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把閃着寒光的剪子,在張氏的臉上劃過深深的痕跡,深可見骨,正不斷的往外淙淙的冒着熱血。

而,錦好一身白衣,凜然而立,手裡正拿着那把閃着寒光的利劍,一陣詭異的風吹過,她的衣襬飄飄,如同在湖面上飄逸一般,長長的衣襬遮住她的雙腳,就像是飄離地面。

身後的紫金香爐中煙霧繚繞,濃烈的香氣中,一道聲音響起,陰沉尖銳,聽在耳朵裡,更覺得陰森森的,陰氣驚人,滿是狠毒怨恨的瞪着張氏:“三夫人,木琴一心爲你,你居然放火燒死我,今兒個我要殺了你!”

突然,錦好的嘴裡吐出來的居然是木琴的聲音,衆人只覺到得渾身是汗『毛』豎了起來,空氣中多了一絲寒冷,就是陽光落在身上,都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只覺得現在似乎被浸泡在冷水中,而且還是藉着冰的冷水,似乎整個人都要凍僵了。

在這種陰深,冰寒之中,衆人的感覺的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掐着她們的脖子,不要說走動了,連說話都變得異常困難。

天朝的人是信鬼神的,想到木琴,瑤琴死的莫名其妙,再加上從錦好嘴裡吐出木琴的聲音,這一切太過的匪夷所思,心裡對那些話,就信了三分。

錦好說罷,那手中的利剪在張氏的臉上又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來。

張氏吃痛,尖叫,慌張,惶恐,先是做賊心虛,然後刺痛難忍,伸手一『摸』自己的臉頰,一手的鮮血,頓時驚的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毀容了,這怎麼能行,她的丈夫很快就會成了官老爺,她就要是官夫人了,怎麼能毀容呢?

這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她尖叫着,撲向錦好,又急又恨,巴不得將錦好挫骨揚灰,在急怒攻心之下,在被毀容的刺激下,她的神智遠離,口中嘶喊,不管不顧,猶如瘋子一般,破口大罵:“小賤人,瑤琴你這個小賤人,你勾引三老爺,死有餘辜,死有餘辜……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此時,她全然忘了她身在何處,爲何事而來。

衆人見三夫人突然之間變得就跟瘋了一般,再聽她的話,全都驚呆了,原來木琴的死,真的是三夫人搞得鬼,因爲木琴勾搭上了三老爺。

“你應我的,你應了讓我進三房的,爲何要這樣對我……我不求名分,只想伴在三老爺的身邊,你爲什麼一定容不下去……”

木琴的陰冷的聲音,從錦好的嘴裡再次吐出:“我殺了你……我殺了你……你言而無信……答應我,只要我幫你害了五小姐,毀了五小姐的名節,你就讓我進三房的……我殺了你……”

三夫人捂着臉,鮮血從手縫隙中流出,猙獰而恐怖,此時,忽然又是一陣陰風吹過,吹起錦好的髮絲飛揚,那種陰氣冷森的感覺更甚,她似乎感覺自己此時正走在黃泉路上,到處是陰寒一片。

“啊……”她搖頭慘叫:“你該死,你該死……你不能殺我……是你罪有應得……”身子搖搖擺擺,似是無法站穩。

衆丫頭見了,頓覺得大事不好,想要衝向前去,卻又在瞧見錦好那青『色』的面容,黑『色』的嘴脣,還有那寒氣煞煞的眸子時,腳下都使不上勁來,眼睜睜的看着張氏那一張俏生生的面孔,被毀了去,這還不算,當下錦好又是一剪下來的時候,張氏的鼻子被生生的削掉一半——她成了只有半個鼻子的人了。

張氏痛的如同殺豬般的嚎叫,疼,疼得她恨不得就此死去纔好,她又驚又嚇,翻了一個白眼,暈死了過去。

可是就是這樣還不算,錦好手中的利剪還是一個勁的往張氏的胸口刺去,嘴裡還一個勁的喊着:“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此時的錦好雙目迸發出血紅的兇光,死死的盯着張氏,恨不得將她送入地獄油鍋,狠狠地油炸一番。

