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的時間很快地過去了,燕凌風受傷的左手終於完全恢復正常了,與高三五班賽前的一夜竟然無法安睡,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燕凌風只好把這個情況歸結成緊張的情緒導致的,可是他實在無法理解前世見慣了惡風巨浪,這條小河溝有什麼可緊張的?
天已經矇矇亮的時候,燕凌風終於勉強合上了眼睛,他心裡面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可是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實在是想不出來。因爲是週末,比賽又是在上午九點纔開始,所以燕凌風雖然睡的比較晚,可是年輕就是本錢,雖然草草休息了不到五個小時,可是醒來的時候燕凌風依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
反觀同宿舍的其他幾位仁兄,胖子劉卓凡現在已經認命了,特意從褥子裡扯出點棉花來做了一個簡易耳塞,不管對於防止噪聲有沒有效果,算是盡人事聽天命了。至於其他幾個牲口,郭方振對於這樣的宿舍環境倒是無所謂,所謂被子一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好小說,其他人的吵鬧對於他來說那都是浮雲。
相較於精神飽滿的燕凌風,孫飛英幾個人卻有點像秋霜打過的茄子一樣,尤其是香青雲,燕凌風的復出讓他重新回到板凳上,雖然談不上憤懣,嫉妒,但失落之情還是難免的,至於孫飛英他們,則完全是燕凌風的登場肯定會削減他們出風頭的機會,心理落差有點大啊,對於燕凌風,現在這幾個人完全服氣他的實力,倒不是因爲那個扣籃,畢竟傅子俊現在一個人勉強也能把球扣進籃筐了,燕凌風在籃球場上的那種大局觀,防守時候的準確預判,進攻時候投籃與傳球尺度拿捏之精準都讓他們有種望洋興嘆,我不如君的無奈。
燕凌風找出已經擱置了幾個星期的球衣,捧着它淚流滿面……
五個人看得一陣無語,這丫的太能裝了,不就是幾場球沒打麼,趕上了四強賽還有什麼好遺憾的?要不是哥幾個拼死拼活的,他能有這樣的機會麼?
韓登雲一把將裝腔作勢的燕凌風摟過來,舉着自己罈子大小的拳頭惡狠狠道:“今天一定要多傳球給我,明白麼?”
燕凌風脫離他的懷抱,萬種風情地白了韓登雲一眼道:“你給人傢什麼好處呢?”
韓登雲一聽似乎這事還有門,立即傻呵呵地摸着腦袋說道:“你想要什麼好處?只要今天你讓我得分超過30分,能力範圍之內老韓我義不容辭!”
燕凌風找出臉盆、牙缸,批了一條毛巾在肩上出門奔洗刷間去了,直接丟給韓登雲一個背影。
燕凌風剛一出門,宿舍的電話叮叮響了起來,04年的時候,手機在水雲這座小城的高中生裡面並不普遍,除了有數的幾個富二代,大多數的學生平日裡聯繫主要是靠着飛鴿傳書還有宿舍的破電話。
離的最近的香青雲接起來,大大咧咧道:“找誰啊?”
“什麼?阿姨,你別哭啊,凌風去洗刷去了,對,您稍等,我馬上就喊他來。”香青雲急忙放下電話,滿臉凝重地跑出宿舍,孫飛英四個人面面相覷,電話應該是找燕凌風的,只是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會影響今天的比賽麼?
