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預備營裡的孩童們，每天除了下地幹活，就是各種體力訓練，日子過的枯燥乏味。難得有這樣的熱鬧可看，更重要的是周月娘也是興致勃勃，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一個個忍不住伸長了脖子。
鷹十七和落雁坐在一張空的飯桌對面。
桌子上放了一整盒繡花針，以及兩團細細的絲線。
周月娘親自拿了一個沙漏過來記時，一聲令下：“開始！”
鷹十七之前氣得半死，比試一開始，倒是很快平靜了下來。飛速地打開盒子，取出細如牛毛的繡花針和一團絲線，聚精會神地穿起針來。
穿一次，沒中！
第二次，還沒中！
第三次……這次總算穿過去了。
鷹十七心中一喜，精神一振。總算有心情擡頭看對面的落雁一眼。這一看，鷹十七驚愕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落雁神態十分悠閒，動作明明不算很快，卻十分精準。纖細的手指拈起絲線，毫不猶豫地穿針而過。再拈起一根，又穿了過去。
他手中的絲線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根針。
她的絲線上，已經有一串針了……不用細數，至少也有七八根了。
鷹十七額上冒出了一層冷汗，不敢再分神，忙拿起第二根針，繼續穿到絲線上。這一次比上一次的動作快了不少，然後是第三根第四根。
天色漸晚，飯堂裡的光線也愈發暗淡。
在這樣的光線下，引線穿針絕不是易事。
落雁絲毫沒有要求點燈的意思，依舊氣定神閒。鷹十七目力遠勝常人，也絲毫不懼，動作也愈發熟練快捷。
兩人在越來越昏暗的光線下利索地引線穿針，無聲地較量着目力精準細心沉穩耐力。
坐在附近的孩童們，眼睛睜得又大又圓，眨都捨不得眨一下。
一開始衆人都覺得這場比試就像一場鬧劇，穿繡花針是女孩子學女紅時纔會練的技藝，沒什麼難度可言。可看到現在，衆人也慢慢看出了一些門道來。
周月娘緊緊地盯着落雁的雙手。
這雙纖細的手，異常
沉穩，動作精準。從頭至尾連顫都沒顫一下。
鷹十七的身體素質，無疑是這批孩童中最好的，落雁這小身板，顯然遠遠不及。可落雁的長處和優勢也彰顯無遺。
冷靜的反應，聰慧的頭腦，狡詐的心思，善於僞裝做戲的天分。還有最重要的，是從這一場比試中透露出的強大的自信和從容。
從這一刻開始，周月娘才真正地下定了決心，要竭盡全力培養落雁。
……
時間到了！
周月娘定定神，沉聲宣佈：“時間到了！”
落雁和鷹十七同時停了手。
此時，天色已晚，飯堂裡一片昏暗。周月娘揚聲吩咐點燈。
每張桌子上都放了煤油燈，四個角落裡也各燃起了一支大燭臺。飯堂裡很快變得亮堂堂的。
周月娘瞄了桌子一眼，輕描淡寫地吩咐：“你們兩個交換位置，各自數一數對方穿了多少繡花針。”
哪裡還用數？
鷹十七面前絲線上的繡花針，連落雁那邊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差距實在太明顯了！
鷹十七咬咬牙，擠出幾個字：“周媽媽，不用數了，是我輸了！”
周月娘似笑非笑地瞄了鷹十七一眼：“哦？你真的肯認輸了？輸的心服口服？該不會過了今天，就翻臉不認賬，繼續再找雁二十九的麻煩吧！”
鷹十七臉上火辣辣的。
周月娘說中了他的心思。他確實心中不服。
他擅長的是習武射箭，穿繡花針是女孩子的技藝。他輸給她也不算稀奇。有本事，就和他武藝比體力比射箭！
“周媽媽，也怪不得鷹十七心裡不服。”落雁青澀稚嫩的聲音響起：“這一次，確實是我投機取巧，用最擅長的技藝贏了他一回。”
說着，又慢悠悠地看了鷹十七一眼：“不過，贏了就是贏了。願賭就要服輸！你輸給我了，你認是不認？”
明亮的燈光下，數十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鷹十七。
鷹十七就是再厚顏，也說不出不認賬的混賬話，憋憋屈屈地張口應道：“我認
輸！”
落雁挑眉：“所以，以後你見了我，要退讓三尺？”
鷹十七暗暗握拳，費力地擠出一個字是：“是！”
“和我說話，要畢恭畢敬？”落雁繼續追問。
鷹十七繼續咬牙：“是！”
落雁露齒一笑：“先叫一聲姐姐來聽聽？”
鷹十七：“……”
逗弄一個還沒成年脾氣又壞的毛頭小子，真是別有一番樂趣。落雁絲毫沒覺得愧疚，心裡暢快極了。
眼看着鷹十七就要惱羞成怒了，周月娘忍着笑，咳嗽一聲打起了圓場：“雁二十九，這一場比試是你贏了。鷹十七也認了輸，你就別得理不饒人了。”
落雁笑眯眯地嗯了一聲。
鷹十七真恨不得一拳打掉她臉上的笑容。
周月娘站起身來，揚聲道：“今日已經遲了，大家夥兒都坐好了準備吃晚飯吧！”頓了頓，又沉聲道：“今天的事到此爲止，以後誰都不準效仿。”
偶一爲之，算是調劑枯燥的生活。
如果人人都像鷹十七這樣，暗衛預備營可就亂套了！
衆人齊聲應了，各自坐好。很快，就有人送了雜麪饅頭和米粥鹹菜上桌。餓了半天的孩童們低頭猛吃。
周月娘和落雁各自拿了饅頭吃了起來。
落雁心情極好，吃的很香。
坐在她對面的鷹十七，卻毫無胃口難以下嚥。手裡的雜麪饅頭，被捏得變了形。
落雁瞄了鷹十七一眼，忽地張口道：“你心裡若是還不服，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鷹十七倏忽擡頭，眼中射出急切的光芒：“你說什麼？你真的願意和我再比試一次？”
落雁慢條斯理地吃了口饅頭，喝了口米粥。然後，在鷹十七緊迫又急切的目光下，淡淡說道：“三個月之後，我們再比一場。比試的方式和規則都由你定。如果你再次輸了，從此以後，凡事都要以我爲首。你敢不敢？”
“一言爲定！”鷹十七不假思索地一口答應。
三個月後，他定要一洗今天的恥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