衆人看着那利剪快要刺進張氏的胸膛,再瞧瞧錦好那讓人『毛』骨悚然的樣子,心都顫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雖然三夫人帶來的人,都是挺忠心的,可是忠心是忠心,但是再忠心也不樂意將自己的命用去忠心。

所以,此時衆人擔憂不已,卻也沒有人衝上前去,替張氏去挨剪刀。

如此,危急時刻,錦好嘴裡忽然喊出弱弱的聲音,這一次的聲音很正常:“不要……不要殺……三嬸子……不要……”錦好的手停在了半空,來來回回,好像有兩個人在爭奪着那利剪。

“五小姐,你還爲這種求情,你知不知道她已經賣了你,替她的女兒鋪路,這樣蛇蠍心腸的人,你還願意叫她嬸子,還要救她?”這次又是瑤琴陰森恐怖的聲音。

“不是……不會……三嬸子……不會……”錦好一個勁的搖頭,怎麼都不肯相信張氏要害她的模樣。

“不會?五小姐,你太天真了……”那利剪又進了三分,

衆人看着眼前詭異的景象,渾身半點力氣沒有,臉『色』白的跟新買的白布似的,生怕自己就是木琴的下一個目標——此時,她們百分百的信了,就是木琴俯了錦好的身。

雲燕的眼眶子紅了起來,哽咽道:“木琴姐姐,求求你莫要再折騰我們小姐了,小姐一向身子弱,哪裡禁得起你這般折騰,木琴姐姐,您在的時候,我們小姐可沒有對不起你半點,你這般折騰她,於心何忍?今兒個從老夫人房裡回來,你就這般折騰小姐,她就是再大的精氣神也受不了啊,你這樣,不是要活生生的耗死我家小姐嗎?”

說到這裡,吸了一口氣,猛地一下子跪在錦好的面前:“木琴姐姐,求你趕快離開我家小姐的身上吧!冤有頭,債有主,你已經將三夫人傷成這樣了,這恩怨也該了結了吧!木琴姐姐,你爲人一向寬厚,你總該替我們小姐想想吧!若是她醒來,發現自己傷了自個兒的長輩,只怕就要羞愧而死了,再發現自個兒若是殺死了自個兒的長輩,這還如何活下去啊!木琴姐姐,求求你了……就給我們家小姐留一條活路吧……”說着,就給錦好磕起頭來。

“用紅筷子……用紅筷子……”不知道是哪個丫頭喊了起來:“被附身的人,只要用紅筷子夾着手指,用力的拽,就能復原。”

“我去拿紅筷子!”雪蘭也不等人吩咐,就一溜煙的跑去,拿了兩雙紅筷子衝了回來,直跑的香汗淋漓,氣喘如牛。

而此時,錦好和木琴似乎還在爭奪不休,雪蘭遞了雙紅筷子給雲燕,然後兩人默契十足的將錦好撲倒,擁着紅筷子夾着錦好的手指,用力的拽着什麼。

而詭異的現象再次出現了,隨着那紅筷子拽上一次,錦好臉上的青『色』,脣上的黑『色』,就淡了一份。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拽着,錦好臉上的青『色』,脣上的黑『色』都淡了下去,不過,她的人也摔倒了下去,暈了過去。

衆人此時哪個還有心思搜查錦好的院子,全都手忙腳『亂』的擡着張氏下去,腳下生煙,生怕留下來,就會成爲第二個張氏——雖然她們長得不是國『色』天香,但是也不喜歡在臉上留記號,更不喜歡被削掉半個鼻子。

莫老夫人聽得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又驚的暈了過去:大房的得了癔症,二房的和離了,三房的毀了容,這……她這輩子做了什麼孽,怎麼就攤上了這麼苦的命。

