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赴宴,國公小姐千里追世子

謝姨媽此次雖做的不是什麼光彩事,也不能大肆宣傳,好在此事除了幾個人以外,其他人只以爲是謝姨媽將鋪子交給沈茂幫忙打理,謝氏便將這事壓了下去,不準。

李斯自接了那託買院子的條子後,沈茂又將謝姨媽的那個匣子交給他,說裡頭的一切都交給他打理了,總之意思是不想碰謝姨媽的事情了。

李斯只好接了下來,走出門外沒多久,就遇見了在那候着的雲卿。

他心裡早就知道雲卿等會是有話要跟他交代,故也不奇怪,施施然的行禮道:“大小姐。”

雲卿在沈茂書房聽他說話便知道他懂了她的意思,找了一處偏靜的小花圃,讓青蓮守在外頭看着人。

“李管事,你是父親身邊的得力的,今日這情形你可是瞧見了?”雲卿淡淡的開口道。

李斯挑了挑眉毛,大小姐說話倒是不拐彎抹角的,不過,這不代表了他就可以妄自對謝姨媽進行評價,到底她還是主子,於是拱手道:“今日確實是小的沒注意,沒有好好問清楚那丫鬟的由來。”

他這麼說話,雲卿暗自鬆了口氣,李斯大概是知道她要做什麼的,現在跟她聽起來是認錯,不過是爲了她接下來的話好說,果然是父親身邊得力的管事,長久在生意場上的人擅長聽絃外之音,她微微一笑,點頭道:“父親將買宅子的事情託付給你,關於給姨媽買這個宅子,我有一點小小的意見,李管事是否願意一聽?”

“大小姐請說。”李斯看着面前一臉沉靜的少女,方纔她說讓謝姨媽在紙上寫上名字時,他便隱約猜到了一點,可是到底還是不能十足十的有把握,畢竟一般少女到這個年紀,看問題還不會這麼深刻。

雲卿緩緩的一笑,望着李斯面上的神色,徐徐道:“我希望這個宅子,不要用沈家的錢購買。”

李斯一愕,這可比他原本想象的說的要直接多了,雲卿見此又接着道:“既然姨媽將鋪子交給父親掌管,又寫下了託付單,我想她的意思就是不想佔沈家的便宜,這宅子的花費由她自己出便是最好,以免到時候說她佔了沈家的便宜,姨媽爲人光明磊落,不貪財銀,相信李管事你一定懂的。”

李斯一聽,暗暗驚訝,這話就是直接告訴他,你可以用謝姨媽的鋪子田莊去換宅子,而不能用沈家的錢。雖然他不關心內宅的事,也知道謝姨媽闊手選走二十個丫鬟的‘光明’行爲,大小姐這是把謝姨媽擡高,也讓他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難道他能當着大小姐說謝姨媽肯定是捨不得出這筆錢的嗎?

於是思忖了一下,李斯還是站在客觀的角度開口道:“這地契上的名字都是謝姨媽的,她本人不去,官府沒辦法進行更改,若是讓謝姨媽自己去的話,只怕她覺得麻煩。”會遇見的問題他必須要向大小姐說明,畢竟大小姐是正經主子,可是沈茂更是一家之主,此事是他交代下來的,他不能大意。

雲卿目光朝着遠處一掃,青蓮蹲在那掐了一朵花,正拿着一瓣瓣的扯着玩,目光卻一直往周圍查看。她笑了笑,開口道:“不可以轉鋪子,總可以租給別人的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李斯暗暗心驚,大小姐這是什麼時候想好的轍,他都沒有想到可以用店鋪的租期去換宅子,只是剛纔對對錄的時候他也看了,這些產業全部租出去買下一個揚州沈府附近繁華地段的三進宅子,起碼要五年的租期才能夠收的回。謝姨媽到時候買了宅子,還靠什麼收益?這五年的時間沒有進賬,只有靠着手上的金銀支撐,等於直接坐吃老本。

