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妾身自會準備妥當。”
乾熠的眸光緊緊的鎖在齊滿滿的臉上，她的表情淡淡的，嘴角的笑容勾着淺淺弧度。梨花白的褂子褐紅色的萬福裙，如玉的臉頰因着這多日的風寒瘦了一圈，愈發顯得清麗。表情雖然笑着，但是眉宇間濃稠的疏離卻是騙不了人的。
想着她怕是因着他這幾日的冷待心裡氣惱，有心解釋幾句，可他從沒有爲自己所做之事解釋的習慣，更何況這一屋子的丫頭婆子。
有些話實在說不出口。
兩人之間陷入長久的沉默，乾熠不開口，齊滿滿也沒有跟他說話的慾望。
“王爺，雙笑園的姨娘說她身子不適，請您過去看看呢。”知酒冷冷的回稟。
本來是相思的丫頭來金玉堂請乾熠，只是齊滿滿陪嫁而來的齊家下人們不讓她進金玉堂的門。知酒這幾日實在心疼自家主子，她可不像知書她們幾個還想着挽回王爺的心。從小就學醫，知酒看過的典籍自然多於其他丫頭，書讀的多了，也就明白了男子的寵愛多是靠不住的。
也只有市井流傳的話本里纔會出現什麼才子佳人的故事，真實的史書裡，沒有幾個女子能得到男子真實的愛重。
知趣瞪着知酒，這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會子好不容易王爺來了金玉堂，哪還有往外推的道理。
雙笑園？
乾熠一頭霧水，傾城都被送給順王了，哪裡來的雙笑園的姨娘。內心裡，乾熠是不願把傾城送給順王的，原因只一條。傾城長得有幾分像齊滿滿，這也是當初他非把傾城弄進府的原因。
可是順王乾煒的心理，乾熠也是明白，這世上之人，大概皆是如此，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成了心中永遠的白月光。然後慢慢美化，直到有一天變成志在必得的癡望。眼見着順王把注意力轉到齊滿滿身上，乾熠不得不下狠心把傾城送了去，讓順王得到傾城，緩了心裡的求之不得。
今晚乾熠回府就來了金玉堂，還沒有聽下人的回稟，對於相思被扶成姨娘的事並不知曉，這會子自然是滿頭問好。
齊滿滿鬆了口氣，面對着乾熠，她由心底裡不耐煩。
無愛也無恨，甚至連最開始那點期望也消失殆盡，她現在想的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她借他王府的一塊地方安度餘生，他自去找他的心中人，尋歡作樂遊戲人生。
這樣假惺惺的對坐，實在是累人。
“王爺快去吧，想來相思姨娘定是想王爺想的緊呢。”齊滿滿說的很平淡，沒有任何感情的起伏。
乾熠不喜歡這樣的齊滿滿，眉頭越蹙越緊，心裡說不出的滋味。眼前的女子眉目笑顏，但沒有一點點的溫度，之前的齊滿滿雖也疏離，但是總能讓乾熠感覺的她的情緒，憤怒，無助，甚至是算計人時臉上閃過的光。
怎麼會變成這樣？
乾熠站起身，他需要去搞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相思姨娘，難道是相思又跑來金玉堂鬧了，想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回頭睨了一眼齊滿滿一眼，她倚在榻上看書，臉上絕沒有被人添堵後的惱怒。
乾熠的步伐邁得更大了，疾步走出金玉堂。
齊滿滿完全沉入回憶當中，上一世也是有四國入朝慶賀這回事的，只不過當時她是皇后，而京城的防衛是交給了送嫁進京，齊滿滿的小哥，齊滄負責。
那一次四國朝賀，她這個皇后只是匆匆露了個面，宮裡的歡迎宴會都是由當時皇貴妃的元凝情負責。
這一世，她大婚當日就逼走了齊滄，齊德勝遞了告老的摺子推遲入京。蝴蝶效應，如今的京城的防衛交給了乾熠，齊家人至今沒有進京。
四國使團，齊滿滿敲敲了額頭，爲什麼她完全沒有記憶呢？想來也是心酸，她那時候是不得皇帝待見的皇后，連宮裡的權利也都掌在皇貴妃手裡，終日連鳳儀宮都不能私自出入。
“主子？主子？！”知書擔心的看着齊滿滿，主子出神的太久了。
“嗯。”齊滿滿回神過來。
知書不想她這般繼續下去，故意找話題，“主子，入宮穿什麼呀？要不奴婢把衣服拿來，主子親自挑選。”
“好。”
齊滿滿又怎麼能不明白知書的心思，自然也不想拂了她的意。
不一會兒，棕紅色的樟木箱子被擡了上來，知趣解釋道，“這是今天璨寶閣才送來的，說是木掌櫃給娘娘新置辦的。”
打開箱子，整個屋子都像是亮了三分。
“哇！”
“呀~”
“好美~”
知趣歡喜的拿出箱子裡的衣物，讓知書知茶知酒一人拿起一件比在身前。沒有哪個女人不愛錦衣華服，尤其是這般美倫美奐的精品。
