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身子纖瘦，愈發顯得身上的衣服寬大。小腿處不知綁了什麼東西，將空蕩蕩的褲腿撐了起來。
雁二十六心中好奇，卻沒有大聲嚷嚷，扯了扯落雁的衣袖，小聲問道：“雁二十九，你腿上綁了什麼？”
落雁沒有解釋什麼，只捲起褲腿，讓雁二十六看了一眼，又迅速地放了回去。
短短片刻，已經足夠雁二十六看的清清楚楚。
落雁的左腿右腿都綁了一圈厚實的棉布。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那棉布鼓鼓囊囊，看着沉甸甸的。
雁二十六驚訝的嘴巴差點合不攏：“這、這是什麼？”
這一隊女童中，雁二十六生的最漂亮，也最伶俐識趣。落雁對她也高看一眼，聞言淡淡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簡易布袋，裡面放的是米。一袋是三斤。”
一袋三斤，兩袋就是六斤。
也就是說，落雁腿上多了六斤的重量，每跑一步，都要比別人耗費更多力氣。
雁二十六倒抽一口涼氣，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你腿上綁着這麼重的布袋跑了五圈？你不嫌累麼？”
當然會覺得累。
不過，想早日恢復以前的體力身手，少不得要吃點苦頭。
現在兩腿各綁的布袋只有三斤，等適應了之後，就能慢慢加至五斤八斤，甚至是十斤。
落雁扯了扯脣角，輕描淡寫地說道：“習慣了就好。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不喜歡有人整天對着我指指點點的。”
雁二十六立刻乖乖點頭。
……
休息時間，轉瞬即逝。
接下來，衆孩童開始練站樁。
站樁，也就是練習扎馬步。周月娘示範了一遍之後，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照着擺出姿勢。看着不難，時間久了，就會腰痠腿痛身體僵硬全身發麻。
不到一盞茶功夫，離周月娘要求的半個時辰還差的遠，已經有人支撐不住，搖搖晃晃姿勢彆扭。
周月娘目光一掃，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隨手從腰間取下長鞭。
長鞭甩了一圈，在空中發出唿哨的尖銳聲響，重重地落在了一個隨意亂動試圖偷懶的男童身上。
那個男童慘呼一聲，身上頓時多了一道血印。
“再敢亂動，就是十鞭。”周月娘神色陰沉，聲音狠厲。手中握着長鞭，目光冷冷地掠過衆人的臉孔。
衆人心驚膽寒。
那男童一邊哭一邊繼續站樁，再也不敢亂動。
半個時辰，在平日不過是眨眼即過。今天卻格外難熬。
再硬撐，人的身體也有承受的極限。男童還好些，有些身體弱的女童已經撐不住了，嗚嗚地小聲哭着，雙腿不停打顫。
周月娘冷冷地瞥過去，一言未發。直到有女童當場暈厥過去，才淡淡說道：“昏過去的，今天就不罰了。不過，等過了今日，再有站樁時昏倒的，直接擡出田莊扔出去。我這裡不要只會吃閒飯的人。”
聲音陰測測的。讓人打從心底裡冒出寒意。
衆孩童聽得面色泛白，再沒有人敢存半分僥倖，咬牙硬是撐到了最後。當週月娘宣佈時間到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長長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在這樣的情形下，兩個站着的身影格外醒目。
一個是鷹十七。
他身強力壯，武藝功底紮實，紮了半個時辰的馬步，臉不紅氣不喘。
另一個，是落雁。
她的體力遠不及鷹十七，撐過這半個時辰，全憑過人的毅力。額上滿是細密的汗珠，一張小臉上佈滿了紅暈。雙腿微微發顫。
她沒有像其他孩童那樣坐下，而是輕輕活動幾近麻木的手腳，來回走動，讓身體儘快適應這種強度的訓練。
周月娘當衆表揚了鷹十七，順帶也誇了落雁幾句。
這一次，鷹十七大出了風頭，總算壓了落雁一頭。
鷹十七挺起胸膛，驕傲地接受衆人豔羨的目光。然後不無挑釁地看了落雁一眼。
可惜，落雁照例沒有搭理他，依舊緩緩地走着。
鷹十七看着那個瘦小纖弱卻又異常堅
韌的身影。
他人高力大，又習過武，本來就遠勝過普通孩童。在訓練中遙遙領先是理所應該的事。這個雁二十九，比他足足小了三歲，矮了一個頭，看着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他伸出一根手指，都能將她推倒。
可自從兩人較上勁，他處處落在下風，別提有多憋屈了。
昨天輸給她，是因爲他太過大意輕敵。三個月後，他一定要一雪前恥。
想到那個臭丫頭在他面前認輸求饒，鷹十七很快咧嘴笑了起來。
……
跑步站樁已經夠辛苦，比起練拳來，又要輕鬆多了。周月娘只教了幾個簡單的出拳動作，讓孩童們反覆訓練。
出腿有力？這個懂！
出拳有風？這是什麼東西？
每個動作都要練上一百次！這簡直就是折騰人！
孩童們滿肚子牢騷怨氣，卻沒人敢吱聲。沒見周月娘拿着鞭子虎視眈眈地看着衆人麼？誰要是敢多嘴，鞭子立刻就飛過來。
練完拳，幾乎累得快虛脫了。
到了下午，又跑了五圈。然後烈日炎炎下被領着到地裡做農活。
一天下來，一個個累的筋疲力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晚上胡亂吃了晚飯，有的乾脆連洗漱都省了，就這麼和衣而眠，眼睛一閉上就呼呼睡着了。
雁二十六也累得眼皮直打架，勉強撐着洗漱完爬上牀鋪，躺到落雁身側，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打着呵欠：“你怎麼還不睡？不困麼？”
落雁隨意地應了句：“你先睡，我還不困。”
一轉頭，卻見雁二十六已經沉沉睡去。
落雁莞爾失笑，扯過一旁的被褥，爲雁二十六蓋上。
滿屋子的女童都睡着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她這才解下小腿上綁着的布袋，放到枕下。被綁了一天布袋的小腿，又酸又漲，碰一碰都覺得疼不可當。
落雁用力地按揉着小腿，在針刺一般的痛楚中苦中作樂地想着，有了前世嚴苛訓練的經驗，重來這一回，倒是少走了不少彎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