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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面擺到葉宗山的正房,分席而坐,葉宗山帶着葉蕎一席,呂姨媽帶着葉茜一席,呂石海和呂石林兄弟倆一席。因有呂姨媽在,苗姨娘和葉玉珠並不上桌吃飯,屋裡自吃。跟着葉茜,葉蕎來的六個丫頭們,則有崔婆子帶着,另外在廚房吃飯,也是上等席面。

葉茜和葉蕎離家許久,回來時也不是空手,大件衣服做不了,便做了條腰帶送與葉宗山。葉茜又另給呂姨娘做了些小針線,席間送上,葉宗山和呂姨媽都十分高興。

“懂事了,也聽話了。”呂姨媽摸着葉茜的頭欣慰的說着,就葉茜現在這樣的排場,再加上葉宗山的家底,說親事時一般富戶人家公子哥可以任由葉茜挑。到國公府學學規矩,長長進識,果然是大有進益。

葉宗山也笑着點頭,以前葉茜和葉蕎就跟烏眼雞似的,總是要鬥上一鬥,現在去國公府幾個月,姐妹倆的關係是徹底好了。不只是面上好了,心裡也親了,都拿彼此都當親姐妹。

中午飯畢,呂姨媽帶着呂石海和呂石林回去,葉茜和葉蕎送呂姨媽到二門處。呂姨媽看葉蕎也姨媽姨媽的叫她,也十分歡喜,走時還道:“只管跟你姐姐過來玩。”

葉茜笑着道:“姨媽放心,我定會常帶着妹妹過去玩。”

姐妹倆轉身回來時,葉茜便笑着對葉蕎道:“我說真的,妹妹要是空了,跟我到姨媽家裡,我教你辨認藥材。也不求成爲名醫,只求不被人暗算了。”

她能到國公府去是沾了葉蕎的光,這也算是她回報葉蕎的,後宅陰私要說多也多,但會用到藥材卻是有限,教給了葉蕎,讓她有個防備,總不算是壞事。

葉蕎也覺得不錯,姑娘家懂些簡單的醫理也挺好的,藝多不壓身,笑道:“多謝姐姐。”

在國公府時姐妹同居一室,丫頭全部屋裡侍候,現在回到家裡來了。姐妹各居廂房,六個丫頭也是各人三個,喜鵲侍候葉茜,杜鵑侍候葉蕎,大丫頭跟姑娘在牀上睡,小丫頭則睡到旁邊榻上,倒也省了不少事。

晚飯之後丫頭們鋪蓋疊被,葉茜正翻着醫書,小玫過來問好。葉茜看到她也十分高興,又問起家中事情,小玫說一切都很好。葉茜知道她以後會被家人贖身,倒也十分放心。倒是小玫看到葉茜有點怯生生,看着喜鵲都有點怕,國公府裡果然連丫頭都是不一樣的。

葉茜又問起苗姨娘和葉玉珠,小玫說都挺好的,苗軍倒是趁着葉宗山不在家時偷偷來過,結果卻是被葉玉珠趕跑了。至於日常生活也就是那些,苗姨娘仍然在廚房忙活,因爲家裡沒有其他,也管着些家事。

葉玉珠孝順葉宗山,爹爹長,爹爹短的叫,還經常給葉宗山做些衣服針線,成日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小姐一樣養尊處優。

“如此也好,我與妹妹都不在爹爹身邊,有她在倒也不寂寞。”葉茜說着,苗軍除了向她們娘倆要錢之外,屁用都沒有,葉玉珠曉得他的底,這樣親戚當然而越早斷路越好。

往深一層想,倒不用擔心葉玉珠會耍什麼花樣,苗姨娘一個無用婦人,葉玉珠是個八歲女娃,唯一的舅舅那樣不中用,能依靠的也就是葉宗山。要是自己把大樹砍了,離末路也不遠了。

時候不早了,葉茜也沒拉着小玫一直說話,只讓小玫回去,臨去之前又給小玫一個荷包,裡頭裝着銀錁子,主僕一場,過年總不能沒有表示。當衆給不合適,給了她就要給別人,實在沒有這麼多,也就只有私下裡塞給她了。

