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秋氣肅殺的長春,西柏坡的秋天要寧靜祥和得多。
樹禿了,山禿了,景與山的顏色融爲一體,惟有淚淪河的清水漫過枯黃的*地,把天與河牀布成地平線一樣。
秋的柔和的陽光灑滿山巒擁抱的山莊裡,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樸實的農家瓦房裡,幾個決定中國革命命運的中G領袖的臉色一如秋色安詳。
“60軍曾軍長過來了,這很好,不過鄭桂庭看來還是有點頑固,解決了長春必將對其他戰場的敵人給予很大的震動,鄭桂庭這個人怎樣?”
手裡拿着菸捲的毛澤D說罷,目光轉向周恩L。
周恩L看看毛**,又看看朱D,說:“鄭桂庭是黃埔第一期的畢業生,人很老實本份,是個好將才,只是上錯了船,抗戰時期在印度指揮過一個軍。在目前情況下,如能爭取鄭桂庭起義,對整個黃埔體系的軍官影響會很大。”
朱總司令笑了笑,說:“當初我們派人到東北,主要是對雲南部隊,現在第60軍動了,再把鄭桂庭給拉過來,意義很大,對老蔣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聽說老蔣對鄭桂庭一向不錯。”
毛澤D點點頭:“長春和平解放,這等於我們在棋盤上多了幾顆子。”
平靜的談吐,孕育着新的戰略妙策。
當天,毛澤D以喜悅的心清以中G中央名義致電中G中央東北局、林司令員、羅政委、劉參謀長,就爭取長春鄭桂庭起義作出重要指示,電報說:要第60軍對新7軍表示態度一點,不要超過他們所能做的限度。“只要60軍能拖出長春,開入我指定之區域,願意加入解放軍之序列,發表通電錶示反對美國侵略。反對GMD反動統治,贊成土地改革及沒收官僚資本,擁護GCD及人民解放軍,也就夠了。你們應當不失時機和60軍代表加緊商談。”“如果60軍能照上述辦法拖出長春,則1兵團(加12縱)便應加入長春解決新7軍,即使不能一下解決也可逐步解決之。”
當日午夜,中G中央東北局和東北軍區即將中G中央電示急告了蕭勁光、蕭華。
9月17日,曾澤生率第60軍全體官兵致電毛主席、朱總司令及東北野戰軍首長,電報說:“主席毛、總司令朱、司令員林、政委羅鈞鑒:蔣中正以權術竊據國柄,勾結美帝國主義,殘害人民,危害國家。蔣黨政府之腐敗,自古未聞,官之貪污,前所未見,人民所受之痛苦,亦莫過於今日。凡有血性莫不痛心,全軍官兵爲爭取國家生存及人民幸福,一致決心起義,參加入民解放軍,擁護中G主張,實行土地改革,服從中G領導,打倒蔣中正,徹底推翻美蔣在中國的統治,以解國人倒懸。除通電全國外,全軍各就原防,敬候明令,祈即指示任務。俾便遵行爲禱。”
第60軍曾軍長,第182師師長白肇學,暫21師師長隴耀及全體官兵同叩當晚8時,雙方開始交接防地。
次日凌晨,國軍第60軍3萬餘起義部隊全部撤出長春,向九臺縣開進。
天,就這樣亮了。東方漫潤出淡淡的紅暈,濃霧在悄悄地揮發飄散,一個久候的黎明終於來到了!
得知駐守長春的第60軍起義,蔣總統破口大罵:“娘希匹,雜種!雜種!”