而且寫租約可以由代理人簽字,完全可以不過謝姨媽的手,等到謝姨媽知道的時候,木已成舟,拿着委託書和租約,就算上官府裡去告也沒有用,你總不能說讓人家白白給你買宅子,說出去怎麼也不佔理的事,若是要退房子,沈家自然可以接下,那就得按房子居住的折價來算,如此算來,一進一出,謝姨媽要損失一定的耗量。

這麼細細的一想,他看着雲卿的眼光就更加不同了,老爺總是感嘆膝下無子,可他覺得若是大小姐是男兒的話,大概也不會比老爺差,面色比起剛纔更加敬畏,肅色道:“此法倒是可行,只是要賣此等宅子的人家,一般來說都是要遷居他城,或者急需現銀週轉,很少有願意以租金抵現銀的。”

雲卿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她不願意自己家花錢給謝姨媽買個宅子,讓那母女兩住沈家買的宅子,還想着挖沈府的牆,她說過,謝姨媽和韋凝紫這一世休想打沈府的主意,沈府也不會再白白花錢給她們。

她望着李斯,目光裡透出堅毅的光,音色裡有着不容拒絕的魄力,啓脣道:“你且先看着,若是有合適的宅子再說。”

交代了此事後,雲卿一路上卻顯得心事重重,帶着青蓮回到了院子裡。

流翠,問兒並着幾個小丫鬟正坐在一起說笑打着絡子,一看到雲卿回來流翠便站了起來,也沒開口問前院的事情,她知道什麼事情能說什麼事情不能說,只跟着雲卿進了內房,便看她一語不發的就坐到了滿地浮雕鏡架梳妝檯前,望着桌上的銅胎畫琺琅螺幅花插呆住了。

流翠看了一眼青蓮,青蓮搖了搖,表示她也不知道大小姐是坐在這幹什麼,兩人都有些疑惑。

“把錢箱子拿出來。”忽然,雲卿轉過頭來,對着流翠道,她的衣服首飾錢財本來是流翠和另外一個大丫鬟管着的,後來那個丫鬟被謝氏打發出去後,鑰匙便全部在流翠手上了。

流翠一怔,有些訝異的看着雲卿,“小姐是要?”她知道小姐自從落水後變了許多,爲人處事都是軟裡帶硬,折了人,人還不知道怎麼倒的,可是以前小姐是半點不沾金銀事,還說是俗物,這突然要看錢箱子,她還真是有點適應不過來。

難道是有人在小姐面前說了她什麼?她眼底閃過一抹疑雲,這麼久,錢箱子一直都是她保管的,小姐突然要,難保不是懷疑她什麼,這麼想着,臉上就掛着點委屈出來了。

瞧着她那心思,雲卿知道自己這話說的突然了點,流翠難保不想到其他,臉上就露出一絲笑來,道:“我想看看這些年存了多少金銀了,數數自己的私房錢有多少,到時候想買什麼便可以自己買。”

流翠這才帶着不好意思的笑意,從紅木櫃子裡捧出一個紫檀嵌銀絲雕花鳥的尺方盒出來放在梳妝檯上,又從腰間抽出一串鑰匙拿出上頭一個黃銅的小鑰匙放在她的手上,開口道:“小姐平日裡的月錢都花得差不多了,不過金銀錁子還是挺多的,主要是過節過年收的,還有平日裡老爺夫人給的。”

雲卿的月錢是十五兩,可是平日裡要打賞丫鬟婆子的,剩不下什麼,她也沒想過去查月錢,主要想算一算目前手頭有多少銀錢可以活用的。

流翠看着雲卿拿起那些金葉子,銀錁子,一個個的數着,那樣的專注,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箱子裡面,她總覺得怪得慌,那目光就好像看着世界上最可愛,最美麗,最溫柔的東西一般,目光裡說不出的喜愛。

什麼時候姑娘對金銀的喜愛是這麼外露了,她不禁移開目光,往青蓮那瞧了瞧,眼見青蓮是沒半點異常,看着雲卿的動作帶着十足的讚賞。

青蓮的確是沒什麼覺得不對的,她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不是窮的沒辦法了,也不會和妹妹兩人賣身到沈府做丫鬟,對於她來說,銀錢就是人保命的必需品,大小姐數自己的私房錢那是應當的。

流翠只得收回目光,看着雲卿嘴巴里唸叨着,過了一會,她才擡起頭來,對着流翠道:“你去稱稱銀子有多少,金子有多少?”

