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兩聲慘叫響起,一聲是出自乃蠻族的汗妃,另一聲自然是那烏倫珠日格發出的,這朵草原之花因爲自己狂傲自大目中無人暴戾等等原因,自此徹底凋謝了。

各部族之人在見識到大燕的軍威之後,又見識了隆興帝的狠厲,他們這時纔想起來這位隆興帝原就是位馬上皇帝,只是這些年大燕四境太平,他纔沒有再御駕出征。各部可汗心裡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再不敢在隆興帝面前玩什麼小心思。

隆興帝也不是一味用重典,他一揮手,便有小太監上前宣讀早就擬好的賞賜聖旨,各部可汗都得到了大燕的上品絲綢,御茶,書籍等物,除了書籍之外,其他的賞賜都是各部最想得到的東西。因爲今年草原雨水少,隆興帝甚至當衆承諾,若各部發生糧食斷缺的現象,可向大燕求助,大燕會酌情以平價向各部出售糧草。

各部可汗聽到可以以平價向大燕買糧食,都大喜過望,這個冬天他們不用打草谷也能熬過去了。其實絕大多數部族可汗們不到實在活不下去都不願意出兵打草谷,象韃韃可汗那樣貪心不足的人到底還是少數。

衆家汗王汗妃王妃公主們齊齊跪拜山呼萬歲,隆興帝站起來伸開雙臂讓衆人平身,此刻,隆興帝心中充滿了驕傲,此番北巡比他想象中的效果還要好上許多。

七月十二,隆興帝下旨起程返京。在頭天晚上,隆興帝將季光慎召到書房密談了一個時辰。除了陸柄之外沒有人知道隆興帝和季光慎都談了些什麼。只是在半年之後,乃蠻可汗之位易主,查幹達汗王和他的妻妾兒女全部被他的堂弟殺死,只有早就被貶爲賤奴的烏倫珠日格因被查幹達可汗秘密送出草原而逃過一劫,查幹達的堂弟烏爾巴可汗立刻派人四處搜尋追殺烏倫珠日格,卻沒有找到烏倫珠日格的蹤跡。

烏爾巴可汗並不知道,當初烏倫珠日格被送出草原之時,季光慎便派人將之劫走,灌下啞藥之後將之丟入妓營之中。三年之後,烏倫珠日格死於妓營之中。當日烏倫珠日格謀害季無憂,做爲叔叔的季光慎怎麼可能不用自己的方式爲侄女兒報仇。只是這些事情無憂都不會知道了。

隆興帝一行順利的回到京城,在抵達京城前兩日,莊烴終於能下地走路了,只不過走不快,一但走快了便一腐一拐的好不丟人,莊烴心中的恨意如熾熱的岩漿一般翻滾,特別是每當陰天下雨,他的斷腿處又酸又漲又疼之時,那恨意就會越發濃烈。

從前莊烴的恨意只是衝着莊煜去的,可現在他的怨恨對象裡多了隆興帝,皇后,莊嫣,無憂無忌姐弟,甚至是爲他治腿的石副院判。在莊烴看來,石副院判根本沒有用心爲他治療,要不然怎麼會一直拖到回京城的前兩日他才能下地走路。

莊烴不管心中的恨意怎麼犯騰,臉上都不會有絲毫的流露,此番隨扈北巡,莊烴付出慘痛的代價學了乖,他終於知道除非有萬全的把握一擊必中才能行動,否則一定不可以出手,那怕是一絲絲幌子都不能帶出來。

無憂無忌終於回到了自己家中,見到葉氏帶着維如維揚姐弟兩個迎上前來,無憂無忌親熱的齊聲叫道:“三嬸。”

葉氏迎上前來,一手拉着一個,上下打量一番皺起眉頭道:“無憂,怎麼瘦了這麼多,這小臉兒瘦的沒有四指寬了。”

無憂忙笑道:“三嬸別擔心,我雖然看着瘦了,可身子卻很好,你看我長高了不是。”

葉氏點點頭道:“的確是長高了不少,無忌也長高了,這看上去都比無憂高了。就是瘦,可是漠南那邊沒有好吃的,姐弟倆個都餓瘦了。”

無忌趕緊搖着葉氏的手道:“三嬸,我可想吃你做的紅燜大蝦清蒸鰣魚呢。在漠南那邊吃不到海鮮。”

葉氏笑道:“早就備下了,回頭就能吃上。”

無憂見維如維揚兩個小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和無忌,卻沒敢跑上來,便張開手臂笑道:“如姐兒,揚哥兒,兩個多月不見,就不認識哥哥姐姐啦?”