莫氏族長目瞪口呆:白日陰靈俯身。

天,這得多大的仇怨。

而王老夫人卻還是一個勁的要孫子媳『婦』,莫二老爺被『逼』的無法,卻也不敢再去錦好的院子,那孩子有些邪門。

至於,讓她替嫁的事情,哪裡還敢提,誰知道這孩子會不會再被哪個附身,劃破他的臉,割了他的鼻子,那他這輩子就毀了。

所以,很乾脆的,他身子一軟,也暈了過去。

王老夫人瞧着莫府上下,暈的暈,昏得昏,傻得傻,心下一狠,索『性』咬了牙,讓小廝拖着莫氏族長,擡着莫二老爺,跟她一起打到葉家別院去。

莫氏族長不肯丟這個人,可是王老夫人才不管呢,爲了孫子,今兒個綁也要將莫氏族長綁過去。

葉家的別院,可不莫家那般好闖,他又不是葉家老爺的便宜丈母孃,誰也不會給她面子,何況,二公子今兒個辦喜事,他們哪裡能讓別人欺上門來。

於是,王老夫人一上來,又是打,又是砸的,他們哪裡能忍下這口氣,他們可是葉家的下人,莫說在山古鎮這麼個小地方,就是京城,許多達官貴人來了葉家,都是笑盈盈的打賞給他們這些下人,今兒個一個老太太居然在這裡又是打,又是砸,若是他們不好好的打還回去,他們還算是個男人嗎?

爲了向看熱鬧的衆人證明他們葉家的下人是地地道道的的男人,葉家別院的下人們毫不猶豫的揮舞着拳頭,對着莫老夫人以及她帶來的王家下人們打了過去。

他們可沒有什麼不打女人的顧忌,身爲下人討主子的歡心最重要,若是讓這些人攪合了二少爺的親事,還不要讓主子剝了皮去?

爲了身上的那身人皮,葉家的下人們,那揮舞的拳頭絕對的沒有留情,三兩下,王老夫人的臉青了,眼睛也被打得熊貓戴眼鏡,而王家下人也是傷的傷,殘的殘。

但,千萬不要小看老太太的戰鬥力,尤其是爲了孫子的老太太戰鬥力,王老夫人再接再厲,和葉家別院的下人糾纏了起來,一邊扯着嗓子叫了起來:“葉家仗勢欺人,奪人妻室,傷人『性』命……蒼天啊,你張開眼睛吧!”

一邊嚷着,一邊讓王家的下人都扯開了嗓子,就是那些雜耍班子,都給利用起來,一起叫嚷着,更有好事的路人,看着熱鬧,也跟着扯開嗓子。

“葉家仗勢欺人,奪人妻室……”

葉家的大廳,此時正忙着準備拜堂,莫錦冉心裡一路忐忑,生怕被葉家的人發現自個兒是冒牌頂替的,而斷了她榮華富貴的夢,現在終於輪到拜堂成親了,

只要能支持到洞房,她就是葉家二少爺名正言順的平妻了。

而葉家二少的心裡,同樣是只要入了洞房,他想法子將錦好再弄回來,不管今兒個和他拜堂成親的是哪個,他的平妻依舊是錦好,而不是這個看着就噁心的莫錦冉。

二人各懷鬼胎,卻也都想早點拜堂進洞房。

可是,事情難以如願,就在“一拜天地”的叫喊聲中,傳來衆人的嘶吼聲:“葉家……仗勢欺人,奪人妻室……”

雖然說葉家的別院不算小,可是千人共聲,這威力,莫說葉家別院了,只怕再大的院子,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葉家仗勢欺人,奪人妻室?

