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徐樹錚還是沒能掏出手槍來開這一槍,雖然他知道,只需要一顆子彈,一顆子彈便能夠一勞永逸,解決所有問題,可他還是沒有這麼做。
一種複雜的情緒瀰漫在他的心裡,究竟該以何種態度來對待袁兆龍呢?亦敵亦友?
雖然他們在黨派政見這一方面存在嚴重的分歧,可卻在維護國家利益這統一目標,意見一致。目送着袁兆龍越走越遠,逐漸的離開了他的射程,徐樹錚搖搖頭,算了,回去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未來是如何發展,誰又能知道呢。他始終還是沒有做到像擊殺陸建章一樣心狠手辣的幹掉袁兆龍。或許,是他的人格魅力使自己做出了改變吧。
……
衛兵在前面牽着馬,袁兆龍坐在馬背,零下十幾度的氣溫,即使是穿着厚實的呢子大衣,都能夠感受到那刺骨的寒風穿透衣服,刺激着他的皮肉。
此刻,他的頭腦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回想起在漠北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刺激痛快,尤其是巴特瑪臣服在自己面前,做出撤銷自治決定的時候,別提有多爽了。
這其也有俄國人進行阻撓,可大勢所趨,誰來阻止也沒有用,威逼利誘、明爭暗鬥,在絕對的軍事威壓之下,巴特瑪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袁兆龍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遺憾的,因爲某些衆所周知的原因,這一段時期所發生的歷史故事和經歷,不能一五一十的展開篇幅講述下去,只能以一種籠統的方式告一段落。
不過雖然這一次,倉促的結束了漠北之行,袁兆龍的收穫還是頗爲豐盛的,未曾損失一兵一卒,收回掌聲無數。
他袁兆龍成了收復漠北首功之人。載譽而歸,這正是袁兆龍想要的,終於也讓他給得到了。
徐樹錚七八年的謀劃,最後最甜美最大的一顆果實卻被他給摘走。
袁兆龍幹出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也不是第一次了。
部隊撤出之後,在孫德祥的率領之下,回了湖北。
而袁兆龍則帶着柏天賜又一次的去了北京,這一次不爲公事而去,只爲私事,因爲袁兆龍接到消息,馮國璋病危了……
馮國璋之所以卸任總統,身體原因也是其之一,身體是越來越差,卸任之後,回到河間老家養病,想把身體養好,可養了一年多,卻依然未見好轉,反而是越來越差。
又被徐世昌給請回了北洋,想再讓他繼續發揮一點兒餘光餘熱,和皖直爭端。馮國璋答應了,也去了北京,可身子骨真的是不行了,不是在說假話,結果,在醫院休養的的時間都要遠遠多過於在政府的時間。
這一次病倒之後,馮國璋明顯的感覺到,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真的是大限已到,因此,特地的想趁着這不多的時日,見一見老夥計們,讓他們來送一送自己,也不枉白在人世間走一遭。馮國璋還記得當年袁世凱病危之際,曾經召集過北洋衆將們過去看他一眼,然而到死也沒有幾個人去看過他,北洋三傑只去了段祺瑞一個人。
落了一個遺憾而死的下場,令人於心不忍。馮國璋自信自己的人員品行不應該像袁世凱一樣吧……
“華甫兄。”匆匆的趕到醫院,袁兆龍見到了躺在病牀的馮國璋,起一年前見他的時候,現在的馮國璋更是憔悴了。
在他的病牀前,還有陪坐在一旁的王士珍。
北洋三傑,他們兩個的關係要段祺瑞好一些。
“兆龍啊,你來了,快坐吧,正好,我在跟王兄交代後事,你也來做一個見證人吧。”
馮國璋招呼一聲袁兆龍過去。袁兆龍搬來一張椅子坐在馮國璋的牀邊,與王士珍面對面。
“兆龍啊,這絕對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說不定明天,或者後天,我走了,去見袁大帥了。”
對於死亡,馮國璋看的很開,也很樂觀,不哭不鬧。
“別這麼說。”
“呵呵,不用勸我了,我看得開,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我一定還會再好起來之類的話。”
“不是的。”袁兆龍搖搖頭,說道:“我的意思是說,華甫兄,現在你是死不了的,多少還能再活個七八天,不打緊。”
“你……”袁兆龍的一番話,險些直接將馮國璋現在給氣死了。
“行了,行了,別火,有什麼事直接說吧,再墨跡,浪費的可都是你的生命。”袁兆龍又說道。
“唉,樹無重栽日,花無再開時,如今我馮國璋也走到鬼門關門口了,再也不能跟兄弟們一起談笑風生了。”
耳朵裡聽着馮國璋這種告別的語氣,眼看着這副病怏怏,隨時都可能走掉的樣子,袁兆龍的心裡忽然涌現出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垂死病驚坐起,談笑風生又一年……
不對,應該是:垂死病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
馮國璋的傳人生馬要畫句號了。
“二位,我身死之後,這身後之事要仰仗着你們了,段祺瑞這老兒,一直都罵我貪,說我是個貪圖錢財的貪官。說我不喜歡錢,倒也不是,但說我是個罪大惡極的貪官,這又要分跟什麼人了,不足下有餘,算是有些不多的積蓄,夠我這馮家人衣食無憂了,最後,幫我把這不多的家產分一分吧,人人都有份,別多,也別少。”
“放心,沒問題,交給我們了。”王士珍點頭應允了下來。
馮國璋的確是喜歡錢,可沒到視財如命的地步,雖然因爲賣魚之事被恥笑過,可總體而言,算不是個鉅貪。
只是對錢較喜歡罷了。
在當總統的時候,因爲財政吃緊的問題,政府的開銷有的時候都得要自掏腰包,爲此,沒少跟王士珍鬧過矛盾。
“當過指揮千軍萬馬的元帥,又當過至高無的大總統,沒有像袁世凱那樣狼狽的下野,要是說起來啊,老馮我這一輩子也夠本了,對吧!
算是落得一個善終的地步。這些日子裡,我都在反思,反思這六十年來,我有沒有犯過什麼天理不容的過錯,思來想去,貌似沒有吧?
你們說說,將來在歷史,我不是個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