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一看了看這架勢, 黃萌萌今天晚上是肯定要和他睡了，權衡了下，他決定給黃萌萌洗個澡。
跟黃萌萌半威脅半商量地談了一番話, 黃萌萌也同意了這個提議, 當然內心其實是拒絕的, 他不喜歡毛毛被水沾溼貼在身上的感覺。
黃萌萌乖乖坐到浴缸裡, 水位在他肚子中間的位置, 坐姿端正，其實就是一副僵着的樣子，任柏一擺弄來擺弄去。
柏一兩年沒有給貓洗過澡了, 技藝早已生疏，而且把貓毛都打溼之後, 他發現家裡沒有準備給貓洗浴的用品, 給大膽準備的那些早已經放到倉庫裡了, 應該已經過期了。
但柏一還是想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下樓去找一找，臨走之前給黃萌萌解釋, 但黃萌萌一臉緊張地想從浴缸裡蹦出來跟着一起。
最後還是讓Marx找了送上來，Marx好幾天都沒有出來，看到這個新的小貓，疑惑極了，八卦之魂即將覺醒之際, 被柏一趕了下去。
十分幸運的是, 洗浴用品還沒過期, 柏一心裡鬆了口氣, 但一擡頭就看到黃萌萌歪着頭看了看他手裡的沐浴露又看看他, 雖然它沒叫，但柏一一下子就懂了那個眼神, 那個眼神的意思是：“你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貓？”
“……”柏一心裡嘆了口氣，解釋說是給大貓準備的，剛好給它用上了。以他對黃萌萌的理解，給它講這是給它準備的東西，它應該是聽不懂的，所以他爲了避免麻煩，隨便編了個理由糊弄糊弄它。
柏一猜測黃萌萌應該是接受了這個解釋，因爲它聽完解釋就沒再用那種眼神看他。
養貓跟養個喜歡吃醋的女朋友似的。——柏一
雖然他快三十年的人生裡還沒交過女朋友。
因爲是晚上，所以給黃萌萌吹毛就得吹得很乾很乾。柏一拿出給貓專門用的吹風機時，在黃萌萌歪頭之前搶答：“給大貓準備的。”
黃萌萌第一次被吹毛，舒服地趴在柏一腿上，四肢攤開，一攤貓餅攤在腿上，柏一不動如山，手指在柔軟的毛髮間穿插，用輕柔的力道給它按摩。
毛髮吹開，黃萌萌又變成了“胖”橘，毛打溼之後它的身子其實不是特別胖，但毛蓬鬆起來，瞬間就給人一種胖乎乎的錯覺。
黃萌萌表示很委屈。
但這情緒可以忽略不計，因爲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睡柏一的牀了。
柏一還在吹自己的頭髮，它站到沙發背上，身子蜷縮，後腿猛地一蹬，成功砸到牀正中央。它在被子上滾了滾，又鑽進被窩，從左爬到右，再從右爬到左，上上下下都不放過。
看着一鼓一鼓的被子，記憶洶涌而來，柏一吹頭髮的手不知不覺頓住了，直到頭皮被燙疼才反應過來，胡亂吹了幾下，把吹風機收起來，上牀睡覺。
他一躺下，黃萌萌就十分自覺地滾過來，貼到他手臂上，四肢伸出來抱緊他的胳膊，尾巴貼着他手臂放着，小舌頭還伸出來舔了舔面前的皮膚。
大夏天的，雖然室內長期恆溫，但柏一屬於火氣大的那種體質，所以一團大毛球貼在身上還是有些熱了。
他動了動胳膊，毛球瞬間跟上；又動，又貼……幾次之後，黃萌萌終於放開了他胳膊，還沒等柏一鬆一口氣，很快，大腿外側就多了一個毛球。
……
算了，就這麼睡吧。
早上柏一醒來，還沒睜眼，先感受了下毛球的位置，這個毛球睡覺能翻天覆地的本事他可是一直沒忘。
嗯，還在腿上。
只不過是在腿內側，位置十分危險。
柏一伸出手撐住牀，往上移了移身子，毛球立刻跟上，如此幾次，柏一已經靠在牀頭坐起來了，毛球依舊在腿間。
他掀開被子看了看，確定黃萌萌不是在裝睡，小心翼翼地擡起身子下牀洗漱。
牙膏剛擠出來，牙刷還沒放到嘴裡，門口就出現了那抹橘色。
越來越粘人了啊。
他放水的時候，特意背過身子，但很快，黃萌萌就出現在了他面前，看着他解決生理問題。
……這不是粘人，這是貼身監控。
所幸柏一這幾天不用上班，他有時間幫黃萌萌恢復一下狀態。
吃完早飯，柏一窩在樓上的沙發裡，黃萌萌窩在柏一懷裡，陽光曬進來，帶着烤人的熱意。
柏一手裡拿着指甲鉗，給黃萌萌剪指甲，一邊閒聊。