季維如和季維揚這才跑上前來,季維如到底是大姑娘了,跑過來規規矩矩的福身見禮,而季維揚卻如一枚小炮彈似的衝入無憂的懷中,尖聲叫道:“大姐姐終於回來啦。”敢情這小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哥哥姐姐回來的事實。

無憂輕鬆的把小維揚抱了起來,看的葉氏極爲吃驚,要知道季維揚現在可是個小胖子,抱起來很壓手的,在北巡之前,無憂哪能這麼輕鬆的把小維揚抱起來。

“無憂,你的力氣大了好多?”葉氏驚訝的說道。

無憂笑道:“在漠南之時也沒有什麼事情,無忌就教我騎術,一來二去的,力氣就大了許多。”

葉氏點點頭,真心沒覺得無憂學騎馬沒有什麼不好,倒是跟在後頭的崔嬤嬤拉長了臉,對於無憂偷偷學騎馬之事仍然耿耿於懷。

衆人進了正堂,無憂將季光慎讓她們捎回來的禮物交給葉氏,維如維揚拿了寫了各自名字的箱子,立刻出去折禮物了。無憂這纔有時間同葉氏說說話兒。

“三嬸,我們走後太后有沒有再找你的麻煩?”

葉氏笑笑道:“太后派人傳了一次,我只假裝生了病,當着來傳話的李嬤嬤咳個不停,還假裝不小心讓李嬤嬤看了帶血絲的帕子,李嬤嬤連坐也不坐就立刻走了。太后也就沒再派人來傳。”

“太后只是派人來傳三嬸麼,就沒做點其他的?”無憂可不相信太后會這麼容易糊弄。

葉氏輕嘆了一聲,低聲道:“太后的確派人來綁架如姐兒揚哥兒,多虧大公主幫忙,纔沒讓太后得手。我每次出門都由萬管家派王府親衛保護,太后的人都沒能近身,總算是熬過來了。”

無忌一聽這話勃然大怒,跳起來拍着桌子喝道:“無恥!”

無憂皺眉輕喚道:“無忌別毛躁。”無忌不得不氣鼓鼓的坐了下來。

無憂想了想,對葉氏說道:“三嬸也不用太擔心,如今三叔極得聖心,而且北番北巡與各部簽定盟約之後,三叔就不必常年駐守漠南關,隔上兩三個月就能回京一趟,想來太后也要忌憚幾分的。”

葉氏點點頭,笑着說道:“你三叔在信裡都說了,我們無忌真是威風極了,聽說無忌馴服天山龍駒,很是震懾了草原各部呢。”

無忌不好意思的笑道:“也沒有啦,主要是三叔訓練的軍隊厲害。”

無憂笑道:“無忌你也不必不好意思,三叔和你都有功勞呢。”

葉氏笑着點頭,她見無忌身上滿是灰塵,便回頭說道:“海棠,去把我前兒才做好的衣裳拿來,幸好尺寸放的足,要不然無忌都未必能穿上。已經備好了熱水,快去洗洗吧。”

無憂亦笑道:“他啊,這一路都猴在馬上,可沒少吃灰塵,無忌,快洗了好出來吃飯,回頭我們還要去靈兒姐姐府上看小妞妞。”

無忌趕緊跑了出去,葉氏這才拉着無憂的手道:“無憂,皇上賜婚的事情三嬸已經聽說了,你身上有了婚約,怕不好到處走動吧。京城不比漠南,從多眼毒嘴雜,還是注意些好。”