流翠帶着滿腔的疑惑出去,片刻功夫之後又進來,對着雲卿道:“小姐,方纔稱好了,金子一共是四十九兩,銀子是一百三十兩。”

額……雲卿沒想到自己的私房錢這麼少,不過也是,她才十三歲,一切都是在家中開銷,需要的東西大部分爹孃已經準備好了,並不會有太多需要使錢的地方,若是一般人家看到這麼多銀兩,可是要喜上眉梢去,起碼夠得三口之家過一年中等的生活了。

可是她剛纔從前院裡回來時,想起上一世發生的事情,暗暗在心底記起一直被她忽略的一件事。

她出生日子爲十月初八,今年下半年她便滿十四,上世她十三歲的失去名譽後,一直呆在家中不敢出門,一直到十七歲的時候才認識的耿佑臣,十八歲的時候嫁給耿佑臣的。而耿佑臣上一世出現在白鶴書院的時間也應該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纔對,而如今耿佑臣現在就已經在白鶴書院任夫子,這一世的他是不是出現的太早了?

她不禁懷疑,難道所有的一切都因爲她的重生而發生了改變?原本發生的事情還是在發生,但是因爲她的力量,導致它們的提前嗎?

這種想法讓她心頭無法平靜下來,對命運的無力感和對人生的未知讓她不得不重新再次思量這一切,她原本想着藉助重生的優勢,對未來的一切有着優先的預知而隨之扭轉一切。

可是現在,她發現時間在提前,有些事情因爲她的努力也在改變,那麼隨之其他的事情也會發生相應的變轉,所以她必須要想,要往最壞的方向去想,當上一世後來發生的一切都不可避免的時候,她要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雲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首飾盒中,她的銀錢不多,但是她的首飾比起揚州任何一位小姐來都是不逞多讓的,若是沈家的滔天財富最後還是會惹來禍事,她一定會讓父母棄了這些,那麼到時候他們一家人要靠什麼來生存呢。

手指輕輕的尺方盒上摩挲而過,雲卿心中已經有了別的打算。

流翠見她突然一下就不說話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見外面院子裡的小丫鬟站在簾外道:“大小姐,知府家使了人來給小姐你送了帖子來了。”

雲卿便使了青蓮出去接了帖子過來,翻看了後才知道,原來是安雪瑩這次去了京城後,寧國公府老太君也起了心思,要來揚州,一是次子在揚州任知府,三年纔會回京述職,她想來看看次子和孫女孫子,二是揚州乃江南大城,山水頗具一格,春景更是一絕,她也可以一道欣賞欣賞風景。

本來寧國公是不想讓老太君年紀大了還顛簸,可是老太君說在京城呆久了悶,自個兒身子也硬朗,寧國公拗不過她,便讓她和着安雪瑩一路下了揚州。

這次帖子的目的就是讓她們這些小輩去湊湊熱鬧,因爲安雪瑩和她關係素來不錯,所以才下了帖子給她。

既然知道寧國公的老太君來了,安雪瑩又下了帖子,雲卿萬萬沒有推辭的道理,便到謝氏那去商量要帶些什麼禮品去。

謝氏聽說是寧國公的老太君來了,倒是暗裡吃驚,不過她也沒表露什麼特別的情緒,按照規矩讓李嬤嬤置辦了禮物,然後囑咐雲卿道:“你去見老太君,禮儀要周到,要懂得看臉色,但是不必把自己看的卑賤,平日裡到了知府府中如何,今日便如何,女孩子家的最重要是大方懂禮,有些東西不是咱們的,咱們不羨慕。”