小玫接過來,頭一次看到銀錁子顯得十分激動,一般鄉下通用的還是銅錢。到葉家之後雖然也見過銀子,但特意把銀子打成銀錁子的模樣,真是頭一次見到。

小丫頭送小玫出門,喜鵲侍候着葉茜睡下,本來這一天也是挺累的,但乍然回家,心中興奮,卻沒有睡意。不自覺得想到中午時遇到的少年,突然心中生出一個疑惑來,看那少年的氣場確實像高門大戶的公子哥。但仔細回想起來,馬匹不懂就不算了,布料她是認的,少年的衣服不但料子普通,做工更普通,而且身上沒有任何飾物。

大家公子在家裡肯定是奶媽,丫頭一大堆,身邊的衣服都有專人打點。他這個年齡偷跑出來還是有可能的,但特意換身非常一般的衣服,還把一應飾物都摘了,就算這都能實現。這身如此平常的衣服從何而來,小廝管事的衣服也不是這樣的款。

再或者不是京城人士,偷跑進京?那也不對,不管大家公子也好,還是大家小姐也好,從小到大都是一堆人圍着,生活自理能力完全就是個渣渣,弄不好連衣服都穿不好。少年單槍匹馬連小廝都沒有一個,一路上全憑自己操持,穿衣吃飯都會有問題,絕對不可能這麼幹淨,尤其騎的還是白馬。

難道只是一般人家的少爺,若是如此,這個年齡就有這樣的氣勢,這樣的好功夫,以後的前程真是不可限量。真該多問一句留下姓名,現在來往以後肯定不會吃虧。

思來想去,葉茜鬧到下半夜才睡着,早上起牀被杜鵑叫醒的。葉茜臉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家起牀要被叫醒,挺丟人的事。梳洗之後到葉宗山屋裡吃早飯兼請安,苗姨娘和葉玉珠已經在了,正在旁邊廳裡收拾碗筷。

葉茜剛上前問了安,葉蕎也過來了,乍然換牀,葉蕎昨晚也沒睡好。一家人坐下吃飯,葉茜和葉蕎都上趕着給葉宗山夾菜,葉宗山歡喜的不行,笑着道:“好了,好了,各吃各的,別夾了。”

葉蕎笑着道:“爹爹要是嫌我和姐姐夾的不好,那就給我們娶個母親來,由她伴着爹爹,我們也放心了。”

葉茜也笑着點點頭,苗姨娘頓時怔住了,沒娶正室的時候,她這個姨娘還算自在,娶了正室,她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葉玉珠雖然也有些驚訝,想到葉宗山上輩子並沒有續娶,多少放心些。也順着葉蕎的話說下去,笑着道:“家裡有位主母,也是我們娘倆的造化。”

“你們姐妹啊,怎麼想這些。”葉宗山笑着說,又道:“因無母親照應,老太太才憐惜你們住下,還是老太太看得長遠,是該尋個好老師教教你們了。”

葉蕎神情猶豫了,葉老太太確實是因爲這個留她們住下,要是葉宗山娶了續室,家裡就是有女性長輩,也就沒有留她們住下的理由了。

葉茜笑着道:“難道我們只顧着自己,就不顧父親了。”

葉老太太是很慈祥,但葉家是大族,要是但凡無母的女兒都接過來,她的院子根本就住不下。留下她們住下肯定不是因爲這個,就是葉宗山娶了繼室,大可以說繼母,繼女之間不好相處,讓她們繼續住下。

“好了,這些事情不該你們管的,我自有主意。”葉宗山說着,把話題打住了。

早飯過後,葉宗山要去國公府幫忙兼謝恩,馬上就過年了,國公府的事務多。葉老太太幫忙養這麼久的女兒,又送這麼多年貨,這趟肯定要過去。

苗姨娘到廚房收拾,葉茜和葉蕎旁邊侍候着葉宗山換了外衣,送葉宗山出門去。姐妹倆回屋換了衣服,葉茜便領着葉蕎去了隔壁呂姨媽家裡。臨近過年藥鋪已經關門,呂姨媽帶着呂石海準備過年的事,聽到葉茜和葉蕎來了,連忙招呼到屋裡坐。