無憂笑道:“多謝三嬸關心,這倒不打緊,姨丈和姨媽都說了,賜了婚也可以和從前一樣與親友走動的。”

葉氏聽了這話方纔笑道:“原來皇上和娘娘已經有了旨意,那我就放心了。對了,什麼時候放小定?大哥大嫂都不在了,只怕那府裡的老夫人又要打什麼主意。聽說她被太后召見過一次。是上個月初,當時皇上賜婚的消息剛剛傳回京城。”

無憂眉頭皺起,頗爲無奈的說了一句:“樹欲靜而風不止,那府裡都已經這樣了,難道還想作什麼妖麼?”

葉氏無奈說道:“昨兒老夫人還命人過來傳話,說是今年中秋節要三房人在一起過個團圓節。我只推說要問你三叔的意思,還沒有給她們回話。”

無憂點了點頭,準備晚上就讓春草把她不在京城這段時間裡靖國公府發生的異常動態都報上來。因着前世被陳老夫人害的太慘,所以無憂從來沒有對靖國公府掉以輕心。

入夜之後,春草來到無憂的面前,將一本冊子交了上來,脆聲道:“郡主,這是那府裡的這兩個月的動靜,請郡主過目。”

無憂看着薄薄的冊子,淡笑說道:“如今倒比從前安分了些。”

春草撇嘴道:“能不安分麼,如今那府裡都已經成了京城中的笑柄。上上下下都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可把那兩位小姐急的不行。”

無憂奇道:“她們急什麼?”

春草忙道:“親貴之家的小姐過了十歲就要相看人家,由家中女性長輩帶着出門做客,宣佈自家小姐可以被相看求親了。可那府里老夫人不出門,二夫人懷着身孕也出不了門,兩位小姐,特別是大小姐都快急死了。自從皇上爲郡主賜婚之後,那位大小姐可沒在家裡鬧騰。”

無憂皺眉搖了搖頭,憑季繡雲的脾氣稟性,就算是她皇家公主都嫁不出去,更不要說季繡雲如今只是個平頭百姓,只能和平民男子婚配,平民之家看重的是持家有道,而季繡雲,她會的只是敗家。她的婚事,註定會異常的艱難。

“季弄雲呢?”無憂沉沉問了一聲,季繡雲是個眼皮子極淺的人,完全不必在意,倒是季弄雲心思深沉,對她倒要多加提防。

春草笑道:“二小姐倒是個好的,平日裡除了做針線便是讀書寫字,還偷偷跟宋嬤嬤學着管家。”柳氏有了身孕之後,普通事情都交給宋嬤嬤打理,只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她才親自過問,而季弄雲便借了這個機會偷便跟宋嬤嬤學習管家之道,宋嬤嬤見二小姐有心,便也很用心的教。

無憂笑了笑,看來春草也被季弄雲刻意表現出來的假象給騙了。

“老夫人哪裡有什麼特別動靜?”無憂又問道。

春草道:“老夫人被太后召見過一次。回來之後便說中秋節要三房人一起過個團圓節,還命人準備給郡主小王爺三老爺三夫人和維如小姐維揚少爺的禮物。禮物都是從錦繡坊和點石軒訂製的,用的是老夫人的私房。除此之外,便是老夫人一直命鄧嬤嬤尋找一個叫吳仙姑的人,可到現在一直也沒有找到。老夫人爲此發了好幾次脾氣,還罰了鄧嬤嬤的月錢。”

“吳仙姑?”無憂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桌面,眼中蘊了幾分寒意。當日無忌見喜之時病情突然惡化,這事她可是一日都沒有忘記過,加害無忌在先,她陳老夫人還想借王府之勢,真真是癡人說夢。

無憂心裡清楚陳老夫人的倚仗不過就是“孝道”二字,看來有些事她必須得提前做好準備了。

在接下來的幾日中,無憂和無忌先後去了衛國公府穆國公府送上從漠南關帶回的禮物,接下來又應了幾位夫人的賞菊賞桂花會,是以陳老夫人親自到忠勇郡王府請無憂無忌,來了三次都沒有見到正主兒。

