪的事情產生過一丁點的嫌隙,但總體來講,他們的關係還是非常鐵的。
燕母招呼朱遙坐下來,然後把剛纔給燕凌風削好的蘋果遞到朱遙面前熱情洋溢道:“朱老師吃蘋果,平日裡凌風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我這個做媽媽的替他給你賠不是了。”
朱遙也不客氣,接過蘋果來就咬了一口,擺擺手道:“大姐你可千萬別和我客氣,要不然這小子以後指定能找我麻煩,現在他可是咱們市裡領導和學校領導眼前的大紅人,他要是說我一句壞話,我這個老師可就沒法當下去了。所以說,現在我得罪誰也不敢得罪他呀!”
燕母一時無語,想不明白這個朱老師怎麼一點也沒個老師樣,那邊燕凌風就已經開口了,話語裡面透露着殷切的希望,“朱老師,現在的學習一定很緊張,對吧?”
“還好。”朱遙眨了眨眼睛,把燕凌風的表情收在眼底,卻很不配合地安慰道:“不要太擔心,現在養傷最重要,等你傷好了,我一定會拜託任課老師給你開小竈的!”
燕母一聽這話,立即喜上眉梢,本來她還有點內疚呢,現在頓時沒有壓力了,連忙拉着燕凌風的胳膊道:“還不趕緊謝謝朱老師,這真是一個好老師啊!”
燕凌風看着朱遙那一副欠扁的表情,恨得牙根直癢癢,他絕對是故意的,一定是的!
暗暗攥起了拳頭來,燕凌風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朱遙剛纔的話,思忖着校長給他們換一個班主任的可能性。
“大姐,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朱遙忽然擡起頭來看着燕母問道。
“什麼事?”燕母愣了一下,隨即開口道:“只要我能辦到的,朱老師你可千萬別和我客氣。”
“嗯。”朱遙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從懷裡摸出錢包來,抽出一張大紅鷹遞給燕母道:“大姐,剛纔我上來得匆忙,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下去買一包煙?”
“這個……”燕母猶豫了一下,爲了兒子的前途着想,還是點點頭答應道:“好的朱老師,買什麼牌子的呀?”
“嗯,我對這個不挑,大姐你看什麼合適就買什麼。”朱遙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燕母離開了病房,燕凌風打量着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的朱遙,緩緩開口道:“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朱遙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是有事要和你單獨說?”
“因爲我聰明。”燕凌風也不揭破,翻了翻白眼道:“要不是看出來你有事要和我單獨說,你以爲我能答應你把我媽當老媽子使喚呀?”
“的確有事。”朱遙沒有理會燕凌風的自吹自擂,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了,“陸雲雪要轉學了。”
“什麼?”燕凌風大吃一驚,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來,找到陸雲雪的號碼就打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冰冷的聲音傳進耳朵裡,燕凌風只覺得自己手腳冰涼,陸雲雪要轉學?她爲什麼要轉學?她爲什麼不告訴自己她要轉學?無數的問題同時涌上腦海,燕凌風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要炸掉了一般,不甘心認輸一般又按下了重播鍵,可是迎接他的依然是客服的提示聲音。
“怎麼回事?”燕凌風霍然轉過身來,表情生冷地看着朱遙厲聲問道。
“你媽,找過我了。”朱遙苦笑一聲,“然後我覺得她說的在理,所以我就找陸雲雪談了一下……”
“你混賬!”燕凌風不等朱遙說完,就戟指着朱遙的鼻子大聲罵道:“誰他孃的給你的權利?你憑什麼干預我的私生活?朱遙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大逆不道的燕凌風,隨手扯過外套來披在身上,胡亂把鞋子套在腳上,然後就抓着手機急匆匆地跑出了病房。
顧不上等電梯,燕凌風直接從樓梯上飛奔而下,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重播鍵,可是每一遍都讓他的心往下沉了一分,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陸雲雪了?內剛外柔,陸雲雪的自尊心甚至比很多男孩都要強,可是難道這自尊心比山盟海誓的諾言還要重要麼?苦澀的淚水在眼眶裡閃現,燕凌風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但是這一刻,他卻無法控制自己心裡的憋悶和憋屈。他知道朱遙和母親都是對他好,可是這依然不是原諒的理由。他也知道陸雲雪不是不喜歡他了,可是他依然要滿城尋找。有的人錯過了也就錯過了,可有的人錯過了將會是一生的遺憾!一路小跑着衝進了學校,衝進了教室。
正在講課的“餅子張”看到燕凌風,愣了片刻之後剛打算關切地慰問一句,可是燕凌風卻看都沒看她一眼,直勾勾地望着陸雲雪空空如也的座位,眼睛裡閃現出了一絲絕望的表情……
“香青雲!”燕凌風顧不上理會全班同學或者好奇,或者鄙夷,或者遺憾的目光,扯着嗓子大吼了一聲,“你給我滾出來!”
“餅子張”有點手足無措地看着燕凌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慰問的話語憋了回去,目光轉向香青雲努了努嘴,“還不快一點。”
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他的一切,這句話其實並不僅僅只限於戀人之間,老師對學生的喜歡也一樣適用,“餅子張”喜歡燕凌風,就怎麼看都順眼,燕凌風咆哮教室在她眼裡也是一種男人味的體現。
香青雲是咬着嘴脣走出教室的,目光似乎不敢和燕凌風接觸一樣低聲道:“對不起……”
“我問你,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燕凌風根本就不理會香青雲的道歉,還是那句話,並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會被原諒,如果燕凌風能夠找到陸雲雪,那麼香青雲依然是他的兄弟,但如果他找不到……
“今天,今天上午……”香青雲小聲道:“我本來打算去告訴你的,但是,但是……”
“但是朱遙不讓是不是?”燕凌風表情森冷地咬着牙齒一字一字道:“朱遙,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