這名頭可不小,所以當即葉家三夫人的臉『色』就黑了下來,使人出去,問了什麼事情,讓人將主事的事情。

王老夫人一身青青紫紫的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她是一邊走,一邊嚎,反正她的嘴還沒傷着,那話說的是精彩絕倫,好像她是全天下最可憐,最受委屈的人,不得不說,某些躲着看熱鬧的人,心裡都對強悍的王家老太太生了一股子的同情心——多麼可憐的老太太。

顯然都忘了,若是真是個可憐的老太太,哪個有啥本事打到葉家別院來,還能糾結成千上萬的路人,光是這麼個手段,就當不起可憐兩個字。

王老夫人一進大廳,就衝到蓋着紅蓋頭的錦冉面前,一把掀起她的蓋頭——莫錦冉的臉就暴『露』在衆人的眼裡。

有些知情人士就嘀咕了起來:不是說莫家的五小姐嫁過來嗎?怎麼變成了莫府的二小姐?

更有消息靈通人士思忖着:聽說莫府的二小姐得了癔症,怎麼會……

一時間,觀禮的衆人各有所思,卻都聰明的不發一言。

葉三夫人一見蓋頭下的是莫錦冉,頓時臉『色』大變,尖叫起來:“怎麼不會五小姐?我們葉家娶的是莫府的五小姐,怎麼會……”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不過表現出來的樣子,倒是像極了真的矇在鼓裡一般。

而二公子葉若謙也是臉『色』一變,對着莫錦冉怒道:“怎麼是你?五小姐呢?”

心裡其實有些不妙的感覺,事情的走向怎麼和他設定的不一樣,此時不該是王家老夫人鬧過來惡,而是莫家悄無聲息的將五小姐送過來,換了莫錦冉回去,而不是這般鬧得人盡皆知。

現在,也只有一口咬定娶的是五小姐,這般或許還能迎娶到五小姐。

莫錦冉看着葉若謙冰冷無情的眼睛,心下一顫,因爲她從葉若謙的眼裡,看到是冷漠無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

直到這時,莫錦冉有些不確定了,她是不是想錯了,這麼一雙冷淡無情的眸子的主人,怕是窮極心力,也不會對她有情吧。

她蒼白着一張臉,顫抖着脣:“我……我……”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葉若謙的問話,難不成她要說,她是主動替嫁過來的,只怕這話一說,她這名聲就算是毀得乾乾淨淨了。

莫錦冉終於看清楚了,葉若謙心裡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莫錦好,她的心裡雖然不是滋味兒:憑什麼那個賤丫頭處處都比自己好運?

心裡似乎被什麼東西漲的滿滿的,有一種不能控制的力量,從她的心裡冒出來,她想要尖叫,想要嘶吼,更想要將怒嚎。

不能,不行。

她不能,不能吼出來,不能叫出來,她要忍,要忍……

她壓下心頭那種詭異的感覺,不能說,不能回答,只能顫抖着,楚楚可憐的。

不想回答,不能回答,想要用慣常的手段——裝可憐矇混過關,可是有人卻不肯放過她。

王老夫人一想到自己這些年,將這個外孫女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裡,她居然不顧王家獨苗的『性』命,屁顛屁顛的主動悔婚,嫁人,她這心裡就憋着一把火——那寬大的,能遮住身材的嫁衣,她看一眼,就知道莫錦冉是心甘情願的。

猛地甩了莫錦冉一個巴掌,立刻將那白生生的小臉打得紅腫一片:“錦冉,外祖母這些年自認對你不薄,你怎能能背棄婚約,做出這等背信棄義的事情來,一女二嫁,你……你……”

莫錦冉心裡恨極了莫老夫人毀了她的榮華富貴夢,心裡那種詭異的怒火越發的明顯,又用盡力氣壓了下去,面上卻死勁忍着,眼淚鼻涕一把:“外祖母,我……我沒有……我沒有……我不知道……不知道……”