雖然表面上幾個人都是對燕凌風傷愈歸來表示不滿,可是大家心裡都明白,那只是兄弟之間的一種感情的表達方式,總不能讓幾個人抱着燕凌風痛哭流涕:“兄弟,你可算是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正在刷牙的燕凌風聽到是家裡媽媽來電話了,心頭一震,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得滿嘴白沫地衝回宿舍拿起電話。
“媽,你說什麼?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嗯,我馬上就去和班主任請假。”滿臉傷痛的燕凌風無力地掛掉了電話,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自己的不安出在什麼地方了。
媽媽在電話裡說,凌晨5點,燕凌風的爺爺終於挨不過無情的歲月,溘然長逝……
什麼雄心壯志,什麼名揚四海,什麼錦衣玉食,什麼妻妾成羣,現在充溢着燕凌風胸腔的只有懊悔,前一世燕凌風就沒有趕上去見爺爺的最後一面,等他接到電話匆匆趕回家裡的時候,從小就很溺愛燕凌風的祖父已然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看着小時候一有時間就把自己帶在身邊的爺爺天人永隔了,自從懂事起就沒怎麼哭過的燕凌風再也控制不住心裡面的悲傷,守着爺爺的屍體放聲痛哭,守靈的時候更是幾欲昏厥過去。
燕凌風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忙着賺錢,自打記事的時候燕凌風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爺爺的身邊,一直到幼兒園之前,燕凌風在爺爺身邊不但得到了無微不至的呵護照顧,而且學會了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學會了怎樣在棋盤上克敵制勝,學會了無數的唐詩宋詞……
時間隔得有點久遠,重生回來的燕凌風對於爺爺的祭日已經有點模糊了,相交於前世的悲痛,如今的燕凌風更多的是懊悔,見慣了生離死別,就是他自己也在奈何橋前走了一遍,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六道輪迴不會因爲人的意志而停止,爺爺雖然仙去了,可是3歲喪父,10歲被日本鬼子驅使着修碉樓,剛結婚就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動亂時期被關過牛棚,一輩子沒享過什麼福的爺爺來說,離開,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讓燕凌風懊悔的是,如果他能細心一點,或許可以趕上去見爺爺最後一面的。
“出什麼事情了?凌風,需要我們幫忙麼?”孫飛英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爺爺去了,今天的比賽我是打不了,兄弟們,實在是對不起了,籃球賽全靠你們了!”燕凌風搖着頭,一滴淚水竟然奪眶而出。
“節哀,兄弟。早早趕回去吧,你放心,我說過,決賽一定屬於你的!哪怕拼光全身力氣,這場比賽爲了你,爲了離去的老人家,我也要拿定了!”孫飛英拍着燕凌風的肩膀一臉堅毅地說道。
趙森鳴的臉色沒什麼變化,只是眼睛裡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絲哀傷,輕輕走上前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活者爲大,不要太難過了,爺爺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這樣。”
韓登雲和傅子俊一左一右上前摟住燕凌風的肩膀,這個場合韓登雲知趣地選擇了閉上嘴巴,只是用有力的手臂讓燕凌風感覺到他的力量。
一直嬉皮笑臉的傅子俊難得嚴肅了一回,瞪着燕凌風的眼睛說道:“明天的比賽我希望你能趕回來,雖然有點強人所難,但是凌風你知道的?前面的比賽你基本沒怎麼打過,如果明天的比賽不打,校隊肯定不可能的。我希望看到我們五個人同時出現在校隊的大名單裡!”
傅子俊的話雖然有點不近人情,但燕凌風也明白其中所蘊含的情誼,重重點頭道:“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先不說了,我和豬妖請假去了,兄弟們,今天的比賽就拜託你們了!”
北京時間1004年9月9號,傅子俊15歲生日,水雲一中籃球場。
一聲淡黃色的高一八班球員氣氛凝重地走上賽場,五個人臉上的肅殺讓所有觀衆爲之一愣,在他們臉上,所有人看到了一種必勝的信念,5號趙森鳴,8號孫飛英,9號傅子俊,13號韓登雲,15號香青雲,五個人圍在一起,孫飛英帶頭大喊道:“爲了凌風!”
五個人長大喉嚨,齊聲大喊:“汗水拼光!”
孫飛因再喊:“爲了勝利!
“血灑賽場!”
聲震長天,氣勢如虹,高一八班這個新生班級的球員在比賽之前所散發出來的昂然鬥志讓對面的高三五班衆人都嚇了一跳。在這之前,他們也有看過對面這支黑馬新生隊伍的比賽,以前的比賽中,除了5號的臉上總是一股萬年冰川不變的表情之外,其他人好像都是笑嘻嘻的打球,是什麼原因讓他們今天像一支哀兵在戰鬥?