謝氏這一番語重心長的話無非是告訴雲卿,莫要因爲老太君身份高貴,就使勁的去巴結,也莫要因爲自己的商賈身份而看低自己,而羨慕那些沒有擁有的東西。

雲卿緊抿着嘴脣點點頭,謝氏是個好母親,在教育子女做人這方面從來都是按照名門閨秀的心態來指導的,她不會因爲自己是商賈夫人而感覺到自卑,也不會羨慕其他別人擁有的而自己沒有的東西。有一個好母親,才能教育出好的孩子,雲卿堅信這一點的。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採青給雲卿梳了一個隨雲髻,買回她後雲卿就發現,採青會梳一手好頭,什麼髮型在她的手裡,就變得簡單易梳了,手指一擺弄便出來了,也懂得搭配發飾,這一點倒是很符合雲卿的心意。

“小姐,你看如何?”採青手裡拿着一個橢圓形的鏡子放在雲卿的腦後,讓她看看後面插着的那兩排珍珠小簪子。

“不錯。”雲卿左右看了看,開口道,這樣的髮型和髮飾很配她的裝束。

她今日穿的比較素淨,上身是一條藕荷色的如意雲紋妝花褙子,配了一條同色系的月華水紋裙,梳着隨雲髻,上面插了一隻單股鳳羽點翠流蘇步搖,鳳口部分銜着三根長短不一的珍珠串,最下面是藍色的碎寶石,走路的隨着步子輕輕晃動,和髮髻後面的兩排珍珠小簪子相互輝映。

待梳妝好了以後,出了府門坐上馬車,雲卿便掀開馬車窗簾的一角,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去知府府的路上要經過揚州最熱鬧的大街,因天氣和暖,街上來往的人羣特別多,做生意的小販也特別的起勁,不斷的叫賣着。

而云卿的目光則在那些掛着招牌飄着旗幟的店鋪門前一一掃過,她想着開始流翠報的金銀數目,若是能盤下一家店鋪就好了,她便能以另外的名義開起店鋪,到時候就算沈府的財物都散去了,好歹一家子也不會過着流離失所的生活。

馬車車輪滾動的速度飛快,那些店鋪如飛一般的從眼前閃過,到了知府府門前的時候,雲卿發現門口還停了幾輛馬車,看來邀請的不止她一人。也是,既然老太君要熱鬧些,那麼肯定不止邀請了她一個人了,看着其中還有兩輛陌生的馬車,也不知道還邀請了誰,不過看馬車的材質和裝飾,身份應該不低。

以往安雪瑩也會邀請雲卿來府中玩,下人認識她,便帶着她往裡邊走了。這一次走的路線和以前的不一樣,以往她來了便是直接往着安雪瑩所在的落梅院,這次卻是進了二門,便朝着最西邊的的院子裡走去。

揚州是富庶的州府,作爲揚州知府居住的住所便可見一斑,裡面假山重疊,流水淙淙,迴廊十八曲,帶着小橋流水人家的味道,沿牆的漏窗上的圖案豐富多彩,透着各種好意頭。比起沈家的富貴奢麗的來,知府院裡還多了一股官戶人家特有的底蘊,加之知府大人原是寧國公的嫡親弟弟,是真正的簪纓世家,翻修了以後,更加了一種文化底蘊。

雲卿估摸現在去的地方就是老太君在知府府衙里居住的院子,剛一踏入正院的院門,便聽到裡面有人喊着:“沈家小姐到了。”接着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圓圓臉,模樣水靈,雙眸靈活的丫鬟對着她福了福身子,“沈小姐你可來了,我們小姐都出來瞅了兩回了。”