然後,身子一軟,彷彿不堪重負,就倒了下去。

昏的果然及時,再不用面對衆人嘲諷的目光,又能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

只是扶着莫老夫人的喜紅,卻更不樂意了,今兒個她可吃了不少的苦頭,說來說去,都是因爲這個貪圖富貴,背信棄義的莫二小姐。

憑什麼她這麼一昏,就什麼事都沒有,而她們這些無辜的下人卻傷的傷,殘得殘。

“表小姐,表小姐……”喜紅放開王老夫人,撲到錦好的身邊,使勁的搖着錦冉,修長的指甲不着痕跡的死死的掐了幾下:“您醒醒……醒醒啊……”

嘴裡叫着,手上掐着,一下重過一下,到最後,幾乎讓莫錦冉忍不住睜開眼睛,抓花喜紅的臉:該死的丫頭,居然下黑手。

她想要挑起來,將這個死丫頭撕成碎片,再扔到荒山裡喂狼,可是現在她要忍着,忍着,但那股詭異的怒火,那種無法控制的感覺卻越來越厲害,那種無法控制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喜紅瞧着怎麼掐,莫錦冉都不肯醒,她又不能做的太過,『露』了痕跡:畢竟她是奴,而她卻是主。

只是倘若這般饒過莫錦冉,她卻是怎麼都不肯,眼珠子轉了轉,心裡有了法子,猛地伸手,在錦冉的鼻子一抹,然後整個人嚇得向後退了兩步,那腳尖趕巧就踩在莫錦冉的芊芊玉手上,還很不“小心”的搓了幾下,直搓得錦冉的手背破皮。

“啊……”莫錦冉突然慘叫出來,她實在是忍受不了,猛地坐起身子,對着喜紅就撲了過去:“該死的小賤人,小娼【河蟹】『婦』,看我不打死你,居然敢對我嚇黑手……我……打死你……”

手上鑽心的疼痛,讓莫錦冉再也裝不下去了,那股子詭異怒氣讓她失了理智,不能控制的,不管不顧的撲向喜紅,一把拽着她的頭髮,狠狠地拽下一撮來,然後猛地張嘴,咬着喜紅的耳朵,狠狠地咬了半塊下來,滿嘴的血腥,點點的猩紅,讓她猙獰的如同惡鬼一樣。

衆人瞧着眼前的錦冉,都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氣。

癔症?

這一定是癔症!

莫家的二小姐果然是得了癔症。

莫錦冉從衆人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她不想這樣,可是她控制不住,有種撕裂的衝動,讓她想要毀滅什麼,想要做點什麼。

她像個瘋子一般撕咬着喜紅,然後又在王老夫人的錯愕中,撲向了她,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一塊帶血的肉,就這麼硬生生的被扯了下來,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一般,哈哈笑着,又低下腦袋,張嘴嘴巴,又要要下去……

可憐的王老夫人,那麼強悍的人,也被這般瘋了似的莫錦冉給嚇到了:錦冉瘋了,她得了癔症,是真的得了癔症……

葉三夫人終於從眼前的混『亂』中,驚醒了過來,冷喝:“還不將莫二小姐給抓住,沒看到莫二小姐神志不清嗎?”

饒是葉家的丫頭見多識廣,見到這般瘋子模樣的莫錦冉那腿下也有些發軟,不過主子下令,哪有不遵從的道理,彼此之間對看了一眼,都咬着牙上前,可是莫錦冉此時牙齒髮癢,手腳發癢,總想抓着什麼,咬着什麼,才能舒服,所以抓向她的下人,不是被她咬了一口,就是被她抓破了臉,一時間居然力大無窮。

葉三的夫人頓時惱羞成怒,怒吼起來:“還不快給我抓起來,難不成我養了一羣廢物,連個弱女子都抓不住……”

葉家僕『婦』見主子怒了,頓時都豁出去了,一起衝上去,將計入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錦冉被葉家的僕『婦』按得死死的,身體卻還在拼命的扭動着,雙眼赤紅一片,兇光直閃,猶如曠野中的惡狼,死命的叫着:“放開我……放開我……”

到此時,這廳中,再也沒有人相信,她是個正常的人了,就是隨後而來的莫氏族長,也信了:否則怎麼解釋這麼個弱質女流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否則莫家二小姐溫柔善良的『性』子,怎麼會做出這等恐怖的事情,生咬人肉……

不少人都驚的嘔吐了出來,太可怕了——沒想到,莫府的二小姐發起病來,這般的可怕,真是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而葉三夫人除了憤怒,除了覺得丟臉之外,心裡還對莫府生了極大的怨恨:居然將一個神智不清的小姐嫁到葉家來,這莫府是什麼心思還用說嗎?