陳老夫人可不認爲這是碰巧了,她只認爲這是無憂無忌刻意躲着自己,心中又急又恨,當日在慈安宮中,太后可是一再吩咐下來,要她務必修復與忠勇郡王府還有庶子季光慎的關係。太后還告訴陳老夫人,葉氏得了過世親孃百多萬兩的嫁妝銀子,這讓陳老夫人妒忌的眼珠子都綠了。憑什麼一分了家,大房和三房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而二房卻江河日下,甚至如今連官身都不是了。陳老夫人絕不能讓庶出的季光慎就這麼逍遙自在下去。她一定要有所行動。

卻說無憂去赴戶部尚書夫人舉辦的賞菊宴,前來赴宴的夫人小姐們都知道無憂是未來的睿郡王妃,對她除了巴結討好之外就是奉承。無憂雖然不喜歡這些,可是聽好話總比聽怪話讓人心裡舒坦,因此只微笑的應對,對前來和自己說話的人都很溫和客氣。

無憂正和刑部尚書的夫人徐氏說話,徐氏帶着個身材嬌小,生着圓圓娃娃臉的小姑娘,這小姑娘卻不是徐氏的女兒,而是兵部尚書府上的小姐蘇含蕊,是徐氏已經定下的未來兒媳婦。蘇含蕊和無憂一般年紀,卻比無憂矮了半頭,看上去很是可愛。

無憂和徐氏相互問了好,拉住正在行禮的蘇含蕊笑道:“蘇妹妹好,快不用行禮了。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大安了?”

蘇含蕊忙回道:“謝郡主姐姐關心,含蕊早就好了。郡主姐姐,回頭我能和您說說話麼?”

無憂挺喜歡蘇含蕊這個只比她小几個月的妹妹,蘇含蕊天生一張極討人喜歡的娃娃臉,一雙眼睛也是圓溜溜的,看上去極爲可愛。

“你什麼時候想和我說話都行,怎麼突然這麼客氣了?”無憂見蘇含蕊一臉我有話說卻不能說,快憋死我的表情,不由好奇的問了起來。

只是蘇含蕊剛要張口說話,便被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

“這位想必就是萱華郡主吧?”一道滿含酸妒之意的聲音響了起來,無憂擡頭一看,見眼前站着個盛裝打扮的女子,看上去莫約十二三歲,容貌倒是極美,只是氣度差了許多,不象是有底蘊家族養出來的小姐。

蘇含蕊一看到那盛裝打扮的小姐,便先自黑了臉,對無憂憤憤說道:“郡主姐姐,她是安國公府的大小姐嶽珊,譜兒可大了。”

嶽珊看到蘇含蕊,只興災樂禍的笑道:“這不是蘇大人家的小姐麼,今兒可得當心些,千萬別再掉到池子裡去。沒的丟了家裡大人的臉。”

蘇含蕊臉色一白,騰的站起來瞪着嶽珊叫道:“嶽珊,當日是你的丫鬟把我推到荷花池中的,你還敢說嘴!你……你不要臉!”蘇含蕊是家中最小的女兒,被養的很是嬌憨,性子也直,一時氣急便罵了起來。

嶽珊冷冷一笑,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惹的一旁的徐氏極爲生氣,她輕輕抓住蘇含蕊的手,低聲道:“蕊兒,犯不上和用心險惡之人多說話,人被狗咬了,總不能再咬回去吧。”

嶽珊大怒,無憂眼中卻蘊了笑意,想不到這徐氏倒是個妙人兒,挺有意思的。

“嶽小姐過來是給本郡主請安的還是來向蘇家妹妹挑釁的?”無憂看着嶽珊,淡淡的說了一句,成功的讓嶽珊黑了臉。她再不情願,也得先給季無憂行禮,誰叫季無憂是一品郡主,而她,卻只是個沒有品級的國公府小姐。

