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天也聽得眼圈發紅，“阿爹那個人都用不着照妖鏡照，阿媽嫁給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劉學習嘆了口氣，其實她對婚姻充滿了厭惡和恐懼，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劉長生。
“可是大家都說阿媽能嫁給他，是祖墳冒了青煙，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福氣。”劉學習諷刺地笑了笑。
劉天天沉默了，以程招娣當時的家境，嫁給劉長生的確是高攀了，極有可能會像程家的兩個表妹一樣被賣到山溝裡做牛做馬，甚至根本活不下來。
“好好曾經說過，當人窮到連活下去都困難的時候，去考慮尊嚴的問題太奢侈了。”李新心有所感地說。
程招娣生在那樣窮苦的家庭，活下去是最重要的，只要能給她一口飯吃，嫁的男人是好是壞，根本沒有人會去考慮。
“這麼看來姐夫對大姐還算是不錯的了，”劉天天心意稍平，“同樣是高攀，大姐的日子還算好過一些。”
“我不覺得高攀，好好沒有哪一點比不上小莊的，她這麼優秀的人配誰都綽綽有餘，莊家能給她的，她靠着自己的能力也都能得到，”李新微微皺眉道，“我還覺得是小莊高攀了我們好好。”
她這話一出，劉學習和劉天天兩個姐控也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我大姐那麼好，配誰都綽綽有餘。”
秦阿姨笑了起來，雖然她和劉好好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也覺得這個小姑娘很好相處，還真是人見人愛，別說她這幾個小姐妹對她死心塌地的，在醫院生孩子的這段時間來看她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她們吃完飯回到醫院，莊立軍還一動不動地站在產房門口枯等。
“還沒有動靜嗎？”李新皺着眉頭問道。
莊立軍一向敬重李新，不敢對這位前世的丈母孃有所怠慢，但是他這時候頭腦遲鈍，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低低地回了一句，“還沒有。”
“姐夫，先吃點東西吧。”劉學習把饅頭遞給他。
莊立軍擺擺手，聲音低沉，“我不餓。”
“吃一點纔有體力守着，總不能好好還沒出來，你就倒下去了吧？”秦阿姨也勸道。
莊立軍還是擺手，不是他不願意吃，是他真的沒有一點胃口。
“劉好好的家屬，劉好好的家屬在嗎？”產房的門突然打開了，從裡頭匆匆地走出了一個醫生。
“我是，我是。”莊立軍連忙迎上前去。
“你是她愛人是吧？”醫生例行問了一句，見他點頭才往下說，但是神色十分凝重，“宮口已經開到了八指，但是孩子的胎位突然發生變化，沒有辦法順產了……”
醫生話還沒說完，莊立軍眼前一黑，差點就要一頭栽倒，勉強扶着牆站着，聽着醫生嘴巴一開一合地不知道在說什麼，他全然反應不過來，只是翻來覆去地對醫生說，“一定要救救我愛人，一定要救救她……”
“姐夫，姐夫，你冷靜一點……”
“小莊，小莊，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他覺得周圍很多聲音在叫他，但腦子裡亂哄哄的，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小莊！”他被人用力地拍了一記肩膀，在一聲低喝中，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
“玉姨？”他臉色慘白地看着陳守玉。
“慌什麼？”陳守玉看着原先那個意氣勃發的年輕人竟然變成這副鬼樣子，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紙遞給他，“簽字！”
莊立軍低頭一看，“手術通知書”幾個字赫然印入眼簾，密密麻麻的字符究竟在寫什麼，他壓根就沒看清，只依稀看到出現了幾次“死亡”，手哆嗦地連筆都拿不穩了。
“沒辦法順產就改成剖腹產，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這項手術已經很成熟了，你緊張個什麼勁兒？現在醫學比過去發達多了，不會有問題的！”陳守玉一改往日的慈和，有些生氣地低斥道，“快點簽了，好好在裡頭也能少受點兒罪。”
聽到劉好好的名字，又被陳守玉一頓低斥，莊立軍總算有些清醒了，抖着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像有千斤重一般，籤個字的功夫在他看來幾乎有一輩子那麼長了。
看着他簽完字，幾個醫生朝陳守玉點了點頭就進了產房，陳守玉這才神色稍緩地安慰道，“小莊，你別急，我剛纔找了婦產科的主任進去給好好做手術，這家醫院是全省最好的醫院，他們主任的技術也是無可挑剔，這是一個很尋常的手術，好好不會有事的。”
陳守玉是省內有名的名中醫，都是醫療系統的，和各大醫院各個科室的名醫也都有交情，她不放心劉好好，特地找了婦產科主任，讓她多關照一下她，人家二話沒說就進去給劉好好主刀了，她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玉姨，謝謝你！”莊立軍面容澀然，直到這個時候才徹底回過神來，關鍵時刻還是得有長輩在場坐鎮，否則他剛纔方寸大亂，真要耽誤了劉好好。
“你別太緊張了，”陳守玉一直覺得莊立軍冷靜穩重，第一次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明明看上去很狼狽，可她心裡竟暗暗有些滿意，這個男人的確是把劉好好放在心上的，“好好不會有事的，你就在這裡安安心心地等好消息吧。”
“玉姨，這手術還要多久啊？”劉學習心裡十分忐忑，剛剛聽說劉好好順產不了，肚皮上要挨一刀的時候，她也嚇得魂飛魄散，她是見過程招娣生孩子的，只在剪臍帶的時候用了剪刀，幸好劉好好選擇了省內最好的醫院生孩子，如果不在醫院生，而是像程招娣那樣在家裡自己生的話，恐怕是要一屍兩命的。
這個念頭光是在腦子裡轉一圈，她就駭得差點暈倒，所以她非常能夠理解莊立軍剛纔方寸大亂的心情。
“算上麻醉的時間，最少也要一兩個小時吧。”陳守玉招呼道，“都別站着，坐下來等吧，不要緊張，這個時候要相信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