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兩孩子被叫醒,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大哥正淺笑盯着賴牀的兩人,徐天璘和徐天曜先是蒙朧地搓了搓眼角,見徐天昭安然無恙的坐在面前,驀地想起徐天昭昨天晚上吐血的事,兩小孩雙眼一亮,差點跳起來。
“大哥!你沒死呀!”
徐天昭聽了這話覺得好笑又好氣,眼角的笑意深了深,“你們沒死,我死了做什麼?黃泉路上多孤單呀!”
“什麼黃泉呀?”能喝嗎?
“好了,一大清早,別說死不死的。”黃平拿衣服進來,聽到小孩子的話,不禁皺眉。
聽了太外公的話,三個孩子也不說話,徐天璘和徐天曜睜着大眼睛直盯着淺笑晏晏的徐天昭。
路上,平常時愛說話的徐天璘也變得沉默了起來,不時地皺着小眉頭斜目偷看被太外公推着的徐天昭。
今天的徐天昭也特別安靜,雖然嘴角總噙着一抹笑容,可那蒼白的臉色彷彿就像是要隨時要死的樣子。病魔再可怕,可他總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對這些完全沒有怨言。
黃平怕孩子吹着風,趕緊從袋子裡拿了頂毛帽出來給徐天昭戴上,對家人給予的東西,徐天昭也沒有拒絕,就算這頂帽子不太好看,還有些土。
這次徐天璘也沒拿這帽子的事取笑大哥,經過昨天晚上後,徐天璘好像懂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大哥之所以不能走路,吐血,都是因爲他和天曜,在媽媽的肚子裡時,大哥爲了保護他們,將病魔都吸走了,由他一個人承受這麼多。
正想着,冒着風的徐天昭突然大咳了起來,黃平順着他的背。
這一年,他又多一個嘮咳病症,說話說得太久會經受不住,寒冷時期的他更容易犯病,雙腿也會跟着隱隱抽痛,舒晴的藥雖然可以壓制一些痛苦,但也不能用藥力過猛,舒晴是怕孩子的病壓不住,反噬回來,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兩隻小手也同時撫上大哥更加單薄的後背,隨着徐天昭的劇咳,小臉兒都糾結在一塊去了。
早上的時候,徐天昭堅持不讓父母開車送,還像往常一樣上下學。這路上突然這樣,黃平心裡也擔心孩子撐不過去。
似乎是知道了黃平的擔憂,徐天昭緩了緩,虛弱說:“太外公,我身上有媽給的藥丸。”
黃平這纔想起出門前舒晴就交待過了,趕緊從他的衣上找到了一個小藥瓶倒了一粒給孩子吃,緩了緩徐天昭的咳嗽才漸漸壓住了。
“大哥……”
兩小孩一左一右地看着自家大哥,憂苦的小臉真切的擺了出來。
徐天昭虛弱地笑了笑,“昨晚的話我都聽到了呢。”
徐天璘趕緊搖頭,“大哥,我和媽開玩笑的,我不會回京城的,我要陪在大哥身邊。”
徐天昭眯着笑眼看徐天曜,小酷臉也露出了難得的慌張,附和着二哥說:“我也要留下來。”
“哦,那就好。不然以後上下學只有我一個人了,”徐天昭說這話時,散發着一種莫名的濃濃孤獨,小孩子的感覺向來就十分的敏感,雖然不知道那叫什麼感覺,可是有個聲音在催促他們不要讓他們的大哥傷心,更不想讓他一個人。
徐天璘和徐天曜一人一邊握着徐天昭瘦弱的手,一路迎着風朝着學校去。
舒晴從一個角落站了出來,看着他們的背影遠遠的進入校大門口,這才轉身離開。
每天讓黃平帶孩子上學,她總有不放心的時候,所以,有些時候她會親自送兒子們進入了校門才離開。
就算自己沒在這邊,也安排好人。
下午放學,兄弟三人剛出學校,就被一羣同級男生圍住,小學生打架是常事,可他們三兄弟還是頭一次被人圍歐,這種茲味有點怪。
“全校的人都喜歡你們,我們纔不會喜歡你們,”帶頭圍歐的男生很理直氣壯地說出他們的理由。
徐天昭看着一羣男生圍在自己面前,不由加深了臉上的笑容,他本就長得極其漂亮。整天又是一副沒脾氣的笑臉,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會在輪椅上那麼一笑,這羣男生看得呆愣時也覺得周圍吹起的冷風更加寒冷了許多。
然後就聽那漂亮得極致的少年淺淺地說道:“都欺負到哥哥頭上了,你們還不動手?”