極沒有誠意的胡亂行了個萬福禮,嶽珊便立刻站直了身子,她還沒有說話,無憂便已經對身邊的徐氏說道:“徐夫人,看來這教養嬤嬤真的很重要,沒個好嬤嬤在身邊指點着,可是連禮都行不好的。”

嶽珊大怒,瞪着無憂卻說不出話來,畢竟剛纔她行的那個萬福禮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徐氏立刻接口道:“郡主所言極是,家裡再不寬裕,這女兒家的教養也不敢懈怠了,一定要供奉幾位好嬤嬤的。蕊兒,要好好聽你嚴嬤嬤張嬤嬤的教導,她們都是宮中的教養嬤嬤,你爹孃好不容易纔請回來的。”

蘇含蕊立刻應聲稱是,屈膝行了一個極爲標準的萬福禮,姿態相當之優雅,可見真的是狠下了一番工夫的。

無憂和徐氏還有蘇含蕊的一唱一和讓嶽珊臊的再也站不住,只強撐着面子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爲是什麼樣的人物,不過如此罷了。”說完,便拂袖轉身而去。

無憂心中暗自奇怪,她是頭一次見嶽珊,可這嶽珊一上來就對她充滿了敵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無憂仔細回想一番,怎麼也想不起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位嶽大小姐。

徐氏見狀忙低聲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無憂點點頭,起身與徐氏一起信步賞菊。徐氏邊走邊低聲說道:“郡主,您一定要提防着嶽大小姐,不要被她算計了。”

無憂低聲問道:“我與那嶽大小姐從未謀面,她爲何要算計我?”

徐氏壓低聲音說道:“妾身聽說太后很是喜歡嶽大小姐,有意讓她做皇子妃。”

無憂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這嶽珊大小姐是嫌自己搶了五皇子妃的位子,這纔來示威了。怪不得剛纔那嶽大小姐打扮的那般搶眼,與她相比,自己身上的裝扮卻是樸素平實了許多,看上去的確沒有嶽珊那般明豔動人。

“謝謝夫人的提醒。她既是針對我,如何要對蘇妹妹那樣無禮?”無憂輕聲問道。

徐氏輕嘆道:“蕊兒是個直性子的孩子,她與郡主的關係好,便聽不到別人說郡主不好,上次在蔣大人的府上,嶽大小姐說了些對郡主不敬之語,蕊兒氣不說堵了她幾句,結果就被設計掉進了荷花池,蕊兒受了風寒驚嚇,這才生了病,養了這些日子總算好了起來。”

無憂點了點頭,輕聲道:“卻是我的不是了,讓蘇妹妹爲我受了委屈。”

徐氏忙搖頭道:“郡主千萬別這麼說,蕊兒喜歡郡主,自然不能讓別人說郡主的壞話。”

無憂笑道:“真難爲蕊兒了。”

徐氏也笑了,她剛纔說了那一番話,是要提醒無憂不錯,不過更重要的目的是讓無憂領蘇含蕊的情,能與萱華郡主,未來的睿親王妃交好,對她小兒子的將來可是大有益處的。她的小兒子馬遠與蘇含蕊都是心思單純之人,由不得她這個做母親的不替他們鋪好路,也好保證她們小夫妻一生順暢。

無憂自然也明白徐氏的心思,她是爲數不多的知道蘇含蕊和徐氏小兒子有婚約的人,只要馬遠上進,無憂並不介意在關鍵的時候幫一幫他們。

“聽說府上的三公子也是好武的,不妨到我們王府來和舍弟切磋武藝。他們年紀相仿,必能玩到一處的。”無憂笑着說了起來。從前她常聽莊煜提起刑部尚書馬大人的小兒子馬遠,言語之間透着很欣賞馬遠的意思,要不然無憂也不會說出這樣讓徐氏安心的話。

