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穆雲

邵穆雲

這是一間佈置簡約雅緻的房間,瀰漫着憂鬱的藍。

水藍色的傢俱,水藍色的窗簾,水藍色的牀單,以及牀頭水藍色的壁燈。

邵穆雲坐在窗前的單人沙發裡,神情有些木然的望着窗外,淡藍色的薄紗窗簾半掩着他的身形。

窗外,正淅瀝下着沁冷的冬雨,天色陰沉。

屋裡很靜,仿若死水一般沉寂,只有偶爾響起的冰塊浸入酒液裡的脆響。

沙發旁邊的小圓几上,靜靜放置着幾瓶酒,其中大半,已經空了。酒杯裡,琥珀色的液體在透明的杯壁和冰塊的掩映下,透出了一股奇異的暖光。

邵穆雲收回視線,有些恍惚的端起杯子,仰頭一口喝盡了杯中酒,拿過酒瓶,又再度滿上。

他騙初雲自己出差了,實際上卻是回到了之前的住所,躲進了這裡。

今天,是廖伊凡的生日,而這個房間,則是廖伊凡生前所住的房間,他一直完好的保留着,一絲一毫都沒有動,依舊保持着原樣。就連牀頭的仿古機械卡式日曆,也還停留在10月14日,房間主人消逝的那一天。

邵穆雲用力閉了閉眼,本是香醇的美酒,此刻卻感覺異常的苦澀辛辣,幾乎快要從眼睛裡涌出來。

他很想醉掉,那樣就能忘掉許多事,可是偏偏很清醒,甚至能清晰記得那幾天發生的一幕幕……

……

書房裡,他瞥見了半敞的門外、那抹細緻的身影,一想到他又在別的男人身下廝纏了一夜,雖然是出於自己的要求,卻還是極度的生氣和嫉妒,便鬼使神差般的冒出了一句:他那麼骯髒的身體怎配擁有我的愛!

但是,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看着那抹纖細的背影踉蹌的離去,他差點就追了上去,將他緊緊擁在懷裡,只是,僅僅是“差點”,而不是真的追了上去。

而更讓他愕然悔恨的是,那個從門縫裡注視的背影,竟是永別!

兩天後,當他接到警察局的電話,在某殯儀館的冷凍間看到那具渾身滿是傷痕、宛如破碎玩偶般的纖細身體時,他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奇異的,感覺不到痛,只是在不停的想着,他今後…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那抹細緻的身影就靜靜的躺在那裡,面色蒼白,神態異常的安詳,縱然左頰上翻着一道猙獰的傷口,面孔有些浮腫,但在他看來,卻絲毫不影響那份惑人的精緻。

只是……睡着了吧?!

當時他如此想着,渾渾噩噩的簽了單子,迷茫的看着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那具沉睡的身軀送進了焚化爐。

而當爐火轟然躍起的剎那,他的心臟才猛然的狠狠縮了兩下,泛起尖銳的疼痛,不知不覺的,有涼涼的液體漸漸打溼了胸前的衣服。

葬禮,只有他一個人參加。

墓地,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這樣,祭奠他,只有自己纔可以。

……

這一切,恍惚的,就好像剛剛纔發生。

邵穆雲揉揉胸口,再度喝光了杯子裡的酒,然後拿起酒瓶直接往嘴裡灌。

想要醉,卻又偏偏不醉!

看看窗外依舊在下着的雨,邵穆雲起身,出了房間,拿上外套出門。

一推開門,就見門廊下方站着一個纖細漂亮的少年,手裡擎着一柄淡藍色的素傘,眼裡滿是希冀的看着他,腳下的濡溼說明,他已經站在這裡不短的時間了。

邵穆雲瞬間有種恍惚的錯覺,他好像又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少年在對他淡淡的微笑。可再一定神,不是。

因爲,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今天誰也不見嗎?”邵穆雲冷淡的看了少年一眼,徑自繞過他,走向旁邊的車庫。

“穆雲……”少年追了上來,咬咬脣,小聲道,“穆雲,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有,只是今天我誰也不想見,你先回去吧。”邵穆雲打開車庫門,沒有回頭看少年哀怨的神色。

“穆雲,你喝酒了?還要開車嗎?不行,太危險了!”少年自是聞到了邵穆雲一身的酒氣,見他要開車,急忙阻止道。

邵穆雲總算回頭看了看他,嘴角揚起一抹輕嘲,似笑非笑道:

“你以爲你是誰,想要管我嗎?別以爲只是上了幾次牀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我身邊像你這樣的多了,你也只是眼睛長的好看點兒罷了。”說完,他不再理會少年,滑進駕駛席,打開車庫捲簾門,利落的駛了出去。