四套衣裙在齊滿滿眼前展開，竹青、胭脂、鴨卵黃、絳紫四色的華服流光溢彩，絕好的意料，新穎的設計。最令人拍手叫絕的是，衣裙的衣身上還鑲嵌這細碎的寶石美玉，這哪裡是衣服啊，簡直就是移動的首飾盒。
齊滿滿嘆口氣，語氣裡又欣喜又無奈，“看來九哥到了京城了。”
四個丫頭互相看看，並沒有收到九公子來京城的消息啊。
“這樣的衣服，哪裡是木掌櫃就能置辦的，這肯定是九哥的手筆。能這般奢侈的，除了我那富可敵國的九哥，還能有誰。”
對啊，這衣服的華貴程度早已超出她們的想象，從沒有人見過如此做衣服的方法。就拿這件竹青色的來說，裙底墜着一圈細小的碎玉，拿在手上晃動都能聽到玉石與玉石之間撞擊的聲音，很是悅耳。
這還是四件中最素淨的一件，其他三件上面也都鑲嵌這寶石，珍珠，甚至鴨黃色的那件的每顆盤扣上都縫着一顆拇指大小的黃翡翠。
真真兒是價值連城。
“太過招搖了。”齊滿滿搖搖頭。
要正要把這樣衣裙穿進宮，別說四國的人會是什麼反應，就是宮裡的那些都不會放過她。紅果果的炫富啊，這簡直是拉仇恨值的利器。
“主子，就算您穿的素淡，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您。”知趣是掌管齊滿滿衣物首飾的，對這些好東西，那是像愛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呵護着。
聽到自家主子好像並不待見這幾件美得令人驚歎的衣裙，心裡自然是不岔，別說是宮裡的女人，就是這府裡的女人也不會因爲你的主動的示弱而放過你。
她們只會變本加厲，直到弄死你爲止。
齊滿滿被知趣的話說的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說的對，這世上的人從不會因爲你的軟弱而珍視愛護你，而是會柿子挑軟的捏，愈發的欺負你。
縱然最後免不了鬥上一鬥，她又何必如此苛待自己。吃好的，穿好的，自己先過痛快了再說。
“那就這麼定了，要是進宮就穿這幾件。別讓我們知趣的心肝寶貝壓了箱底。”
知趣紅了臉，“本來就是嘛。再說這還是九公子的心意呢，怎好不領情。”
“哎呦呦，看看我們知趣，這說起來一套套的。”
被取笑，知趣索性放開了，眼睛亮亮的問道：“主子，這次使團入京，是不是三公子會聚齊啊。”
三公子，齊滿滿倒是忘了這一茬。
前些年她們跟着九哥遊離各地，對三公子其人，也算是如雷貫耳。道聽途說的太多，這些丫頭們心裡多少還是好奇的吧。
“你們覺得王爺跟傳聞裡可否一樣？”齊滿滿反問。
聞名天下的三公子，其中之一便是易國的皇十六子，現在的睿王殿下。坊間把他叫做寒星公子，傳說他是英姿勃發，俊朗不凡，更是將星下凡，是易國的守護神。
齊滿滿這樣的家世，任是誰聽到將星下凡四個字都會不屑的撇撇嘴，齊傢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帶兵打仗的將領。
四個丫頭面面相覬，誰也不開口，王爺確實俊朗不凡，英姿勃發。可他對自家主子，也太過絕情了些，她們心裡難免有氣。
知茶轉移話題，“另兩位公子還沒有見過呢？”
“是呀是呀。”知趣點頭。
說起其他兩位，那也是皇親貴重。
一位青竹公子，他是南詔國的六王子，據說風華無限，人如青竹，是百年難遇的文曲星下凡，靠筆桿子就能興國安邦。
最後一位，甚是神秘，他是靈地是少主。說起靈地，纔是真的神秘莫測的地方。這片大陸上，除了北冰、西涼、南詔、易朝四國以外，還有這麼一片靈地。
靈地位於易朝以南，南詔以北，兩國交界的地方，面積不大，只有靈山與靈山腳下的方圓伊一百里。靈地中生活着靈族之人，靈族在四國中有着卓然的地位，據說他們不僅武功高強，還具有特殊的能力。
幾百年來，靈族之人甚少踏足他國，各國對於靈族之人也很是禮遇。
靈族少主位於三公子之首，但是極少有人見過他，越是神秘，越是好奇。所以這靈族少主雖極少露面，卻是三公子中聲望最高的一位。
“你們呀，怕是要失望了，此次只說是四國朝賀，沒說靈地也會來人。”齊滿滿看着丫頭們臉上的失望，補充道，“而且這靈族之人眼高於頂，哪裡會這麼容易就來朝賀。”
也對，靈族的人，都是避世的高人，怎麼會來別國朝賀。
知趣等點頭。
暗夜如漆，齊滿滿好夢正酣。
臥房裡快速閃過一個黑影，身形極快的向齊滿滿熟睡的身軀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