徐夫人心中暗喜,也算她沒白白向萱華郡主示好一回。她的小兒子馬遠是鐵了心要做武官,若有了睿郡王府和忠勇郡王府的支持,馬遠的從軍之路便會順暢很多。

徐氏該說的都說完了,便讓蘇含蕊上前陪無憂說話,她則去找葉氏,如今葉氏已經是正四品的誥命,完全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只是葉氏剛剛進入這個社交圈子不久,正是徐氏爲她引路的好機會。

徐氏心思靈透,又是年輕時候受過苦捱過窮的人,她自然不會象那些世家出身的夫人們一般看不起葉氏只是個庶子媳婦的身份。她更不會在面對葉氏之時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可一轉過臉去,便滿臉的不屑,彷彿和葉氏說話都降低了她們的身份。

葉氏果然幾位世家出身的夫人隱隱孤立了,不過她並不在意,身爲武將之妻,葉氏知道自己被孤立是件好事,任何一位帝王都不希望自己手中的將軍被人拉攏,他只希望手中的將軍都是隻忠於自己的孤臣。

徐氏來到葉氏身邊,對葉氏笑道:“季夫人,上次你說想尋幾位手藝好的木匠,可巧我孃家是東陽的,便捎信過去問了問。”

葉氏喜道:“真的麼,馬伕人可是找到了好手藝的匠人?”

徐氏點頭笑道:“正是呢,我孃家侄女兒今年冬天出門子,請的是東陽最好的木匠師傅魯阿牛,如今我孃家侄女兒的嫁妝就還沒打完就有人來請魯師傅,魯師傅都沒有答應。季夫人要不要讓他到京城來試一試?”

葉氏喜道:“魯師傅能到京城來再好不過了。只要魯師傅願意,我們一定要請他的。”這魯阿牛是個孤兒,自小跟着師傅學徒,做得一手好活計,特別擅長做千工牀。而且這魯師傅還有個神奇之處,但凡是他給做了千工牀的小姐,都能一舉得男,這也是魯阿牛倍受追捧的原因之一。所以儘管魯阿牛打一套嫁妝至少要一千兩金子的工錢,想請做打嫁妝的人家也還是趨之若鶩。誰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一舉得男在婆家站穩腳跟呢。

“那好,我回去就寫信讓我孃家弟弟把魯師傅送到京城來。”徐氏痛快的說道。魯阿牛受過徐氏弟弟的恩惠,所以別人請不動魯阿牛,徐氏的弟弟卻能輕而易舉的讓他進京。

“真是太謝謝馬伕人了,我們老爺和我正在愁這件事,您可是幫了大忙啊。”葉氏千恩萬謝的說了起來。

徐氏笑道:“季將軍和夫人真是疼愛女兒,這麼早就開始備嫁妝了。”

“讓您見笑了,這嫁妝卻不是爲小女準備的,郡主已經定了親,我們大哥大嫂都過世了,好歹也蒙郡主叫我們一聲三叔三嬸,我們怎麼能不爲她盡些心力。我也不瞞馬伕人,若沒有郡主和小王爺,也不會有我們家的今天。”葉氏低聲說了起來。反正靖國府的那點子事情在京城中也算是無人不知了。葉氏並不覺得有什麼丟人的。

徐氏點點頭,笑着說道:“得虧還有季將軍和夫人這樣的長輩,要不然郡主也太委屈了。夫人放心,九月初魯師傅一定能來到京城,只要夫人把木頭備好就行了。”

葉氏連連點頭,只要解決了工匠的問題,木頭什麼的就不是問題了,只要肯花錢,總能收到最好的木頭。她已經命鋪子上的掌櫃去南邊打聽了,若能尋到大料沉香木,那可是再好不過的,花多少銀子她都願意。

參加宴會的夫人們見刑部尚書夫人和葉氏說說笑笑好不投契,有好幾位都輕蔑的撇了撇嘴。她們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對葉氏暗懷羨慕嫉妒恨。葉氏不過在兩年的時間裡便從一文不名的平民娘子變成正四品誥命,這樣的升遷速度絕對是極罕見的,而且葉氏家中還沒有惹人心煩的小妾姨娘,膝下有一雙可愛的兒女,丈夫又在外頭拼命的掙軍功,只怕十年之年,葉氏都能當上一品誥命夫人。