對娶莫家四小姐莫錦玉的心思,也猶豫了起來,雖說有公爹壓着,但是她卻是百分百的不樂意……

看來,她得想個法子給皇貴妃的姐姐捎個信了,她的兒子可不能娶這麼個人家的正妻。

莫錦冉還在鬧着,嚷着,不停的掙扎着,咬忍着,莫氏族長覺得實在是太丟臉了,他從來就沒有這般丟臉過,即使是個瘋子,可這也瘋的太厲害了吧。

他趕緊讓人用繩子將錦冉的手腳都捆綁了起來,因爲錦冉掙扎的太過厲害,不肯捆綁,所以她整個人就從椅子上滾到了地上,悽慘,狼狽的慘叫,看起來比瘋子還瘋子,而她現在的樣子,莫要說在座的各位,只怕王氏瞧見了,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承認她的女兒就是個瘋子,十足十的癔症。

所有的人都厭惡的看着眼前這個可怕的瘋子,如同野獸一般,見人就咬,誰還能對一個野獸有什麼同情心,再加上葉家的下人被錦冉咬怕了,只能用手死死的壓在她的臉,在她的嘴裡塞上布,那張曾經天仙般的面孔,此時染上了塵土,再也找不出曾經的美麗了。

莫錦冉這一次是真的毀了,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衆目睽睽之下,衆人親眼見證了她的瘋病,就是以後她再說什麼話,衆人都會將她的話,當成瘋話對待,這就是瑤琴對她的報復,也是錦好想要的。

死算什麼,生不如死的活着纔是最大的煎熬——不過,這不過是莫錦冉悲慘生活的開始。

葉家別院是熱鬧一片,而錦好的院子卻是一片安寧。

“你的臉和脣,剛剛是……”葉若銘自認見多識廣,可是剛剛錦好青青的臉『色』,黑紫的脣瓣,他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使他好奇心很淡,也禁不住問出了口。

而且,對錦好的好奇越來越強,心中那種渴望也越來越強,眼前的少女就像一本引人入勝的書本一樣,打開了第一頁,就想讓你讀第二頁,每當你想要壓抑着自己的渴望,合上書本的時候,她就會帶給你更強悍的震驚。

明明只有十歲的稚齡,明明只是一個單薄的少女,卻能眼睛不眨的手拿利剪,毀了別人的臉,演技十足,臉上半分心虛和惶恐都沒有,甚至連一絲一毫的不安都沒有流『露』出來,讓他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他自小在宮裡長大,卻也不得不說,從來爲見過這種心機深沉的讓他佩服的女子。

最特別的是,若是其他女子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會讓他心生厭惡,只會讓他覺得心狠手辣,可是這個少女卻只讓人不捨,讓人恨不得替她,這纔是他最『迷』『惑』的地方。

“不過是菜汁和茄子汁罷了!”錦好沒想到這麼點小事,居然入了葉若銘的眼:青『色』的面容,不過是菜汁罷了,而黑『色』的脣瓣,也不過是茄子的汁,會沒有,那也不過是被皮膚吸收,這纔有了紅筷子的出現。

葉若銘想到錦好剛剛那慘不忍睹的臉『色』,脣線忍不住上揚,再看一眼,錦好現在的模樣,強烈的對比,讓他將腦袋微微的一撇,隱住他微勾的嘴角——現在可是病人,不能惹惱了收留他的主子。

