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快起來,你受傷了,再不止血就沒命了!”
他的戰友發現了倒在地上的他,趕緊蹲下來,拍打他的臉,將他從閉目的狀態中喚醒。
撕開了衣服上的布條,爲他止血。
戰友的好心卻被他殘忍的推開,拒絕。“不要管我,我這樣,就挺舒服的,該幹嘛,幹嘛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混蛋,你這樣會死的,瞧你血流了這麼多!”
他笑了笑:“死亡,對於我們這種活在亂世之中的小人物來說,難道不也是一種解脫嗎?”
是啊,死了,一了百了,一切都結束了,至於來生是草木,是犬獸,或是榮升天堂,或是打入十八層地獄,這都是來世的事情了,對今生而言,都不重要了……
“呸!懦夫!”戰友放棄了繼續救治他的念頭,對於一個一心求死之人,說什麼都是廢話,改變不了他的念頭。
死了,就真的一切都結束了嗎?
然而並不是,懦夫纔會選擇自我了斷,真正的勇士從來都是直面生活中的困難和挑戰!
“唉,讓弟兄們撤下來吧。”步雲飛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止不住的搖頭嘆息,三天的時間,彷彿整個人都老了三十歲,這是他生平從未經歷過的攻堅戰,這哪裡是陣地,分明是在啃山頭……
“停止一切進攻,等待指揮部的下道命令,讓弟兄們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屋外的雨水越來越大,順着屋檐流下來,步雲飛將茶缸放在窗臺上,屋檐上流下來的雨水落進了茶缸中,不多久的時間,便堆積了小半茶缸的雨水。
“師長,別泄氣,一時的挫折算不得什麼,等到雨停之後,彩虹便會掛在天上,依然是豔陽當頭。”
“呵呵,彩虹會出來,太陽也會出來,只可惜撥雲見日的那個人不會是我了,你們先忙吧,我要去見司令了。”步雲飛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將腰間佩戴的軍刀也給摘了下來,步雲飛的意思很明確,一連三天的戰敗,而且還是在瞞着袁兆龍這個領袖的前提之下,若是東窗事發,必然會招致雷霆震
怒,打贏了倒還好說,可三天了,絲毫的戰果都沒拿出來,還如何同袁兆龍交代……
大關、北閘、盤河,第六師兵分三路同時開戰,三天的時間,等來的居然是三線進攻吃緊的消息。
步雲飛明白,他這個師長指揮不當,將一副好牌給打成了廢牌,師長的職務也算是幹到頭兒了。
本打算,接着這次的出兵行動,一鼓作氣的拿下昭通,繼而打通拿下整個滇地的渠道,從而創立自己的不世威名,繼而躋身到名將行列,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可沒想到,昭通之戰,卻成了他的滑鐵盧之戰……
“司令,卑職有罪……”步雲飛跪在了袁兆龍房間外面的臺階上,瓢潑大雨傾瀉在他的身上,整個人被淋成了落湯雞。
袁兆龍靜靜地靠在牀上,沉默着,一言不發,眼神冰冷的看着窗外的雨景。
他的警衛班也都低着頭排成隊站在一旁,同樣的沉默。
紙始終是包不住火,別的事情瞞住袁兆龍倒還好說,比如說,剋扣士兵們軍餉、少給他的菜裡放了二兩肉,沒人提醒,袁兆龍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但是軍事行動如此重要之事,袁兆龍再不知道的話,那跟個傻子有什麼區別呢?
即便是沒人告訴他,袁兆龍自己也能通過軍營中緊張的氛圍判斷出來戰局如何,絕不像是身邊人說的那樣,一帆風順。在第二天的時候,袁兆龍便從警衛的口中逼問出了一切實情。
沒辦法,警衛是他的貼身心腹,而不是他步雲飛的人,如實稟報袁兆龍,這是分內職務。果然,袁兆龍動怒了,本來身體就不好,這火氣一上來,險些再度昏厥過去。氣急敗壞的袁兆龍並沒有第一時間召集步雲飛,而是依然保持着沉默的態度,他要等,他要看看步雲飛到底會何時向自己承認
一切,畢竟,作爲一個當權者,禁忌便是手下的隱瞞和欺騙,不管步雲飛的動機如何,他已然是觸犯了袁兆龍的逆鱗!
好在,步雲飛的認錯態度還不算是太晚,在袁兆龍對他死心之前,跪在了外面。袁兆龍不是不想說話,也不是故意的做出冰冷神態,而是腿部老傷的疼痛令他心累……
“讓他進來。”
袁兆龍發話了,在大雨之中,步雲飛足足跪了半個小時。
警衛趕緊招呼步雲飛進屋,步雲飛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因爲起身過猛,頓時眼前一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因爲被雨水淋得太久,步雲飛瑟瑟發抖。
“司令,卑職錯了,此番昭通之戰全線受挫的原因,我一人承擔,願意接受所有懲罰。”說這話的時候,步雲飛閉上了眼睛,在他的心裡,早已經做好了被槍斃的準備。司令的脾氣和秉性他清楚,大善大惡於一身,既能對對手和敵人痛下殺手,毫不留情,也能對街頭流浪的乞丐和孩童抱有同
情之心……總歸而言,袁兆龍對待部下,還是不錯的,比如說,趙永亮,貪污**,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袁兆龍的政策,袁兆龍都沒殺他,依然是重用他。因爲袁兆龍明白一個道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但凡是
人,便會有缺點。
只要是沒有觸碰到袁兆龍無法忍受和寬恕的底線,袁兆龍都會用他,至於如何使用,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畢竟一個猴兒一個栓法兒,袁兆龍自有他的用人之道。
可袁兆龍的底線是什麼呢?最在意的是什麼呢?答曰:權力以及核心領導力,步雲飛犯得不是小過錯,恰巧觸碰到了袁兆龍的底線……
“我對你很失望。”看着渾身**,散發着水汽的步雲飛,袁兆龍說道。
“是,卑職有錯,欺瞞長官,罪該萬死,請司令責罰。”步雲飛的頭低的更低,不敢去看袁兆龍的目光。“欺瞞,呵呵,可,我說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