那些夫人們只看到了葉氏今日風光的一面,卻不知道葉氏自小受的是什麼樣的罪,嫁入靖國公府後,又是怎麼樣的苦掙苦熬。葉氏有今日,是她無論在何等逆境之中都拼命的生存下去,而且還一直心存善念,否則她也不會有今日之福報。

無憂與蘇含蕊說話之時,忽然聽到有人彷彿在說葉氏的壞話,只是那人聲音並不大,無憂轉身看過去之時,那人已經趕緊住了口。

無憂心中暗怒,立刻走向葉氏,清脆的叫道:“三嬸!”

葉氏忙迎上前,剛要開口說話之時便被無憂挽住手,親親熱熱的說道:“三嬸,你好幾天沒來看我和無忌了,我們都想你了呢。”

葉氏一愣,她明明前日還去王府的,怎麼能說好幾天沒過去了呢。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只笑着說道:“你這孩子如今倒比小時候還粘人了,三嬸哪能天天去啊。”

無憂配合的笑道:“怎麼不能,我們兩府隔的這麼近,三叔又沒在家,三嬸天天來有什麼關係,您不來可就是不疼我和弟弟了。”

衆人一聽無憂之言,立刻對葉氏另眼相看,再不敢有人說些酸話怪話,她們可得罪不起睿郡王和忠勇郡王府。萱華郡主可是一身擔着兩家郡王府,但凡有點兒眼力勁兒,腦子沒被門擠過的人都知道萱華郡主萬萬不能得罪。

宴罷回府之時,無憂淡淡看了安國公府的嶽珊一眼,淺淺笑了一下,嶽珊分明看到季無憂的眼中充滿了不屑,季無憂那高高在上的態度讓自負美貌過人的嶽珊極爲受不了,只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她的手被安國公夫人死死的攥住了。安國公夫人到底比她的女兒有城府,她知道此時鬥什麼氣都是虛的,只有先嫁入睿郡王府,搶先生下孩子奪了管家權才比什麼都重要。想到太后的承諾,安國公夫人的心裡踏實了許多。

“珊兒,休要輕舉妄動。”安國公夫人低低斥責了一句。

無憂無忌回到王府,剛陳老夫人的轎子正停在門口。看來陳老夫人真是急了,她發了狠在王府門前死等,果然堵住了剛剛回府的無憂無忌姐弟。

將陳老夫人帶入府中,陳老夫人也不在意自己被引到花廳就坐,只抹着眼淚說道:“憂姐兒,忌哥兒,最近老身總是夢到你們的爹孃,可憐他們夫妻那麼年輕就沒了,拋下你們姐弟兩個從此孤苦零丁,你們爹爹怪老身沒有盡到照顧你們的責任,老身對不起他啊。”

無憂無忌心中俱是一沉,陳老夫人一改從前的強硬態度,倒讓她們有些不太好處置了。而且她又拿她們過世的父母說嘴,接下來若是不應了她的要求,必會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姐弟二人對視一眼,乾脆什麼話都不說,只看着陳老夫人一個人邊說邊哭。

陳老夫人哭了一會子,用帕子擦了淚急切說道:“憂姐兒,忌哥兒,祖母老了,還能活幾年呢,老身只盼着兒孫個個過的好。”

聽到這裡,無忌搶着說道:“我們過的很好,三叔一家也很好。”

無憂聽無忌的口氣極衝,不得不替他描補道:“我們大房和三房出來單立門戶,都能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想來二叔有祖母爲他撐着,必會過的更好,聽說二嬸有喜,恭喜祖母又要抱孫子了。”

陳老夫人一滯,心是恨意更濃,無憂的一句話便堵的她沒法子說老二一家過的不好,若要說了,那就是她沒有用,沒撐好老二這一房。

無忌暗暗向無憂挑了挑眉,到底還是姐姐厲害,一句話就說的老夫人啞了炮。無憂輕輕瞪了無忌一眼,這小子如今倒是越發淘氣了。

鄧嬤嬤見陳老夫人說不下去,忙陪笑遞話道:“老夫人,咱們家好幾年沒闔家團圓了……”