“是不是很害怕醫院？”柏一隨意地問，語調低緩。
“喵。”黃萌萌叫着應。
“爲什麼？”柏一接着問。
黃萌萌不吭聲了，身子扭了扭，又想像剛變成貓的時候那樣翻身，但這次柏一控制着它的身體，沒讓它得逞。
“不想告訴我嗎？”柏一刻意換上委屈兮兮的語氣。
黃萌萌沉默。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繼續委屈。
很快黃萌萌喵喵喵了一大串，聽完換成柏一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問：“你想起了多少事情？”
黃萌萌回答地很快：“從我有記憶到現在，”頓了頓，又說：“是那天變成貓之後想起來的。”
“別對別人講。”柏一放下指甲鉗，伸手撫着在陽光下泛着亮光的皮毛，這幅小小的身子，在失蹤的那段時間到底經歷什麼可怕的事情，他突然很想搞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黃萌萌就被柏一叫起來，說是要去山裡，它有氣無力地敷衍迴應，一副十分不感興趣的樣子，主要是困。
從起牀開始，到爺爺家，黃萌萌一直都提不起精神，在貓籠子裡種了一路豆，柏一隔空看一眼，看得好笑。
爺爺奶奶家和兩年前相比沒什麼變化，兩年前拆遷一事在那不久之後不了了之，那時候柏一單純地以爲只是政府改了政策而已，現在想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柏一下車，看着面前熟悉的山林，第一次眉頭緊皺，他從車上拿下給爺爺奶奶買的禮物，另一隻手拎着兩個貓籠子，往家裡走。
奶奶扎着兩個馬尾辮坐在院子裡織東西，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立刻擡起頭，下一秒臉上就掛滿了笑。
“寶貝孫賊！可算回家啦！來來來，給奶奶瞧瞧變帥了沒。”
柏一嫌棄：“您最近是不是又看什麼電視劇了？”
“這你都知道？最近在看很久之前的電視劇，嘖嘖嘖，簡直狗血劇中的經典之作！”
柏一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把貓籠子放到院子裡的小桌上，拎着手裡的東西進了屋。
爺爺坐在他的書桌前，帶着老花鏡，一字一句地看書。
“爺爺，我們回來了。”柏一叫了一聲。
爺爺轉過頭，摘下眼鏡：“回來啦？貓帶回來沒？”
“在院子裡。”
“我去看看。”爺爺說着摘下眼鏡，關掉書桌上的燈，背起手，走出門。
黃萌萌還在栽豆，奶奶一臉興味地趴在貓籠旁看它栽，也不出聲叫醒它。
爺爺走過去，看了看，轉過頭問柏一，音調也不自覺降低：“它怎麼了？”
“困了。”柏一輕聲回。
爺爺點點頭，繞過桌子，看另一隻貓籠。大貓沒有像黃萌萌一樣心大地打瞌睡，目光警惕地看着爺爺。
爺爺問：“這就是那隻的媽媽？”
“嗯。”
“長得挺像，眼神很兇。”
黃萌萌直到吃午飯才清醒過來，睜開眼睛沒看到柏一，就開始慌了，喵喵叫，柏一的聲音就在它耳邊響起：“在這呢。”
然後貓籠被打開了。
大貓早就被放出來了，而黃萌萌一直在睡覺，柏一索性就沒管它，直接讓它在貓籠裡睡。
黃萌萌出了貓籠子，就翹着尾巴跳到柏一身上，在柏一身上踩來踩去。
柏一已經習慣它喜歡黏着自己的性子了，但奶奶還是第一次見。
“哇！一一，這小貓好粘你！比之前那隻還粘吧，嘖嘖嘖，多年來的夙願是不是圓滿了？”奶奶喜滋滋地說。
黃萌萌聽到陌生的聲音，身體瞬間倒下去，窩成一團縮到柏一懷裡，然後就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
“之——前——那——只”是什麼意思？
因爲本體是貓，黃萌萌現在已經完全以貓自居了，吃其他貓的醋也吃得十分自然。
柏一聽到奶奶的話也身子一僵，左編右編想要掩蓋的真相就被奶奶這麼一下子抖了出來。
他看了看懷裡的貓，那雙棕色眼睛很美麗，眼神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