少年望着遠去的車子,死死咬着脣,不讓自己哭出來。他擡手摸摸自己的眼角,心下苦澀,他知道,一直都明白,自己只是個替代品。

應該說,那些像他一樣跟在邵穆雲身邊的少年,都是替代品。因爲,他們的五官裡,總有一部分像那個人的,比如他,就是眼睛長的像那個人的眼睛,那個被邵穆雲珍視在心底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

墓地很是偏遠冷清,又不是掃墓時節,因而在薄霧淡籠的冬雨中,更顯蕭索寂寥。

邵穆雲沒有擎傘,只是一襲風衣的漫行在墓園中,很快的,就找到了他要祭奠的那個人。蹲下身,將一大束的藍色玫瑰輕輕放在墓碑前。

藍色玫瑰,是廖伊凡最喜歡的花,只是,自己從來沒送過花給他。

邵穆雲擡眸,凝視着墓碑上方那張方寸的瓷燒照片。

廖伊凡不喜歡照像,所以幾乎沒有照片留存,這張還是他讀大學時的入學大頭照,看上去有點木,面無表情,連一絲笑容也無,沉靜的,就像是一彎幽潭。

擡手輕輕撫摸着那冰涼的照片,邵穆雲恍惚的想着,他好像很少看到廖伊凡笑。

最初時,還有淡淡的微笑,可是自從他幫自己“工作”以後,就再也沒見他笑過了,偶爾輕輕的揚一下脣角,那就是笑容了!

邵穆雲緩緩的將頭靠在了冰冷的墓碑上,闔上了眼睛。

他非常確定自己愛着廖伊凡,只想要獨佔他,可是心理上的潔癖,又讓他無法接受廖伊凡曾經在數不清的男人身下雌伏過。

想要愛他,卻又不能愛他。

嫌棄他骯髒的過去,可又親手將他推往更多男人的懷裡,讓他沾染上更多人的味道;

想要他的慾望狠狠在燃燒,但是情感和理智上的潔癖又讓他無法去擁抱,兩者間的衝突越來越激烈,已近乎病態,也快要將他逼迫的走投無路。

偶然的遇見了才十歲的初雲,頓時讓他找到了發泄這種病態情緒的渠道,於是他收養了初雲,並改名叫邵戀伊,也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廖伊凡。

他知道自己的這種做法很難於啓齒,可是,他已經快要無法控制自己了!如果他再不做些什麼,他恐怕自己會做出更恐怖的事情。

然後,某一天,廖伊凡突然不在了,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那一刻,他才明白,漸漸變得瘋狂的自己,總有一天會再也忍受不了,而親手殺了廖伊凡!

因爲,那是個他極度想要卻又得不到的人,既然得不到,還不如親手毀了,讓別人也碰不到,那麼,他就完全變成自己的了!

……

邵穆雲慢慢直起身體,看着照片,裡面的人也靜靜的望着他,雙眼黑幽幽的,沒有透出一絲情緒。

“這時的你,在想些什麼,嗯?”邵穆雲湊近面孔,輕輕的吻了一下冰冷的照片,“我知道你不想說,現在想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你的聲音了……”

“……”邵穆雲又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才輕道:“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還有……”他俯身吻吻墓碑,低語,“我愛你!”

廖伊凡活着時,他無法說愛,而現在,他卻只有這句話能說了。

離開墓園,不知不覺的,竟然來到了伊楓學園宿舍區外。

伏在方向盤上,望着冬雨中的白色建築,邵穆雲怔了半晌,終是沒有進去,而是輕嘆口氣,駕車離開。

此時的他,不敢面對初雲那張和廖伊凡非常相似的面孔,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對初雲做些無法挽回的事情,那樣,他會徹底的失去所有。

所以,他只能選擇離開,避而不見。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此刻,初雲根本不在宿舍,大約半個小時後,才被左謙凜送回來。

回到家,之前的那個少年已經不在了,進了屋,邵穆雲將自己拋進了沙發,向後靠在了沙發背上,疲憊的按揉着眉心。

衣服已經淋溼得差不多浸透了,他需要洗一個熱水澡驅趕寒意,可是,卻一動也不想動。頭有些痛,不知是酒意纔上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諾大的家,很冷清,沒有任何聲音。

邵穆雲突然覺得寂寞,心裡也泛上了難言的苦澀。以往廖伊凡在時,就算他不說話,但總有一些細碎的聲音,那也表示,這個家裡有兩個人在生活。可如今,只有他一個了。

放下手,目光落在了客廳角落的深色三角鋼琴上,彷彿還能看到那個精緻的人在優雅又專注的彈着琴給他聽,很美的音色,天籟一般。

可今後,已經……不會再有那種情景發生了!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邵穆雲緩緩擡手蓋住了眼睛,身子歪進了沙發,慢慢蜷縮起來,微微顫抖着。

窗外,冷雨依舊淅瀝的下着,似乎,是老天在給逝者以淚水的祭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各位親的支持,說實話,寫到這裡,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將小初雲給誰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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