就在這一天清晨,蔣總統從瀋陽派空軍飛機前來轟炸起義的第60軍。一羣轟炸機在長春市區上空盤旋。稍頃,從飛機上又向鄭桂庭傳達了催促突圍的命令,鄭桂庭只好說部隊未準備就緒,請求延期突圍。
第60軍起義使鄭桂庭感到徹骨的震驚。
曾軍長希望鄭桂庭像他一樣翻然悔悟。歷日深夜,他在蠟燭光下給鄭桂庭和新7軍軍長李鴻各寫了一封信,勸他們與第60軍一起行動。給鄭桂庭的信中說:“長春被圍,環境日趨艱苦,士兵飢寒交迫,人民死亡載道,內戰之殘酷,目擊傷心。今日時局,政府腐敗無能,官僚之貪污橫暴,史無前例,豪門資本憑藉權勢壟斷經濟,極盡壓榨之能事,國民經濟崩潰,民不聊生。此皆蔣某人之政府禍國殃民之罪惡,有志之士莫不痛心疾首。……今本軍官兵一致同意,以軍事行動,反對內戰打倒蔣氏政權,以圖挽救國家之危亡,向人民贖罪,……公乃長春軍政首長,身系全城安危。爲使長市軍民不作無謂犧牲,長市地方不因戰火而糜爛,望即反躬自省,斷然起義,同襄義舉,則國家幸甚,地方幸甚。”
看完昔日部下曾軍長的來信,鄭桂庭的心情十分複雜,心想:從道理上講,我不能不暗暗承認曾軍長信中說的都是事實。自己在國民政府內做事多年,特別是在印緬回國後的幾年中,親眼看到國統區內的各種腐敗現象比比皆是,日甚一日,對此曾一直深感不滿和憂慮。同時,在戰場上同GCD打了幾年交道,也瞭解到對方的許多優點,如GCD人作3清廉,處處爲百姓着想,深受人民擁護,軍隊中官兵團結,打仗有辦法等,心中不乏欽佩之意。但此刻若要自己同曾軍長一樣起義,卻是困難的。因爲自己跟隨蔣總統幾十年,多重關係將我們系在一起:在黃埔軍校中他是自己的師長,在軍隊中他是自己的最高統帥,在國民政府內他是自己的領袖。自己作爲他的親信將領,一向受其信任和器重,對於這種“知遇之恩”,我無時不銘刻肺腑,惟恐在這最後關頭因臨陣起義而落下個“賣生求榮”的壞名,所以寧願死心塌地頑抗到底。
想到這裡,他把信放到桌子上,冷冷地說:“信我留下,就恕不作復了。請你回去轉告曾軍長,他要起義,請他自己考慮;要我和他一路,我不能幹!”看來,鄭桂庭是鐵了心跟定蔣總統了。他把曾軍長的信電告了在瀋陽的衛俊如。
17日下午,鄭桂庭接到瀋陽東北“剿總”發來的電令,命令鄭桂庭於18日上午率部從第60軍防地向外突圍,屆時將派飛機轟炸掩護。
鄭桂庭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心中頓時生起一線求生的希望,立即在中央銀行兵團部召開秘密會議,研究突圍部署。大家都認爲這個辦法不可行,會議沒有取得任何效果,也就只好不歡而散。
當天晚上,鄭桂庭臥室專線的電話鈴突然震響。電話是曾軍長打來的。
“鄭司令官,我是曾澤S,60軍已經決定起義,請鄭司令官審時度勢,共襄義舉。”
鄭桂庭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嚴厲地說:“我是軍人,要保持軍人氣節,不成功便成仁。”
曾軍長一聽,生氣地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又接通了,曾軍長對鄭桂庭說:“有人同你講話。”
東野負責敵工工作的劉浩接過話筒,剛說了一句,就被鄭桂庭打斷了。
“你是誰?”鄭桂庭十分警惕地問。
“我是解放軍長春前線部隊代表劉浩。現在長春的局勢你是知道的,我們的政策是,放下武器,可以保障生命財產的安全。希望你考慮,不必再作無益的犧牲。如果堅持反動立場,繼續與人民爲敵,只能是死路一條。現在惟一的出路就是放下武器,投向人民。”