她是安雪瑩身邊的丫鬟小寒,認識雲卿的,雲卿笑着道:“你們小姐人呢?”一邊說着一邊示意流翠打賞,然後便看到紫藍色的簾子掀起,安雪瑩從裡邊走了出來,滿臉笑意道:“你可來了。”

安雪瑩今日穿了一件豆綠色遍地灑金緙絲對襟的長褙子,下身配着淡黃色的百褶素裙,一頭細細的長髮挽成了一個墮馬髻,上面簪着金累絲蘭花蕊垂珠釵子,微風一吹,蘭蕊便隨風顫抖,看起來好似蘭花真的綻放在頭上一般,耳上吊着梅花墜子,和着她微白的小臉,透出一股弱不禁風的憐意。

雲卿也笑了,打趣道:“瞧你這急巴巴的樣子,我還以爲自己遲到了兩個時辰了呢。”

安雪瑩上前拉着她的手,莞爾一笑,道:“哪有你說的這樣,我是心太急了,想要早點看到你呢。”

兩人說笑着往屋中走去,還沒到裡間,便聽到裡面有男子說話的聲音,她微帶着疑惑,同安雪瑩一起往裡邊走去。

待進到屋中之後卻不由的一愣,但見寬敞的廳堂內已經坐滿了人,最上面的羅漢榻上坐着一個容長臉的老太太,看起來慈眉善目,她穿着琥珀底子繡金花卉紋樣鑲邊淺粉菱紋緞面對襟披風,白色交領中衣,赤金撒花緞面薑黃底子馬面裙,渾身散發着一股貴族氣派,正和坐在稍下方的知府夫人說着話。

安雪瑩拉着雲卿往前踏了一步,開口道:“祖母。”

雲卿便知道坐上的這位就是寧國公府的老太君了,鬆開兩人拉着的手,往前踏了一步,大方自然的襝衽行禮道:“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萬福,給夫人請安,夫人萬福。”

知府夫人是見過雲卿的,笑着道:“雲卿來了。”接着轉頭對着老太君說道:“這便是沈府的小姐了,和雪瑩都在白鶴書院就讀。”

老太君點頭道:“是沈家的女兒啊,快起來給我看看。”

安雪瑩便拉着雲卿站到了老太君面前,雲卿前世是聽說過這位老太君的,爲人最是和氣,也疼愛孫子孫女,便擡起頭來對着老太君一笑。

“好標緻的孩子,便是在京城裡也算的上出挑的。”老太君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見她如此落落大方,絲毫不因處在一羣官家小姐之中而縮手縮腳,舉手投足皆是從容淡定,眼中的神色便帶上了一絲讚賞,再看她穿着,衣着並不奪目卻顯得十分得體,不會被埋沒在精裝打扮的少女們之中,又不會尤爲搶眼,奪去主人家的風采,顯然是受過良好家教和禮儀培訓的大家閨秀,便真心讚譽道。

“是的,她母親便是謝大名儒的嫡女呢。”知府夫人笑着說道。

知府夫人今日穿着一件海棠紅纏枝蓮紋立領襖子,杏紅色織金流雲百褶裙,頭上梳着高髻,插着赤金嵌寶珠步搖,手腕上戴着兩對翡翠玉鐲,胸前還佩戴一個赤金鑲嵌珠寶項圈,當真貴氣逼人。

雲卿保持着微笑,知道她這是在老太君面前擡舉自己的身份,畢竟能和安雪瑩一起交玩的人,若只是一介商賈之女,說不定老太君就覺得安雪瑩沒甚交友的目光,挑得盡是身份下賤之人。

老太君倒是沒有因爲聽見這句話而態度變得有所不同,她看人是根據個人的氣質來評斷,有些人即便是有好的家世,依舊一身的小家子氣,笑着道:“難怪,倒是出落的和她外祖母有幾分相似,我說怎的看着有幾分面善。”說着,便從手腕上褪下一隻通體發綠的翡翠鐲子戴到雲卿的手上,雲卿連忙謝禮。