“你們姐妹能如此,我看着也高興了。”呂姨媽笑着說,昨天看到葉茜就很放心了,現在她們姐妹倆手拉手到她家裡,她看着更高興了。總是親姐妹,也沒必要鬥來斗的。

坐着說了一會閒話,葉茜這才笑着道:“姨媽家裡事多,我們就不添亂,我想帶着妹妹到前頭藥鋪看看,也順道拿點藥材。”

“藥不是亂吃的,哪裡不舒服了。”呂姨媽連忙問着。

“沒有不舒服,是我帶着妹妹認幾味常見的藥材,用處多,總是要自家認的好。”葉茜連忙說着,又道:“在國公府這些天,聽老師們講課時說,有時候湯里加上幾味藥材更出味,便想來姨媽這裡包些。”

呂姨媽便笑着道:“那你們去看吧。”

“謝姨媽。”葉茜笑着說。

葉茜帶着葉蕎到前頭藥鋪裡,葉茜根本就不用看外頭寫的名字,擡手就拿。先包了幾包需要的,又拿了幾味藥材樣品,讓葉蕎慢慢回去辨認。過年事務太多,呂姨媽也要收拾整理,總不好一直在這裡打擾。

辭別的時候,葉茜不忘再拿幾本醫書,雖然不用看了,但也得裝個樣子。呂姨媽也沒留她們,過年事多,她自己也料理不過來,而且她們姐妹倆初回家,葉宗山忙碌,過年的事務還要她們打理。

拎着幾包藥材回家,葉茜先派丫頭去了廚房,這是防着葉玉珠搞事。上輩子葉玉珠就對她下過藥,安全期間,她還是多留心一下廚房,免得回家過個年卻是大病一場。還有就是好好給葉宗山補一補,如此的辛苦,飲食更要注意些。

中午飯畢,葉茜便開始教葉蕎基本的藥理,辨識常用藥材,教的時候還順道做了個筆記,除了後宅用藥之外,還有些女子養生之法,這是她上輩子總結的,十分有用。

正說着就見葉玉珠笑吟吟的進來,看到葉蕎也在,笑的更親切了,道:“兩位姑娘都在就更好了,剛纔管事採買了年貨進來,我帶着崔媽媽去核對過,已經送到廚房,單子在這裡,請姑娘們過目。”

說話間葉玉珠把單子遞上來,葉茜接過來掃了一眼,又遞給葉蕎,笑着道:“家裡的事一直是苗姨娘料理,過年事情又多,還是要辛苦苗姨娘了。”

“不敢的,都是我母親份內的事。”葉玉珠笑着說,又道:“姑娘們還有話說,我就先去忙了,姑娘們有什麼事只管吩咐與我。”

“勞煩了。”葉茜笑着說。

葉玉珠掀簾子出去,葉蕎看看嘖嘖稱奇,道:“沒想到她竟然轉了性子。”

雖然說走之前葉玉珠已經改口稱呼她們爲姑娘,姿態也低了許多,但並不像現在這樣,不管說話還是舉止,都顯得那麼的賢良淑德,好像跟變了個人似的。

“是呀,也是難得。”葉茜說着,人最難改的就是性子,哪怕就是裝,裝上幾天可以,裝一輩子就難了。像葉玉珠這樣,如此的大改變,應該是吸取了扶正失敗的教訓後走的另一條路線,就是智商有限,重生多活了一輩子,總是多了許多經驗。

細想這也是女子苦逼的地方,知道新皇帝是誰,也不可能衝進王府表忠心。科舉考試根本就不知道試題,經營生意完全不懂。她重生了好歹還有醫術傍身,沾着葉蕎的光也算進了國公府。葉玉珠重生前技能是勾引男人,但能被勾引的哪裡會是好男人。再想努力改變身份,她也是不是葉宗山的親生女兒。離開葉家到別處去,更是死路一條。

努力的賢良淑德,努力討好葉宗山,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慢慢謀求,嫁個相對富裕的婆家,若是葉玉珠真能如此想,這還算是一條正路,女子生下來就比男兒命苦,不去努力,不去奮鬥,天天在家裡想着好事,只會讓自己更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