錦好瞧着葉若銘扭頭的動作,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必然是想到她剛剛那恐怖的模樣,心中微微搖頭,女子的容貌果然是非常重要,而時間的男子果然重『色』,沒想到連葉若銘這更清冷『性』子的人,都覺得看不過她剛剛那張臉。

想必她的三叔也不會是例外,想到張氏日後的心傷,她就覺得一陣痛快,對今兒個自己的所爲,沒有絲毫的後悔。

對張氏,錦好的厭惡甚至超過王氏,至少王氏這個惡人,還能有怨恨自己的理由,而張氏不過是因爲自己擋了她女兒的路,得了她女兒心上人的青睞,就這般狠狠地糟踐她,也不想想,若是今兒個她進了喜房,不再房內,她會怎麼樣?

錦好可以猜出來,定然是葉二公子聽了她不肯嫁入葉家的風聲,私下和張氏做了交易,爲了自個兒女兒的正妻之位,就這般不顧她的生死——以她的『性』子,誰又能保證,她不會一頭撞死在喜房裡呢?

張氏自然不會想到這些,因爲即使她一頭撞死了,與她也沒有關係,反正交易已經完成,她的女兒正妻之位定然是跑不掉,三房搭上了高門的女婿,死的不過是侄女,傷心的也是別人的母親。

這等僞善的惡人,她不想容忍下去,所以才定下這等毒計——毀了她的容,讓她一輩子不敢再踏出院門一步,日日飽受心靈的折磨,這纔是對惡人最大的懲罰。

錦好心裡痛快的,這心情也自然好了,少有的起了惡作劇的心思,走到葉若銘的牀邊,斜視了他一眼:“我真沒想到大公子居然也是個重視容貌的人,之前還真的看走了眼。”

葉若銘聞言,倒是轉過頭來,將錦好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看了半響,才啓脣道:“雖說五小姐容貌不甚出『色』,但我覺得還能入眼,倒也不至於不堪入目。”

不甚出『色』?不堪入目?

錦好怒了,世上的女子誰不愛美,哪個能容忍別人對自個兒的容貌挑三揀四的,即使活了兩世,自認爲抗打壓的能力較別人強悍很多的錦好,也氣得恨不得一把掐死了這個躺在牀上的男子。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眼線上挑,脣線勾勒出微微『迷』人的弧度,柔和了那一臉的冷清,淡染了冰霜之『色』,也淡了往日過分成熟穩重的老成模樣,反而貼合他現在的年紀該有的模樣。

他在調侃她?

錦好愣住了,這個連笑都吝嗇的男子實在和她說笑嗎?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以爲自個兒看花了眼,可是不管怎麼眨眼,他微微上揚的脣角都沒有看錯。

有些失笑,不再理會他,其實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只不過這人一向穩重的讓人忘了他真實的年紀。

不過心裡,對葉若銘一句話就差點挑起她的『性』子,倒是有些詫異,她什麼時候這般沉不住氣了?

雲燕端了碗紅棗粥進來,瞧着自家小姐臉『色』不太好看,像是升起的模樣,立馬開口,岔開氣氛:“小姐,剛剛可嚇死奴婢了,就這麼讓葉公子躺在牀上,若是有個人進來,只要一擡頭就能發現,不想居然沒有人敢進來。”

錦好笑道,眉目精緻如同墨『色』所畫,眼眸轉動時,流轉着寒冰一般的光芒,順着她的話開口:“衆人只會注意門口發生的事情,先是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再然後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嬸子的臉上,哪個還有些查看我房裡。”

她的屋子擺設簡單,就是簾子都是薄薄的,站在外室,莫說打起簾子,就是放着簾子,都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得清楚,她光明正大的打開門,將一切展示在衆人的面前,而她那一身裝扮,精心設計的表演,可比觀察這房間更來得精彩,那些人想不上當都難。