“記得以前,還和你外祖母見過兩面呢,沒想到時光一下就過去了,她的孫女又站在我的面前了。”

坐在老太君旁邊一個約摸十五歲的少女此時開口道:“瞧祖母說的,好似我和雪兒妹妹站在你面前,你都瞧不見似的。”

雲卿望去,但見那少女穿着一件玉色縷金繡蘭花紗衫,一條水袖紅花綾裙,梳着圓髻,上面帶着赤金南珠的掛珠釵,耳朵上帶着一對紅翡翠滴水耳墜,面如滿月,柳眉彎彎,畫着精緻的淡妝,將本來出衆的五官裝點的更加美麗,笑起來的時候宛若一朵月季綻放在她的脣角,動人心扉。

安雪瑩這時連忙介紹道:“這是我二堂姐,這次便是她一路上陪着祖母來揚州的。”

那少女脣角勾着笑意,卻說不上多熱絡的道:“這位是?”

對於這些名門小姐一個個端着的架子,雲卿也習慣了,她也不奢望人家第一次見了她便會貼上來熱情的與她說話,便微微一笑,道:“沈氏雲卿,見過姐姐。”

“我叫安玉瑩。”那少女淡淡的一笑,也自我介紹道。

雲卿聞言,卻是渾身一僵,安玉瑩,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纔想了起來,四皇子的側妃安玉瑩,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因一直愛慕瑾王世子御鳳檀數年未曾得到半點回應,便以寧國公嫡次女的身份,嫁給了四皇子爲側妃,最後四皇子登基之後,她便被封爲了貴妃,位列四妃之首。

沒想到這個以後協領後宮,就連皇后也要尊她三分的女子,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還是一副小女兒的嬌憨情態。

她一時有些忪怔,直到安雪瑩在一旁輕輕推了推她,她纔回過神來,幸而沒有給人發現異樣,對着安雪瑩笑了笑。

安玉瑩坐在上頭,將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底,當初她來的時候,安雪瑩都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歡喜,倒是眼前這個商賈之女來到,安雪瑩卻一臉期盼的站在外頭看着,她一個親貴的堂姐竟然比不得商賈之女,實在是有點讓她不舒服,便開口道:“雪瑩妹妹倒是偏心,一看到沈小姐就跑了過去,把我們都丟到了一邊呢。”她說這話時,臉上掛着笑意,一副小女兒之間打趣吃酸的模樣,其他人聽着也就笑了。

只雲卿想着她和四皇子的關係,心裡便聽不出什麼嬌憨的意思,瞳眸像是聚了一團光,射向安玉瑩,那一眼,竟使安玉瑩心裡撲通的一跳,連笑意都僵在了臉上。

她和沈雲卿是第一次見面,爲何那目光好像與她認識了很久,不過她反應倒是十分之快,馬上回過神道:“沈小姐這麼看着我,可是以前見過?”

雲卿早就回過神來了,也是一臉笑容道:“哪裡,我是看到第一次姐姐這樣的美人,一時就呆住了,像姐姐的這樣的美人,也只有安家小姐纔有如此的氣度,整個揚州城也難見幾人呢。”

放眼揚州城,也沒有幾人比寧國公的地位尊敬了,雲卿這一句話將安玉瑩明誇,連帶着又暗誇了安雪瑩以及屋中其他安家的小姐,安玉瑩不禁對面前這個少女有了幾分打量,也帶了兩分真摯的笑意,道:“難怪一路上雪瑩妹妹老說起你,果然是個嘴巴抹了蜜的。”言罷,眼神卻往着右邊一處瞟去,無限嬌羞的低了低頭。

雲卿這才發現屋子裡不但坐了女子,右手邊兩排椅子上,更是坐了三個男子。

頭先一個落在她眼中的便是一襲白如雪無暇的寬袖大袍,便是那陰魂不散,不管白天黑夜總會出現在她面前的御鳳檀!