場邊的觀衆只有豬妖猜到了其中的原因,燕凌風去請假的時候,他心裡面也是忍不住一痛,前面的比賽他表面上雖然沒什麼表示,可是內心裡已經相信了當初傅子俊在他面前說出來的豪言壯語,這幫新生就像一羣初生的小牛犢一樣,任何膽敢擋在他們前進路上的隊伍都會毫不猶豫的頂翻在地。
因爲接觸的多了,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這幫孩子,雖然沒有怎麼登場,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其實燕凌風纔是這幫牛犢子的頭,包括上一場華麗的比賽,其實都是燕凌風策劃出來的結果。因爲這個原因讓這個在籃球場上才華橫溢的學生告別這塊他深愛的場地,豬妖的心裡說不遺憾那是假的。
豬妖雖然是個英語老師,但是隻有和他相交多年的朋友纔會知道,當年的朱遙曾經也是叱吒山東籃壇的風流人物,可惜一場傷病永久地剝奪了他小時候的夢想朱遙的十字韌帶撕裂如果當時能夠引起國家的足夠重視,也許黃金一代裡面會多出一個和阿的江、*爭奪主力位置的山東。,從小在美國長大的朱遙英語水平自不必說,,因爲這個原因,作爲補償的一張高級教師證書就落在了他的手裡。
在燕凌風的身上,朱遙看到的是比當初的自己更快的速度,更好的彈跳,這些還都不是最關鍵的,偌大一箇中國,身體素質出色的籃球運動員大有人在,可是爲什麼13億華人裡面出不來一個好後衛?意識問題,一個控球后衛必須要對場上多變的局勢做到洞若觀火,爲什麼NBA裡面的後衛越老越俏?年輕的時候每個人內心裡都會有一種爭強好勝,永不服輸的精神,克里斯保羅可以輕鬆打爆同一位置上的任何對手,但黃蜂隊除了07年曇花一現般的輝煌後,重新墮入低谷。而在年近40的老基德的帶領下,每個人投籃姿勢都很噁心的小牛卻能滅掉氣勢洶洶的熱火,原因,不言自明。
雖然遠離籃壇多年,但朱遙的眼光並沒有隨之下降,雖然這些年一頭撲在了教育上,可看幾場籃球比賽的時間還是有的,CBA裡一個賽季下來,場均最高的助攻次數也不過5、6次,在引入了單節12分鐘的賽制後,CBA各球隊的得分相交NBA並不遜色,但是爲什麼助攻次數天差地遠呢?除了中國的中鋒接球后習慣性的調整之外,恐怕和後衛傳球的視野和手段也有很大的關係。
朱遙看過班級裡這6個籃球打得最好的學生之間的分組對抗,無論怎麼分組,燕凌風總是獲勝的一方面,可是他的得分並不多,而且甚至不怎麼投籃,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他能準確把握場上的局勢,對於接下來衆人的反應能夠準確的做出預判,從而將球傳到敵人防守最爲薄弱的位置,有了他的傳球策應,他的隊友得分自然就會輕鬆許多。
在八班的陣容裡面,燕凌風是出現在小前鋒的位置上,雖然NBA中小前鋒這個位置大多是擺放着一個防守專家,幾十年歲月也不過出了拉里伯德、奧斯卡羅伯遜、勒布朗詹姆斯等寥寥幾個超級巨星,但是在籃球的原始位置定義中,小前鋒這個位置卻是整個籃球場上最關鍵的,出現在這個位置的球員,必須要求攻守兼備,籃板助攻搶斷蓋帽無一不精,而且是球隊的第一攻擊點,控球后衛和得分後衛可以不要求一定要擁有突破能力,但是對於小前鋒來說,不能成功突破的小前鋒那根本不能稱之爲合格的。
在朱遙的心目中,如果燕凌風最終選擇從事籃球這項很有風險性的運動的話,現在他還有兩個缺點,第一是身體相對單薄了一點,身高也不足以在職業籃壇立足,第二就是他的投籃水平還有待進一步提高,尤其是三分球,朱遙觀察過,燕凌風比賽的時候很少採用投籃作爲自己進攻的手段,在球隊局面打不開的情況下,他更多的是採用突破上籃得方式謀求得分。
在朱遙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老朋友,也是山東男籃二隊退下來的,現在在水雲一中任教的體育老師黃勝一聲哨響,水雲一中籃球賽四強戰第一場比賽正式打響。
對陣雙方,高三五班VS高一八班。
高三五班依然是身着深藍色國王戰袍,首發10號,13號,4號,16號,21號,21世紀頭幾年正是阿德爾曼引領的薩克拉門託國王隊最瘋狂的幾個賽季,打法華麗的普林斯頓體系,白魔鬼畢比,神射手佩賈,克里斯韋伯加上同樣來自南斯拉夫的迪瓦茨構建成了這支曾經幾度對紫金王朝發起過沖擊的球隊。
這個時候,佩賈還是聯盟最強大的得分手,韋伯還是和狼王石佛並列的大前鋒,畢比風華正茂,迪瓦茨老而彌堅,這樣的國王隊要不是運氣差了一點,恐怕NBA的總冠軍球隊會多出一支吧?
04年的時候國王已經有了滑坡的跡象,西部半決賽被森林狼淘汰,但是在高三五班這幫老生的心目中,一上高中就喜歡上的國王隊是強大的,是完美的,所以他們對國王的支持義無反顧,所以他們依然披着國王的球衣踏上賽場。、
“捨得一身剮,要把國王拉下馬!兄弟們,滅掉他們!”孫飛英朗聲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