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的手撫過孟宇坤的下巴,入手的胡茬微微有些扎手,她看着孟宇坤眼下的烏青,“你累了。”
剎那間,孟宇坤覺得自己的肢體就變得軟綿綿的,這三天,他的眼圈是烏黑的,思緒是混亂的,可最使他疲憊的不是三日裡沒日沒夜的蹲守,而是面前女子的一聲關慰。他摸了摸下巴上微微冒出的胡茬,笑道,“嗯……那我是不是變醜了?”
“嗯?那我得瞧瞧。”如玉站起身,走到孟宇坤的對面,認真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孟宇坤的劍眉斜飛,眼眸烏黑深邃,不說話時雙脣緊閉,整個面龐都透着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峻。如玉往兩邊扯了扯孟宇坤的嘴角,“不笑的時候還真挺醜的。”他是周國太子,又是溫皇精心培養的內閣統領,卻因爲她的一個猜測就在房樑上蹲點了三日。
孟宇坤,我何其榮幸,今世能夠遇見你。
“嘿!”孟宇坤自覺的將嘴角咧大,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那現在應該帥了吧?”
如玉微笑點頭,“唔,似乎還有些問題,我再仔細瞧瞧。”如玉往後又挪了幾步,她突然發現與孟宇坤認識了這麼長時間,自己竟然從未認真的看過他。許是學武的原因,孟宇坤的脊背一直挺的很直,身上穿的還是幾日前自己爲他縫製的竹底暗紋袍。領口微微敞開,爲了方便行動,孟宇坤將寬大的袖子捲到了手臂中間,可那袖邊已經微微磨損發白,露出了裡頭的中衣。“將衣服換了吧,那裡破了。”
孟宇坤忙將袖子放下,雙手抱胸往後退了幾步,他一臉警惕的看着如玉,“你不會是騙我把衣服脫了收回去吧,你可只送過我這麼一個東西。”他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掏出荷包扔到桌上,“這花紋相爺穿不合適,他已經老了!再說我也已經穿爛了。我買了!你不準收回去!”
如玉有些哭笑不得,她瞄了眼房樑上看熱鬧的甲乙,掂了掂桌上的荷包,“正好甲乙這幾天盯梢盯的也挺累,嚷着想去嚐嚐薔薇新開的佰福軒嚐嚐開開葷,你這做主子的果然大方。”話剛說完,房樑上便迅速跳下一個人影,如玉只覺手上一輕,轉眼便只看到甲乙一臉諂媚的站着。
“去吧,正好今日春巧的藥還未抓呢。”甲乙不敢去看孟宇坤的眼睛,爲了盯梢他都不敢吃熱食,今日總算能開開葷了。甲乙腳下抹油提着一口氣就一溜煙的跑了。
“甲乙!”孟宇坤咬着牙在如玉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將桌上的杯子扔向甲乙跑開的方向,“下個月你喝西北風去吧。”那杯子孟宇坤是使了些內力的,雖是隨意一扔依舊砸到了甲乙的肩甲上,只聽遠處男子發出一聲慘叫,“啊!郡主救我!”
如玉搖了搖頭,手上不知何時捻着一根針,她指着孟宇坤的衣袖處,“把衣服脫下來吧,我給你縫縫。”
“你把甲乙支開是因爲……”孟宇坤恍然,手下快速的脫下外袍忙不迭的塞到如玉懷裡,“還有衣襬那兒那天蹲牆角不小心被樹枝刮
破了。”
如玉取過桌上的黑線,用剪子剪下一段絞成雙股纏着,她將黑線的末尾放在嘴裡抿了抿,對着光穿好針線,看着磨損嚴重發白了的袖邊,思索着修補方案。孟宇坤在如玉身邊坐下,點上了桌上的火燭,雖然天色有些暗了,可針線活畢竟是個傷眼的,亮點總好。
如玉將針從衣服內裡穿過,用針套上了釦子,用橫三縱三的辦法縫着袖邊。不一會兒如玉剪去袖邊多餘的線頭,將衣服抖了抖,“這樣可行?”
孟宇坤扯過袖邊看着,不得不說如玉的繡功的確了得,磨損的繡邊如玉用雙股的黑繩繡出三行波紋,針腳均勻而緻密,如果不是他將這衣服穿成這般,他還真的以爲這衣裳本就如此。孟宇坤樂不可支的點着頭,“咱們要不說,肯定沒人知道這是後加上的。”
如玉用同樣的方法修補着孟宇坤的另一隻衣袖,只是她在衣襬處換了方法,補了一片竹葉。“穿上吧,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歇歇,只怕過幾天又是一場惡戰。”
孟宇坤抱着衣服不捨的蹭了蹭,“我今晚能不能在這歇着,跑來跑去好累的。”如玉對着半開的窗戶努了努嘴,“你的門我都給你開好了。”
孟宇坤披着衣裳走到窗邊,慢吞吞的將一隻腳跨到窗外,不情願道,“那……我走了啊。”如玉收拾着桌上的針線,頭也不擡,“別忘了給我關上窗戶,晚上好像起風了,我覺得有點冷了。”
孟宇坤聞言將腳伸了回來,將窗戶帶上,從衣架上拿過披風,爲如玉披上。“最近這天無常,多穿點總是無礙的。”如玉乖巧的坐着,待孟宇坤爲她繫好披風上的繫繩,手又指了指禁閉的窗門,“我又覺得有些熱了呢。”
孟宇坤被趕出弄弄玉閣,他扒着窗戶,掙扎着說道,“我的屋子可冷了,很寂寞的沒有人氣。”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屋內滅了的火燭。
-----咔!分割線!