只見一手支棱着下頜,手肘撐在黃梨木扶手上,歪着頭,一頭黑髮順着他的手臂延下,將整個白色上袖鋪成了黑色,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那質感是否如同看上去那般的美好,另一隻手中拿着茶杯不斷的翻轉,姿態悠然,一雙狹眸斜飛如鬢,卻含着戲謔的笑意,長密的睫毛將那點黑色的幽光分成一片片的星光,帶着讓人沉迷的色澤。

這是雲卿第三次見到他,卻從未見他穿着如何錦衣玉華,金玉裝點,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無需要半點累贅的墜飾。

到底是王府裡培養的出來的子弟,即便是懶散放浪,那種從骨子裡養成的氣質還是會散發出來。

雲卿迎上他的眼神,卻摸不準他到底是看着自己,還是看着自己所在這一方向的所有人,不過,她剛纔的那點疑慮此時可以解開了。上一世安玉瑩可是沒有來過揚州城的,這一世來的原因,就是因爲瑾王世子御鳳檀了。

沒想到少女的感情如此執着,便從京城追來了揚州,也不知道御鳳檀這個憐香惜玉的有沒有被感動呢。

她收回目光繼續往後邊看去,另外穿着藍色圓領直裰,腰上束着黑色金帶,面色和正,嘴角帶着的溫柔和善笑意的便是耿佑臣了,看樣子他來揚州之後,也來拜訪揚州知府,那外面停的兩輛馬車就是他們兩人的。

然後坐下卻還有另外一人,眉宇間帶着一股冰冷的神色,雙眸中似乎還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戾氣,他的眼眸裡的黑色宛若風暴聚集在其中,隨時可能爆發出來,那高挺的鼻樑,淡色的脣瓣,似乎都是爲了襯托他渾身上下冷漠和寒意,即便他生的俊美英挺,也沒有女子敢和他多靠近一分。

雖然沒有見過幾次,但是雲卿對他的印象很深刻,他便是安雪瑩同父異母的兄長,安初陽,一個有着陽光燦爛的名字,卻冰冷到底的男子。

在雲卿的目光對上他的時候,他淡淡的回過一眼,那眸子裡如同冰川滲出絲絲的寒意,脣角微微往下一抿,帶着明顯的不虞。

雲卿卻沒有被他目光中的寒意嚇到,反而勾起脣角淡淡的點頭,隨後才收回了目光。

“雲卿來了這麼久,都沒看到我和易月啊。”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聞聲雲卿擡頭望去,卻是市船舶司提舉的女兒劉婉如,她父親雖然只是從五品,卻是個實在的肥差,與之打交道的都是往來出口貿易的富商,沈家的紡織品每年有一半是出口海外的,所以兩家關係不錯,在書院裡與雲卿的關係也算好的。

而她身邊坐着的,便是揚州府衙同知,也是柳家大老爺的二女柳易月了,看着雲卿便嘟了嘟嘴,顯然還記得上次被雲卿整了的事。

“還有我們呢!”加上在座的還有知府大人的兩個庶女,一個是安蘭,一個是安芳,大家都是在學堂認識的,如此一來,衆人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下將個正廳弄的好不熱鬧。

老太君見此道:“今日裡可熱鬧了,剛好天氣還不錯,便去花園裡擺上幾桌茶酒,和小輩們一起樂呵樂呵。”

知府夫人見老太君心情好,當然忙不迭的答應,老太君便由身邊的大丫頭沉香扶着,帶領着身後一串的小輩往後花園走去了。

雲卿和安雪瑩走到一起,低聲道:“我還以爲今兒個會來很多人呢。”

安雪瑩笑道:“沒有,我就請了你,其餘兩個是母親讓我一併請來的,又不是宴會,就是讓你們過來玩,熱鬧一下唄。”