“既然失敗了,除了戰死以外,還有什麼可說,放下武器是做不到的!”鄭桂庭憤憤地答道,態度仍然十分頑固,說完“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
鄭桂庭不同於曾軍長。他是黃埔軍校出身,他對蔣校長的愚忠,他的爲人,以及此時他的職銜,都阻止他與曾軍長一起走向新生,他不願選擇起義,也不願選擇投誠。
中共中央軍委毛澤D、周恩L對鄭桂庭和仍然留在長春城內的新7軍的前途甚爲關注。毛澤D曾問周恩L,他這個學生怎麼樣?周恩L說,他是黃埔一期學生,人老實,在目前情況下有可能爭取起義。投誠。毛澤D與周恩L商量對策,認爲仍然存在爭取他起義的可能性。18日,以周恩L私人名義致電鄭桂庭:桂庭兄鑑:欣聞60軍曾軍長已率部起義,兄亦在考慮中。目前,全國勝負之局已定。遠者不論,近一個月,濟南、錦州相繼解放,二十萬大軍全部覆沒,王,範兩位司令先後被俘,吳、曾兩位軍長相繼起義,即足證明人民解放軍必將取得全國勝利已無疑義。兄今孤處危城,人心士氣久已背離,蔣中正縱數令兄部突圍,但已遭解放軍重重包圍,何能逃脫。曾軍長此次舉義,已爲兄開一爲人民立功自贖之門。屆此禍福榮辱決於俄頃之際,兄宜回念當年黃埔之革命初衷,毅然重舉反帝反封建大旗,率領長春全部守軍,宣佈反美反蔣、反對GMD反動統治,贊成土地改革,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行列,則我敢保證中國人民及其解放軍必將依照中國GCD的寬大政策,不咎既往,歡迎兄部起義,並照曾軍長及其所部同等待遇。時機急迫,顧念舊誼,特電促速下決心。望與我前線蕭勁光、蕭華兩將軍進行接洽,不使吳、曾兩將軍專美於前也。周恩L”
十月八日同時,毛澤D親自起*了中G中央軍委致東北局、林司令員、羅政委、劉參謀長並轉第一兵團蕭勁光、蕭華、陳伯鈞的電報,提出:“關於逼迫和爭取鄭桂庭起義,望今蕭(勁光)、蕭(華)、陳(伯鈞)及各部對長春取威迫政策,堵塞其一切可能的逃路,暫時不攻擊他,以促其變化。鄭桂庭系黃埔一期生,人老實,在目前情況下有可能爭取起義、投誠,這對整個黃埔系的影響當會很大。應派適當人員與鄭進行談判。你們除將恩L致鄭桂庭電派人送交外,林及蕭兩司令亦可寫信給他。”
周恩L給鄭桂庭的電報,由東北解放軍轉交新7軍副軍長史說,史說派一個參謀送去。因兵團司令部還在抵抗,市內秩序大亂,此信並未送到鄭桂庭的手裡,而那個送信的參謀也沒有及時向史說彙報,事情就這樣被耽擱了。
根據中共中央電令精神,東北人民解放軍總部當即派第一兵團解方參謀長爲全權代表,進城與守軍新7軍談判,處理有關事宜。
新7軍與解放軍聯絡的事,鄭桂庭還被矇在鼓裡。當天下午,鄭桂庭來到新7軍軍部,召集師長以上將領開會,督促按照上峰的命令突圍。
會上,鄭桂庭仍然堅決主張突圍,可是各將領都哭喪着臉,悶在那裡不說話。暫編第56師師長張炳言手中已沒有幾個兵了,沒有發言權。新編第38師師長陳嗚人說,他那個師聽副軍長的命令。鄭洞國目視第7軍副軍長史說,史說默不作聲。鄭桂庭急了,再三催促史說發表意見。因爲新7軍正在與解放軍聯繫,史說對起義談判成功抱有很大希望,所以他堅決不同意突圍,見鄭桂庭又點自己的將,他只好說:“目下官兵餓得腿浮腫,行軍困難,況且途中還有G軍攔截,這些情況您是深知的。”說到這兒,便垂着頭再也不肯講話了,屋內的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鄭桂庭見會議也研究不出什麼別的結果,只得同意鄧士富的意見,宣佈散會。