兩小弟將書包一甩,咬牙衝上去,對着前頭的人就猛踹去。
年輕人打架不知輕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見血了。
一羣人扭打成一團,徐天昭這邊則是安靜地坐着,嘴角的笑容仍舊好好地噙着。
他彷彿就是一個旁觀者,每每有男生要衝在他面前,就是他那一溫和笑容,激得人下不了手,生生又退開,然後轉身去對付另外兩兄弟。
這是三兄弟第一次在學校鬧出這麼大的事件,打傷了人,還羣歐。
學校老師將這件事平息了下來,在醫務室內大審。
徐天璘和徐天曜雖然沒有打過架,可是那幹勁連一羣人都幹不過他們,明明是人數少,卻搞得這邊傷勢慘重,有幾個還被打得下不牀,正躺在醫務室的病牀上。
學校校長都出動了,小孩子打架是常事,可還是頭一次鬧這麼大的。
還見血了!
徐天昭坐在醫務室內,拿着紙巾給兩兄弟探臉,髒兮兮的,還沾着血跡。
檢查過了,兩兄弟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傷,只是一些皮外傷,還有多處的淤青。
所以的家長都集齊在了醫務室內,家長指着自己的兒子,又指着那三兄弟破口大罵,連學校的校長也阻止不了這場家長的混亂。
那些受傷孩子的家長就差點沒有指着三兄弟的頭直點了,那哄聲震得醫務室都顫了顫。
其中一個男人指着重傷的兒子,一副要幹架的氣勢,“你們學校怎麼處理?孩子都重傷了,再處理也不能賠償到損失,我兒子要是出了問題,誰負責?你們學校負得起嗎?現在我們的兒子受傷了,學校卻只說等三個孩子的家長過來,我們在這裡等了幾個小時,孩子的家長在哪?是不是打算就這麼算了……”
“是啊,”其中一個看似女強人的家長皺着眉,發出犀利的言語,“我兒子平常時都很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打架。你們學校現在想將事情化小,我們能明白,可是孩子都傷成這樣了,你們說能就這麼算了?”
“各位家長,請聽我說,”校長被吵得腦仁發脹,有些家長根本就不聽勸,大吼小叫的衝着來,完全不給解釋的機會,對那三個孩子更是言語攻擊。
“不是我們不聽你說,校長,如果你們學校今天不把那三個孩子給辦了,我們絕對不會罷休的,我不能讓我兒子的血白流,你們學校看着辦。”
有家長直接撒潑了起來,硬要學校將他們三個孩子給辦了。
這裡是學校又不是刑場,能說出這樣話的家長,多半是沒有什麼素質的教養或者是讀書少的。
“哼,是他們先欺負我們,我們爲什麼要等他們打,誰有那麼笨?”徐天璘忍不住,坐小椅子上起身,氣勢洶洶地叉着腰,大聲說。
“沒有教養的東西,你們的父母怎麼教你們的,”一箇中年男人本來看到受傷的兒子眼就畿,現在聽到徐天璘出聲,就擼了袖筒,準備揍小孩了。
“這位家長,請你冷靜點,”辦公主任趕緊用力抓住了那中年男人舉起來的手。
三兄弟同時轉過身來,面對着一衆家長,那氣勢完全惹怒了這些家長。
“在動手時大叔怎麼不去問問你們的兒子對我們做了什麼?至於我們有沒有教養,還輪不到你這個無能的外人管教,我父母更不是你這張嘴能夠褻瀆的,你們要辦我們,上了法庭後,看是我們辦了你們,還是你們辦了我們。”
輪椅上,徐天昭那驚人又冰冷的話突然炸起。
吵鬧的醫務室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輪椅上面色蒼白的孩子。
剛纔那番話,真的是出自一個小孩子的口?
