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住了聲,只是大口的喘氣,漸漸平穩下心中的怒火。因爲,那醫生說對了。沈紫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比誰心裡都清楚。是他,是他間接害了沈紫夜。如果昨晚,他沒有不管不顧的跟着筱芸露離去,她不會死,如果,他能想到筱芸露的狠毒,會對她造成致命的傷害,他不會棄她而去。可是,他還是走了,眼睜睜的看着她垂死掙扎,卻還是走了。
嚴峻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醫院的,他此時就像一具行屍走肉,沒有靈魂,沒有感知。只有無邊無際的痛苦跟自責。腦海中,不斷閃現出昨夜她被注視毒藥之後,看向自己那渴望的眼神,還有,一絲絲的祈求。
他卻無視她的痛苦跟對自己無聲的求救,就那樣,跟着筱芸露離開那間病房,離開即將面臨死亡的她。
“啊!!!”嚴峻越想越痛苦,他發瘋一般的奔跑在空曠的公路上,發出嗜血的嘶吼。
他後悔,內疚,自責,更多的卻是憤恨。他恨自己的無能爲力,更恨自己的懦弱。他竟然能夠眼睜睜看着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死去,卻到今天才知道這個事實。他是個魔鬼,不但拋棄她,奪走了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還害死了她。
醫院,沈母被告知沈紫夜的屍體已被放入停屍間,不得入內。
“那我的孫子呢?他在哪裡?”沈母眼神空洞飄渺,說出的話也毫無底氣,像是自言自語。
那醫生事先準備好了“臺詞”,乾脆利落的回答道:“孩子由於腦缺氧,當晚也不幸夭折了。”
沈紫萱終於忍不住,悲慟的哭起來,卻是一句話也道不出,只有哭泣。
“呵呵,呵呵,都死了。都死了。”沈母眼珠兒掛着淚,卻突然笑了,邊笑邊重複着話。
“媽,您,您怎麼了?別嚇我。”沈紫萱停止抽泣,驚慌失措的看着一旁的母親,看着她幾近陌生的面孔。
“都死了,都死了。”沈母還是這句話,脣齒間斷斷續續的溢出,伴隨着
冷笑。
那醫生無奈的搖搖頭,當作沒看見一般,轉身離開。
沈紫萱攙扶着神情恍惚的母親,眼淚如同斷了線的流出,一夜間,她們連失兩位親人,母親的悲痛可想而知。
看母親的樣子,走回家那是不可能了,更何況醫院離家還有好一陣距離。沈紫萱摸摸口袋,只有幾個零錢,搭車根本不夠用。而她靈光一現,突然伸手掏向內兜,裡面有那個看望姐姐的司機哥哥送她的名片。
她像如獲珍寶的握在手裡,展平那已褶皺的名片,還好上面的號碼能看清楚。
她攙扶住母親,來到公共電話亭,掏出硬幣放進去。按照那名片上的號碼撥去。
“你好!”電話那頭,楚南辰清晰利落的聲音傳來。
沈紫萱不知爲何,再度哭出了聲:“司機哥哥,是,是我。”她話語凝噎的說道。
楚南辰在那頭頓了頓,突然想起了對方是誰,卻又聽到她的哭聲,心裡一緊:“是紫萱嗎?你別哭,告訴我你怎麼了?”
“我跟媽媽在南郊醫院,我媽媽神志不清了,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找誰?嗚嗚。”沈紫萱邊哭邊說,傷心欲絕。
楚南辰聽的心驚膽顫,連忙開口安慰:“紫萱別哭了,我馬上過來,你跟阿姨在那兒等一會兒,別亂走動好嗎?”
“嗯。”沈紫萱濃濃的鼻音答應着,抽泣着掛斷了電話。
“都死了,都死了。”沈母任由沈紫萱拉着自己走東走西,依舊是重複着那三個字。
“媽,您到底怎麼了?別嚇紫萱好嗎?”沈紫萱擡手替沈母擦拭面頰上的汗珠,聲音顫抖着說道。
那邊,楚南辰正領着下屬勘察他們即將開發的游泳館場地的情況,卻接到沈紫萱的電話,他無暇顧及任何,脫掉工作服,對身邊的助理交代幾句,便跑出了勘察場地。
驅車迅速前往南郊醫院,不多時,便到達目的地,他探頭去看,巡視到路邊端
坐的母女。
於是他將車靠邊停穩,快速下車朝她們小跑去。
“紫萱,怎麼了?”看着沈母呆滯的表情,他不由緊張的問道。
沈紫萱聞聲,擡頭見是他,滿腹委屈終於爆發,她撲進楚南辰懷中,開始放聲哭泣:“姐姐死了,寶寶也死了。媽媽也成了這樣,我該怎麼辦?”
楚南辰聞聲,頓感五雷轟頂,她說,姐姐死了?是什麼意思?
“紫萱,你,你說什麼啊?”楚南辰生怕是自己最近太忙了,耳朵有些失聰所以聽錯了。
沈紫萱離開他的懷抱,擡起淚眼看着他,重複道:“我姐姐,生孩子難產,去世了。”
轟!楚南辰感覺自己的頭像是炸開般,胸口窒息的痛。才三個月沒見她,他怎麼就?不,不會的。而且,怎麼會難產呢?現在醫學這麼先進高明,怎麼會呢?
“紫萱,別騙我了。你姐姐不會不在的。肯定是弄錯了。”楚南辰冷笑,不願面對現實。
“我也不願相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姐姐被蓋上了白布,推進了冰冷的太平間。我跟媽媽親眼看到還會有假嗎?!”沈紫萱大聲哭訴着,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楚南辰見狀,開始默不作聲,心卻痛到難以平息。他目光含淚看着坐在一旁神情恍惚的沈母,更加確定了這個令人難以承受的消息。那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永遠的…
昏暗的地界,空無邊緣,黯無光色,靈魂流離失所。那已經停止了跳躍的心,卻像是被什麼絆住,總有片片段段閃進閃出,撕扯着靈魂的軀殼,牽引着它去另一個世界…
我,這是在哪裡?怎麼,這裡這麼黑?黑到看不清周圍的任何。我的身子怎麼這麼飄渺呢?感覺好空,好空,空到像是被掏幹了一切,包括我的五臟六腑。可我的心,好像還在,我在憎惡着什麼?又在牽掛着什麼?我的腦海,好亂…可是,我怎麼連眼睛也睜不開了呢?誰能幫幫我?幫幫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