如玉淡淡的瞥了眼絞着手指的公孫薔薇,繼續將視線轉到窗外的粉桃上。這桃花酥糖也吃膩了,下次不如讓廚房釀點桃花酒試試,這天越來越熱了,怎麼也得抓住春天的尾巴啊。
公孫薔薇的心裡七上八下的,她的手指越絞越快,哎,到底怎麼說啊。“啊!如玉,快,快,快,我抽筋了。疼!”公孫薔薇的手指擰成一團,她甩着手在原地跳着,“好疼啊!”
“哎……”如玉拉過公孫薔薇的手,將她的手指掰直用力往外拽着,“你也改改你這個習慣。這換季的時候身子本就容易痙攣,你看你剛剛這手指都絞的恨不得飛起來。”如玉拉着公孫薔薇的手指用力的抖着,幫助她血液循環起來。
“啊,疼疼,如玉你輕點!”公孫薔薇的手指被如玉拽着漸漸活了點血,手指也沒了剛剛那般疼痛。“好了,如玉你別抖了,我的手都快被你弄斷了。”
如玉雙手抱胸,“你不就是想問我佰福軒的事情嗎?”
公孫薔
薇甩手的動作頓下,臉漲的通紅,“原來你知道啊。”她一拍自己的腦袋,“對啊,孟宇坤現在可是你的貼身侍衛,他當然什麼都跟你說。”
“你怎麼也學他雙手抱胸起來,放下放下。”公孫薔薇硬掰遲着如玉的雙手,“你這樣我有種被瞧不起的感覺。”
“一家飯店都開不好我怎麼瞧的起你啊!”如玉點了點公孫薔薇的額頭,“你堂堂一個郡主居然被幾個商人給逼到這個份上,說出去也真夠丟人的。”如玉從案几上拿過一本賬冊,“除了第一個月之外你每個月都是入不敷出的這也就算了開店本就不易,可你從周國帶來的廚子怎麼會被一個商人給挖走了?!”
“哼,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罷了,不要也罷。”提起那個廚子公孫薔薇就覺得冒火,她這個飯店是剛起步,可是那個廚子也不能趁火打劫要她十兩一月俸銀,這可是她店裡所有夥計加起來一個月的俸銀了。
“那你想的這麼開找我幹嘛?”如玉翻了翻她手中的賬冊,不過開店的是第三個月,她借給公孫薔薇的五百兩銀子就所剩無幾了,再發了店裡小二這個月的俸銀,只怕這店開的都是賠本了。
“我……我也是沒辦法了啊。如玉,我爹真下了狠心了,他已經三個月沒有給我一封信了。我都快活不下去了。”公孫薔薇癟着嘴,雙眉擰成個疙瘩,她捏着自己的臉頰,“不信你看,爲了這佰福軒,我臉上都沒肉了。”
“薛一丁呢?他怎麼沒幫你?”如玉對公孫薔薇的近狀可謂是瞭如指掌,她不爲所動的站着,“男子天生便對商業之事敏感,你爲何不去找他?”
說起薛一丁,公孫薔薇的眉頭皺的更緊,“你也知道,他剛中了狀元最近正忙着官場的事情。再說這佰福軒我本就未對他說,現在一團糟了哪能去打擾他?”
“你這意思是打擾我就是應該的?”如玉將公孫薔薇往外推了推,“走走走,你回去吧。我還得照顧春巧呢。”
“你!如玉!”公孫薔薇跺着腳,“那也是你的銀兩!我不還了!”
“薔薇,有什麼事兒是用身份解決不了的?”如玉眨巴着眼睛,“頭腦比不過,咱們就來點暴力的。”
“這樣會不會有點不仁義,他們畢竟只是普通百姓。”公孫薔薇猶豫着。
“商場無情,若是那些商戶對你一個女子存了點憐惜之情,你也不會被排擠到這個下場。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只要能贏,勝之不武點又何妨?”
如玉深知這個道理,佰福軒她一直都觀察着,按理來說薔薇從周菜與溫菜不盡相同,賓客應是絡繹不絕才對。可是從第二個月開始,薔薇的店鋪日日都有人退菜,退的且都是最難做用料最精緻的菜,公孫薔薇又是個不服輸的人,自然要做到最好,可是,佰福軒的聲明卻一落千丈。
“你今日先回去,明日我就讓你的佰福軒名震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