後花園有丫鬟捧着梅花式梅花式雕漆填金八仙過海茶盤,素三彩五方形攢盤進來擺在花園的石桌上,裡頭全是一色蜜餞與糕點。

老太君依舊坐在最上頭的位置,知府夫人坐在她的身旁,安玉瑩此時倒是不依偎着老太君了,而是坐在下首位上,三名男眷依次坐在了對面的席位上,雲卿本是其中身份最低的,卻因和安雪瑩關係好,便挨着她坐了下來,惹得柳易月翻了個白眼,翹着嘴巴坐在雲卿的旁邊,劉婉如倒是無所謂坐在哪裡,拿着糕點吃,便一面看起了花園裡的風景。

若說要欣賞花園,在揚州難得有園子能超過荔園,不過一個是專門遊玩的地方,一個是居所,兩者還是有區別的。

雲卿也和着她們一起評評了哪一種花開了好看些,過了一會,知府夫人便開口道:“讓你們坐在這賞花只怕你們也呆不住,還嫌悶的慌,不如你們出個遊戲來玩如何?”

柳易月本來就呆着有些悶,她不喜歡看這些花花草草的,每年都有每年都看,還能看出什麼新意,她性子活潑,腦子也轉的快,便開口道:“要不我們來玩射覆吧,誰輸了便喝三杯酒,若是不願意喝酒,便要表演節目給大家好,如何?”

射覆是時下酒席上常見的一種酒令方式,便是將東西放在托盤上,然後用一個碗蓋在上頭,然後讓其他人猜裡面是什麼東西,裡面的東西一般都是身邊隨處可取,或者是隨身攜帶的東西,從第一人開始放東西,點名讓人去猜,若是猜不出的那個,便要罰酒。接下來便是被點名的人再放東西,再讓人去猜,如此循環。

一聽她的建議,老太君老臉如同綻開了花,笑呵呵道:“這個不錯,那我便賣個老,先第一個開始了。”

老太君開口,其他人哪裡有不依的,身後的丫鬟便拿個托盤上來,老太君神秘兮兮的將托盤放在石桌下,然後丫鬟便將碗蓋在上面,站到了衆人的面前。

只見老太君在衆人之間掃來掃去,最後將目光停到了安玉瑩身上,喚道:“玉丫頭,還是你來猜猜,這裡面是什麼東西吧?”

老太君首先點了安玉瑩的名,卻沒有一個人奇怪,只見安玉瑩睜大眼睛望着那托盤,再笑着轉頭道:“老太君,這裡面怕是放着一塊板栗糕吧。”

好強的觀察力!

雲卿瞳眸掠過老太君的桌面,她喜歡吃甜食,所以對糕點也尤爲關注,當初便看到老太君拿了一塊板栗糕下去,這每個人桌上都有一碟的東西,也許是吃下去也不一定,安玉瑩可以飛快的猜出來,可見她的眼力和對老太君的性格還是十分了解的。

果然,老太君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她性子是十分爽朗的那種,“玉丫頭,我這可是故意讓着你的。”

安玉瑩嬌俏的回道:“祖母這麼說我可不幹,明明是玉瑩自己猜出來的。”

“你啊。”老太君端起酒杯,丫鬟給她倒了三小杯,她豪爽的喝了下去,“玉丫頭,接下來可是你了。”

見老太君如此隨和,其他人也放鬆了許多,安雪瑩還在身上搜索着,等會要放什麼東西,才能讓其他人意外呢。

丫鬟拖着托盤又到了安玉瑩的身邊,她手指動了動之後,丫鬟便托住托盤又站了出來,只見她眼眸一轉,俏聲道:“這次我放的東西可是很難猜的……要點誰呢?”

只見她裝作一個個的看過去,目光掠過御鳳檀的時候,面色便帶上了一絲羞赧,就在雲卿以爲她會點御鳳檀名字的時候,她目光卻流轉回來,望着雲卿道:“請沈小姐猜猜,這裡頭的是什麼?”

瞳眸微微一轉,雲卿脣角微揚,她知道這其中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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