老師和同級學生,也就是剛剛那打他們的男生樣都愣住了,就是兩兄弟也不由緊緊看着滿臉冰冷的稚氣又精緻的徐天昭。
徐天昭在任何人的眼裡,都是那個溫柔,總是笑話晏晏的樣子,從未見過他生氣,哭泣其他表情,彷彿所有的事情在他的眼裡都如過眼輕雲。
此時此刻的徐天昭冷得跟塊千年寒冰般,沒有半絲的情感,甚至是那雙平常時都漾着暖暖溫柔的眼也滲着一股極其的寒冷。
一個溫和無害的少年突然變得冰冷可怕,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寒彷彿是可以吞噬性命,叫人不由產生了懼怕。
等所有家長髮現自己在懼怕一個孩子時,不由更惱羞成怒。
“你這個孩子怎麼說出這種話,是不是家裡大人教的?你們家長就是這麼教育你們的?校長,你們也聽到了,這幾個孩子做錯事了,還不知回改,現在還對我們說出威脅的話,你說說,學校怎麼收了這樣的學生。”家長髮飆,對徐天昭的話也就不以爲然來。
一個孩子,哪裡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所以,他們就一致的認爲是家裡大人教出來的。
徐天昭就算是再聰明也是孩子,他的言語都被孩子這層東西給定論了,總該是有勢無用處。
這個時候的徐天昭也才深深的明白,年紀大小的問題也是一個極其嚴肅的問題。
噠噠噠!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外傳來,極其的小聲,可是外面的安靜也影響到了裡面的安靜。
隨着一股冰冷流竄,大家都下意識的讓開了一個道,視線也順着門口看去。
當看到一道修長深沉的身形時,衆人當即愣住。
看到那張和徐天曜酷似的臉,大家都猛地回神過來,這就是三個孩子的家長?
一身寒凜的軍裝的徐靖梟就這麼生生出現在衆人面前,可憐的衆人哪裡見過這樣冰冷又俊美的軍人,那威懾力量直奪他們每一道呼吸。
整個吵鬧的校園,剎時就靜得如無人之境。
“這就是你們學校的處理方法?這就是你們身爲子女父母的教養?指着三個十歲不到的孩子囂罵,做爲成年人,你們很有成就感?”
淡漠無表情的話吐出,讓所有的家長都安靜了下來,竟無力反駁,臉上全是羞愧之色。
校長看着徐靖梟愣了好久,視線落在他的肩章上,不由身子大震。抹着汗趕緊上前,那級別高得嚇人!
這還是校長和衆家長第一次看到這麼高級別的京軍官,一時間完全就愣住了。
“爸,”三個孩子朝着徐靖梟叫了聲。
徐靖梟在兒子身上掃了眼,看到兩個孩子滿身狼狽,還沾着不少的血跡,眉一揚,冰寒如雪的聲再傳出,“我並不介意將這件事交給私下解決。”
這句話,妥妥的威脅。
所有人看着男人狠狠地一顫,在他面前,他們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您就是天昭他們的父親?”校長趕緊硬着頭皮問。
徐靖梟看了校長一眼,淡漠地點頭。
徐靖梟這樣冷淡的反應到是讓校長不知該怎麼說話,也幸好徐靖梟並沒有爲難他,只從手中拋出一物,“這是攝像,校方看了就明白。”
寒眸一擡,三個孩子朝着他的身邊靠過來。
“這是?”