陳老夫人正要接着往下說,不想無忌“啪”的一拍桌子,瞪着鄧嬤嬤怒喝道:“老虔婆,主子說話也有你這做奴才插嘴的份,好生沒有規矩,來人,將這老虔婆叉出去到日頭上醒醒腦子。”

兩名健壯的中年婦人應聲上前,抓着鄧嬤嬤便將她拽了下去,鄧嬤嬤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拽到了大日頭下的院子裡,被硬生生按着跪倒在滾燙的青石板的地面上。

陳老夫人的臉色由黃變白由白變青由青變紅,最生竟然硬生生又變回原來的顏色,她勉強說道:“是祖母不好,平日太寵了那個奴才,忌哥兒既已經罰了她,就不要再生氣了。”

無忌哼了一聲,沉沉說道:“又不是我們王府的下人沒有規矩,本王犯不上動真氣,只要在礙了本王的眼就行。”

陳老夫人皺眉看向無憂,用略含責備的語氣說道:“憂姐兒,我知道你心疼弟弟,可該教的還得教。”

無憂淡淡道:“無忌的規矩很好,連皇上都誇過他的,難道祖母覺得無忌的規矩不好,或者要請祖母教一教他?”

陳老夫人趕緊擺手道:“不不,老身不是這個意思。”開什麼玩笑,皇上都誇無忌的規矩好,她敢說不好麼,那豈不是直接與皇上唱對臺戲,陳老夫人可沒有這個膽子。

無忌不高興的逼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這個……老身沒有什麼意思,憂姐兒,忌哥兒,老身已經來了好幾次,只是爲了請你們在八月十五那天回家團圓。”陳老夫人覺得自己都快慪的吐血了,她只想快些讓無憂無忌答應八月十五回靖國公府吃團圓飯,然後好儘快離開忠勇郡王府。

無憂搖頭道:“真不是巧的很,皇上早就降旨命我們八月十五進宮過節,倒是叫祖母失望了。”

陳老夫人先是一愣,繼而立刻說道:“那十六也行,就定十六這日吧。”

無憂見陳老夫人糾纏不休,便冷聲道:“十六已經不是中秋節,還吃的是什麼團圓飯?老夫人的意思本郡主明白,無非是想借我們王府給二叔造勢,我勸老夫人還是死了這份心吧,當日老夫人和二叔那般算計我們,欺凌我們這對失怙孤兒,今日我們又豈會再送上門讓你們算計。”

“你……你不怕老身告你們不孝?”陳老夫人被逼的沒有辦法,只能再拿“孝順”二字說事。

無憂冷道:“老夫人若想上告便去告吧。反正有些事情本郡主也想對天下人說個清楚明白。我們姐弟年紀雖然小,卻也不是能任人隨意欺負的。”

陳老夫人立刻沒了氣焰,整個人看上都瑟縮了許多。她怎麼能忘記呢,忠勇郡王府裡可是還養着寧嬤嬤這個最重要的人證。想到寧嬤嬤還活着,陳老夫人心中怨毒之意頓生,看來還是要先想辦法除了寧嬤嬤這個人證,她才能扭轉現在的局面。

陳老夫人越想越覺得得這麼幹,於是便站起來說道:“既然你們姐弟執意不肯給祖母這個面子,老身也不能怎麼樣。憂姐兒,你是要嫁入皇家的人,似這般不容人的性子,將來可是要吃大虧的。”

無憂淡淡道:“祖母不必爲本郡主擔心,該吃的虧,本郡主都已經吃過了,從今往後,任何人也別想欺負本郡主,讓本郡主吃虧。”

陳老夫人聽了這話,頓時一陣心虛,只色厲內荏的一甩袖子,重重哼了一聲大步走了出去。

無憂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來人,替本郡主送陳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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