散會後,史說和龍國鈞堅持挽留鄭桂庭在新7軍軍部吃飯,然後再告以與解放軍接洽的情況。同時,認爲鄭桂庭內心已有放下武器之意,擔心他的兵團司令部爲特務包圍,不安全,想把他置於新7軍的保護之下,並無惡意。可是,鄭桂庭聽後心裡一驚,心想他們雖是自己在印緬作戰時的老部下,但在此危急關頭,莫非要挾持自己向解放軍投誠?這樣豈不壞了自己的“名聲”?他愈想愈怕,一面堅辭不肯,一面頭也不回地衝門而去。
返回兵團司令部的路上,鄭桂庭的心情痛苦、絕望到了極點。心想,自己戎馬半生,參加過東征、北伐和抗日戰爭,經歷了無數戰陣,今日竟落到如此下場,連多年相隨的老部下也同自己離心離德,看來真是“氣數”將盡。他這才意識到現在突圍不成,守亦不成,惟有以殺身成仁來保全自己的軍人“氣節”了,遂下了自裁的決心。
直到這時,鄭桂庭也未認識到自己這樣死心塌地地維護一個早已失去民心、註定要失敗的腐朽政權是極端錯誤的,更沒有想到這個緊要關頭,應當勇敢地同GMD的反動統治決裂,走向人民,走向光明;相反,卻要以自殺來愚忠於“黨國”,以爲只有這樣才能對得住天地、良心。
鄭桂庭在迷惘和痛苦中度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鄭桂庭還沒有起牀,楊友梅和兩位南京來的高參輕輕走進鄭桂庭的臥室,告訴他新7軍也正在與解放軍談判。
新7軍決定投誠,已在鄭桂庭的意料之中,但一旦將成爲事實,仍使他在精神上遭受巨大沖擊。“完了,一切都徹底完了!”鄭桂庭無力地躺在牀上,這樣悲哀地想着。
18日,解放軍與新7軍經過緊張的談判,新7軍終於表示願意放下武器向解放軍投誠。
1948年10月19日,解放軍圍城部隊派精銳分隊控制了長春市的八個要點,作爲接收全市的基地。
上午10時許,人民解放軍獨立第6、7、9、11師在新7軍派出代表引導下,從四面八方開入市區。在長春的其他國軍部隊見到這種情況自知繼續抵抗已經毫無意義,也相繼投誠。
正在這時,蔣總統派來的飛機飛臨長春市上空,輪番轟炸,但一切都無濟於事,新7軍再也不想打了,有的部隊還沒有等解放軍接收代表到達,便於9時就集結完隊伍,比預定的時間提前一個小時。
到下午5時,除鄭桂庭的兵團部及特務團外,其餘長春國軍守軍均被順利接收完畢。
這一天,毛澤D電示東北局及林司令員、羅政委、劉參謀長:鄭桂庭爲黃埔高級軍官,此次又率部投降,蕭勁光、陳伯鈞應給以禮遇。
這時,進入長春市區的解放軍已派代表前來接收中正廣場和中央銀行大樓。
鄭桂庭所在的中央銀行大樓成了解放軍重重包圍中的一個小小的孤島。
鄭桂庭和他兵團部直屬的特務團把大樓變成了碉堡。
鄭桂庭見大勢已去,便將全部情況向東北“剿總”做了彙報。沒過多久,剛剛被蔣總統由徐州“剿總”重新派到東北收拾殘局的杜光亭,致電身陷絕境的鄭桂庭,說他擬請蔣總統派直升飛機接鄭桂庭出去,問有無降落地點。
鄭桂庭心裡明白,現在在解放軍重兵包圍下,任何辦法、任何人都難救他出長春。他放棄了所有希望,放棄瞭解放軍給他的生路,懷着既感激又沉痛的心情無可奈何地覆電他的杜長官:“現在已來不及了,況亦不忍拋離部屬而去,只有以死報國。”
直到這時,鄭桂庭仍然沒有改變“寧可戰死,不願投降”的態度,心灰意冷,萬念俱灰,隨時準備殉職。
擔任包圍鄭桂庭兵團部任務的解放軍獨立第9師第1團,根據解沛然參謀長的指示,利用海上大樓可直通兵團部的電話,向其展開政治攻勢。團政委朱軍和團參謀長師鏡,與鄭桂庭兵團部參謀處長郭修甲溝通了聯繫,郭修甲與楊友梅揹着鄭桂庭,暗地裡與解放軍談判,達成如下協議:必須在21日以前放下武器,解決鄭桂庭兵團部的問題;不破壞武器、倉庫,集體交槍。放下武器後,要保證所有人員生命財產安全;鄭桂庭不在報紙和廣播電臺發表談話;對外宣傳時,講鄭桂庭傷後被俘,不要說自動投降;保障其安全方便;官佐隨其要人行動;帶汽車一輛,馬兵兩個,不下槍;交槍後立即送吉林。可是,直到20日下午3時楊友梅才通報解放軍,將投誠日期定爲21日上午6時,並要求解放軍在發表此新聞時請寫成鄭桂庭負傷被俘,並說鄭司令官已經自傷。