“如果校方沒給我滿意的答覆,我會用別的方法解決。”又是一個沉重的威脅。
校長臉色變了變,可是觸及到了那軍銜肩章時,又是一陣瑟縮。軍人的習性向來喜歡尊從強者爲尊,他們雖然沒有當過兵,可是關於軍人的事蹟,他們也沒少聽說。
軍人向以武力制勝,這是他們老百姓的一種觀念。
所以,當徐靖梟說要以另一種方法解決時,他們腦子裡不由想到徐靖梟領兵拿槍掃射的情形。
後面,徐靖梟連話都沒再說半句,帶着孩子就離開。
誰也不敢攔,反正證據就在那攝影帶中,只要他們一看,就明白哪錯哪對了,同時也讓他們家長明白,現在是他徐靖梟看在孩子沒有傷重的份上放過他們。
徐靖梟將兒子抱上車,收了摺疊輪椅到後車廂中,等坐加車上時,回頭看了看兩個狼狽的兒子,問:“有沒有傷着了。”
本來還忐忑的三人擡頭看着威嚴的父親,三雙眼睛轉了轉。
“爸,你怎麼不怪我們?”
以前他們看到一些調皮的學生家長就喜歡當衆打孩子,發火,所以他們下意識的不去讓家裡知道他們在學校的事。
沒想到這次鬧大了,直接將他們的父親給鬧過來了。
“以後動手,不需要用蠻力,有些時候是要講究規則的。”前面再次飄來淡淡的聲音。
三孩子瞪了瞪眼,他們真沒聽錯?
向來不喜歡管他們的父親竟然在教他們打架?有一種,你們沒打輸,我這個做父親的很有面子的感覺。
三孩子眼睛一亮一亮的,最後先暗下來的是徐天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腿,嘴角揚着淡淡的笑,看不出半絲情緒。
可他自以爲掩飾得很好,卻不知,他的心思其實比徐天璘的要好猜些。
因爲他們都瞭解他是什麼人,可是徐天璘,沒定性。
至於徐天曜,十足十的像徐靖梟,也沒有什麼不好理解的。
舒晴剛從遠地趕回來,等她回到家,徐靖梟已經帶着三個兒子回家了。
進門就看到外公在心疼地給徐天璘和徐天曜上藥,嘴裡不停地叨唸着,三個孩子都安安靜靜的。
“怎麼回事?”
第一次看到兒子傷成這樣的舒晴不由挑眉,放下手裡剛拿到的藥材,脫去寒冷的外套,走過來,一邊問。
“小孩子打架而已,”徐靖梟正好泡了一杯熱茶送到她手裡。
“怎麼臉青成這樣?”再看看脫在地上的血跡斑斑衣服,更是皺眉,“到底怎麼回事?”
見舒晴臉色不佳,三個孩子都不由抿緊了嘴脣,不敢吭聲。
哪個做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打成這樣會亮興?
“小晴,這三個孩子在學校打架,事情鬧得挺大的,”黃平的話出來,舒晴才鬆了口氣。
“打架?”舒晴挑眉看向安靜坐着的徐天昭,“好端端的怎麼打架?”
“學校有人見不得我們三兄弟受歡迎,被人喜愛,就拉幫結派打我們一頓了。”徐天昭的語氣就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輕鬆,“不過,天璘和天曜只是受了點小傷,他們躺着的到是不少。”
舒晴皺眉,又聽徐天璘開口說:“他們家長還在醫務室罵我們沒父母教養,說要將我們送官,要把我們私下給辦了。”
可憐兮兮的話由小孩子的口中出來,舒晴彷彿是見證了那時的場面。
舒晴心中怒起,回頭看老公,責怪道:“你怎麼沒給兒子討回公道?就這麼輕易的算了?身爲大人,竟然對小孩子說這些話,像話嗎?”
徐靖梟無辜地道:“我已經做了該做的。”
“媽,老爸已經盡力了,”徐天曜唯恐天下不亂地加了句。
舒晴柳眉一揚,“這件事還是我去處理,那些家長說出這樣的話,就得站出來道歉。”
並不是她以權壓人,而是那些家長的話實在不像話,什麼叫做把孩子給辦了,這是大人該說給孩子聽的嗎?能說出這句話,前面肯定是還有什麼難聽的話,這叫她怎麼容忍。
妻子不服氣,做老公的當然是支持,上前輕輕抱住她的肩,“嗯,是該道歉。”
三個孩子在空中轉悠着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異光!
果然還是老媽勝老爸!反正在他們眼中,老爸這一生就別想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