若是想要隱藏一件東西,無需欲蓋彌彰地遮掩,只需讓另一東西比你想隱藏的那一個更加引人注意就可以了。

所謂“月朗星稀”,其實就是這個道理,看似危險,其實最安全不過。

說到這裡的時候,錦好那如同古井一般幽深寂靜的黑眸中,帶了一絲徹骨的涼意:“畢竟那血肉模糊,沒有了鼻子的貴『婦』人可不常見。”

雲燕想到張氏現在的模樣,打了一個寒顫,而錦好卻接過她手中的紅棗粥,又吩咐雲燕將紫金香爐中的檀香熄滅——濃烈的檀香可以遮住葉若銘身上的血腥之氣。

“我,自己吃!”葉若銘動了一下身子,想要掙扎着起身:“我可以自己吃。”

錦好點頭,隨即將手中的紅棗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聲音柔和,語氣溫潤:“大公子金剛不壞之身,這吃點粥算什麼,自個兒拿着喝吧!”

雲燕在一旁一個沒控制好“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立刻讓葉若銘的一張清冷的俊朗,難得的讓上一絲窘態,倒也更像了十七八歲的少年,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星辰。

葉若銘想到自己和眼前之人,好像早就過了那麼條界限,現在自己再顧忌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好像真的挺矯情的。

他的『性』子一向殺戮果決,從不拖泥帶水,立刻張大嘴巴,表示出他最大誠意的接受錦好的好意。

錦好小小的報復了他對自個兒容貌的不敬,那手裡的勺子,一下接着一下,不停的往他嘴裡塞,連咀嚼的功夫都不給他,而葉若銘知道眼前的小佳人正氣惱着,乖乖兒的喝粥,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講。

淡淡的幽香若有若無,似遠似近縈繞在鼻端,似蘭似麝,說不出的舒服,說不出的『迷』人,讓他那顆『騷』動的心,越發的動『蕩』起來。

“小姐,你說三夫人被您打發回去了,那替嫁之事,會不會就此了結了?”雲燕聲音裡的擔憂濃烈,總覺得自家小姐嫁給葉二公子做平妻的事情,不會就此了結。

“不會就此了結。”錦好幫着葉若銘擦拭了嘴巴,將碗交到雲燕的手裡,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細細的描繪窗格,神情淡漠:“只怕等一下,葉家二公子就要上門要人。”

要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何嘗不是想進她的閨房一探究竟。

“那如何是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錦好輕聲道,自己心裡一時也沒什麼主意。

她不是神,也無法解決每一個困難,何況是不熟悉的對手。

“他不會過來,至少今天不會有時間過來。”葉若銘的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寒芒:“五小姐若是信得過在下,今兒個好好的休息一番,至於明天的事情。”他聲音一頓:“明天再去想它。”

一臉的篤定,讓人想不信都不行。

錦好朝葉若銘看了兩眼,四目相對,她的雙眸漆黑,眸光流轉如同最上等的黑珍珠。

而此刻,她的眼中卻閃爍着狡黠的光芒,似是對葉若銘未曾說出口的話心知肚明。

眨了眨眼睛,目光淡淡收了回來,脣畔泛起一絲笑意,然後打了一個哈欠:“忙了一天,還真的挺累。”說完,轉上就上了窗前的美人榻。

葉若銘見到錦好如此行事,先是愣了愣,隨即眼裡極快的閃過一抹滿意: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

她真是越來越讓他難以割捨了。

難怪他那眼高於頂的二弟,在這等重要關口,還願意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心計在她的身上。

緩緩的閉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只是面容又柔和了半分,仿若桃花般惹人注目。

雲燕一時間傻住了,不知道這兩位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呆站了片刻,瞧了瞧榻上的錦好,又瞧了瞧牀上的葉若銘,微微沉思了一下,拖了屏風隔在牀和榻之間,又抱了兩牀被子鋪在地上,守在錦好的榻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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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修文,捉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