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防堅固,沒有攻城利器,僅憑步兵很難破開城門,袁兆龍也不怕麻煩,讓人從楚望臺軍械所拉出來兩門德國74毫米口徑野戰炮,竟然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袁兆龍向炮兵喊道:“瞧着門口那兩挺重機槍了沒,給我一炮轟了它!”
五六個士兵從後面艱難的將笨重的大炮推到前面,調整好角度,裝定諸元。
“開炮!”
轟轟!
兩聲震天巨響,火光閃過,再擡頭看去,對面的鎮司令部門口煙霧瀰漫,叫囂的熱鬧的馬克沁子彈出膛時的銅聲也啞了火,只剩下兩塊殘缺不全的機槍架孤零零的架在沙袋上,司令部門口的陣地已經化爲一片廢墟。
又是兩聲炮響,司令部洋灰塗抹的厚實牆體直接被轟開一半,傷兵的哀嚎聲蓋過了槍聲。
“弟兄們,殺進去,活捉張彪,賞錢一萬元!”
袁兆龍一聲招呼,革命軍士兵們蜂擁而上,踩踏着碎石,衝進司令部。煙霧繚繞的廢墟中伸出一杆髒兮兮的白旗,無力的搖晃。
“別打了,我們投降了。”
被大炮打的已無還手之力的清軍士兵變成革命軍的俘虜。
**十個清兵士兵雙手朝上舉過頭頂,臉上薰的黝黑,散亂的辮子散發着一股濃濃的焦糊味,膽怯的看着在一邊搜查的革命軍士兵們。
“袁先生,你沒事吧。”鄭少成上前拍打着袁兆龍。
“剛纔炮聲一響,你就帶人衝上來了,可嚇死我了,攔都攔不住你,萬一有個好歹,你讓我們怎麼向孫先生交代。”
袁兆龍不在意的笑道:“哈哈,捨命即是革命!鬧革命就是要有這種不怕死的勁頭。”
“報告,新軍第八鎮司令部已被拿下,殲敵一百一十六人,俘虜七十七人,統制張彪下落不明,應該是從後面逃跑了,營官阮榮輝正率部追擊。”
聽到張彪跑了,鄭少成很遺憾,摘下帽子又重新戴上。“真可惜,讓這個張胖子跑了,沒能擒住他,倘若是能擒住他,唉,太可惜了。”
袁兆龍走進雜亂的司令部大廳,一把扯下正堂懸掛着的那面黃龍旗,換上早已準備好的五色旗,向後退一步,感覺很滿意,這纔有個新時代的樣子嘛。
“讓他跑了就跑了吧,正好讓他回去給清廷帶個信,他們的時代結束了,人民的時代來到了。”
不過多大一會兒的功夫,分兵攻打總督府的張德彪大步流星走進了司令部,滿面的槍灰難掩臉上的喜色。
一把攥住袁兆龍的手,狂喜道:“哈哈哈!總督府打下來了,總督瑞澄上吊自殺了,武昌是我們的了!”
“是啊,倉促的起義,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真是不容易,這一切都要多虧了袁先生的領導。”鄭少成欣喜道。
袁兆龍哈哈一笑:“剛來武昌時候,我不過是一個落魄街頭的窮書生而已,甚至險些命喪槍下,革命大業取得如此成果,都是無數革命同仁的共同心血,袁某縱使天大膽量,也不敢獨吞此功。”
袁兆龍心裡有數,武昌起義之前,湖北革命軍被黃興,蔣翊武等老牌同盟會人士經營鋪墊了多年,如同一杆槍,槍口已經瞄準目標,子彈上了膛,而他扣動了扳機,他只是撿了一個現成而已。
令袁兆龍沒想到的是,湖廣總督瑞澄竟然會自殺,歷史書上不是這麼寫的,瑞澄本該是不該死的,他應該是逃離武昌之後捲土重來,難道歷史被自己改變了?
歷史的車輪軋到了自己這一塊突兀的石頭,微微的偏動,改變了原本的路線。
袁兆龍自信道:“這裡有發報機,我正好想給清廷說一聲。改朝換代的時候到了,**要變天了……”
鄭少成,張德彪相視一笑。“是啊,這天是要變了。”
袁兆龍滿懷憧憬的期待着未來,屬於自己的時代馬上就要開啓了,這漫長的一夜發生的故事太多太多,袁兆龍承受的壓力是史無前例的,卸下這口氣的同時抽走了支撐袁兆龍的最後一絲力氣,隨之而來的強烈疲倦感壓垮了他的精神,靠在門檻上沉沉的睡去。
……
城頭變換大王旗,一朝天子一朝臣。
徹夜不停的槍聲炮聲震驚了大清國世代天子的黃粱美夢,也攪亂了武昌夜空的寧靜。等到天亮後,膽大的老百姓三三兩兩的走出家門,都想瞧瞧改朝換代的是哪一家的好漢。
武昌城門口站崗的仍然是穿着新軍服飾的士兵,一羣光頭大兵手裡拿着剪刀滿大街的追着男人跑。
一個革命軍士兵一把拽住一長衫學究的長辮子,疼的老學究歪着腦袋呲牙咧嘴直叫喚。“哎呦,疼疼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剪,不能剪……”
大兵不管這些,文化人就是墨跡,來來回回都是這一套詞,聽的自己這個不識字的人都會背了,耳朵裡都起繭子了。有力的大手老虎鉗子一般卡住他的脖子,不由分說咔嚓就是一剪刀。
“媽的,別扯這些沒用的,老子就一句話,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想活命,就乖乖的讓老子把你辮子給剪了!”
“你給我站住!再跑老子就開槍了,乖乖的把辮子剪了!”
“想要命還是要辮子!”
在革命黨的強制性去辮子政策下,武昌的理髮鋪生意格外興隆,一時間多了無數光頭。
……
當袁兆龍睜眼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這一覺睡得死死的,睡得腰痠背痛。
他還清楚的記得閤眼之前是在司令部大廳來着,怎麼一覺醒來卻躺在了牀上,衣服架上掛着一套嶄新的灰藍色軍裝。
看樣子是早就有人準備好的,袁兆龍想都沒想直接換上衣服,大小正合適,對着鏡子整了整領口,自戀的看着鏡子裡的軍裝帥哥,鷹眼劍眉,一身正氣,立正敬禮。
“這小哥真帥!”
……
袁兆龍來到了大廳,張德彪,蔡民,鄭少成,阮榮輝等主要領導者都早已等候在此,其中蔡民的胳膊上還纏着白色的繃帶,最外面一層還有淡紅色的血跡。
見袁兆龍來到,都笑道:“袁都督,這一覺睡的可舒服嗎?”
袁兆龍笑道:“舒服談不上,不過睡的還挺香的。”
袁兆龍的目光隨後落在蔡民的胳膊上。
“蔡兄,你手臂這是怎麼了?”
蔡民擺擺手,灑脫道:“沒事兒,就是昨晚上在城外打阻擊戰的時候,被槍子穿了個眼兒,還好沒傷到骨頭,養兩天就好了。”
袁兆龍忽然又反應過一件事,疑惑道:“咦,剛纔你們稱呼我什麼,都督?這是什麼情況?”
鄭少成道:“哦,這個啊,我們幾個昨天晚上商量過了,孫先生不在,革命事業需要一個領袖,而袁先生是孫先生的學生,又是武昌起義的發起者,你的才能和號召力絕對夠格,我們決定推舉袁先生你擔任湖北革命軍都督一職,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這個都督非你莫屬。”
“我?”
袁兆龍大爲詫異,睡一覺的功夫,自己竟然成了一個都督,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