10月20日夜11時,爲了應付蔣總統,鄭桂庭打開報話機向蔣總統拍發了最後一封訣別電報:10月19日下午7時親電計呈,職率本部副參謀長楊友梅,及司令曾與特務團(兩個營)全體官兵,及省府秘書長崔垂言共約千人,固守央行,於10月19日竟日激戰,斃傷匪300人,我傷亡官兵百餘人,入夜轉寂,但匪之小部隊仍繼續分組前來接近,企圖急襲,俱經擊退。本晨迄午後其優勢炮火,竄佔我央行大樓以外數十步之野戰工事。我外固守兵,均壯烈成仁。僅據守大樓以內,兵傷彈盡,士兵雖旺,已無能爲繼。今夜恐難度過。緬懷受命艱危,只以德威不足,曾部突變,李軍覆滅,大局無法挽回,致遺革命之羞,痛恨易己。職當凜遵訓海,克盡軍人天職,保全民族氣節,不辱鈞命。惟國事多艱,深以未能繼續追隨左右,爲鈞座分憂,而竟革命大業爲憾。時機迫促,謹電奉聞。職鄭洞國10月20日夜11時親印。”
21日凌晨,解放軍獨立第9師第1團按時到達鄭桂庭兵團部,令其交出武器時,對方要求對空鳴槍一小時,且不等得到答覆即鳴起槍來,後被解放軍嚴厲制止。這就是南京方面中央社所報道的“發出最後彈”。這其實是楊友梅他們爲鄭桂庭想出的計策,通過朝天開槍,假意抵抗,造成猝不及防、兵臨司令部的事實,促使鄭桂庭一起走向光明。這樣,避免棄鄭於不顧,巧妙地從死亡線上把鄭救出來。
21日凌晨4點鐘,東北人民解放軍第一兵團蕭勁光司令員親自率部接近鄭桂庭佔據的中央銀行大樓,準備接受鄭桂庭的投降。
就在這時,中央銀行大樓外突然槍聲大作,鄭桂庭以爲解放軍向他的司令部發起最後攻擊,覺得該是自己“成仁”的時候了,遂穿好軍裝,平躺在牀上,伸手到枕下欲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手槍自殺。豈知摸了又摸,手槍居然不見了。
原來,楊友梅等人已發覺鄭桂庭的神情異常,預先就將武器尋出收藏起來了。鄭桂庭生怕再稍遲一刻便作了解放軍的俘虜,慌慌張張地起來在室內到處搜尋任何可以了結自己生命的器械。
這時,一直守候在門外的衛隊長文健和四名衛士聞聲擁人,呼喊着將鄭桂庭死死抱住。外面下着浙瀝瀝的小雨,鄭桂庭在師鏡的陪同下,乘坐解放軍準備的汽車,向第1兵團部駐地四家子駛去。特務營的官兵們同時放下武器。
這時,解放軍的號手們在廣場上吹響了勝利的軍號。
長春兵不血刃地解放了。
就在這一天,毛澤D以中共中央的名義致電林司令員、羅政委、高書記、陳副書記及東北人民解放軍全體同志們,表示祝賀:“錦州解放,殲敵10萬之後,長春即告解放,60軍軍長曾將軍率部起義,鄭桂庭將軍率部投誠,名城光復,秩序井然,人慶更生,歡聲雷動。此皆我人民解放軍英勇善戰,前後方工作人員與廣大民衆努力奮鬥的結果。特電祝賀。”
就在鄭桂庭等一批國軍高級將領安全抵達解放區,在哈爾濱受到熱烈歡迎時,蔣總統卻又在南京上演了一場戲劇。中央社瀋陽23日報道說,鄭桂庭已經“壯烈犧牲,爲國捐軀”。國統區的各大報刊亦紛紛轉載這一消息。蔣總統則在高級軍官會議上,號召大家學習鄭桂庭殺身成仁、忠於黨國的精神。
錦州失守,長春丟失,東北國軍就剩下遼西廖建楚兵團、瀋陽第8兵團和錦西、葫蘆島的國軍兵團,且各兵團之間各自爲戰,互不照應。可以確切地說,國軍在東北的前途大勢已去。除了最後還能有少數部隊從海路撤出東北以外,其餘的就只能要麼選擇放下武器,要麼被解放軍吃掉,沒有其他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