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寒蟬悽切

重生之盡風流

蘇太太出了房間,擡眼四顧,沒一個地方可去,孃家早沒人了,原來與姚太太姑嫂兩個關係是最好的,可如今女兒嫁給鄒衍之,雖說是被逼,姚太太心中也不樂意,此時去姚府走親戚,彼此都沒趣。

蘇太太煩躁地在府裡走着,早先丈夫在時,夫妻恩愛,家裡熱熱鬧鬧婢僕成羣,如今形單影隻,孤悽寂寞,閤府女婢沒有幾個,連個在眼前奉承說笑的都沒有。

“再捱些日子吧,等青嬋嫁進王府有兩三個月了,懷上孩子,地位穩固下來,日子就會好起來。”蘇太太在心中對自己說。

蘇太太轉了幾圈回房,看到桌面空無一物時一愣,四處看去不見藥包,急得翻箱倒櫃起來。

“太太找什麼?”宋媽進得房來,見屋裡翻得亂糟糟的,忙上前幫忙。

“看到捆在一起的五包藥嗎?”蘇太太比劃着。

“看到了,大少爺提着走了,奴婢多嘴問過,他說給小姐送去。”

“什麼?”蘇太太跌坐地上,臉色青白,一動也不能動了。

蘇紹倫什麼德性她也有幾分瞭解,她不怕蘇紹倫去找鄒衍之要銀子丟臉,想的是蘇紹倫不知那藥是落子避子藥,不會避着人的,若是給鄒衍之知道了,可怎麼好?

“太太,怎麼啦?”

“出大事了。”蘇太太有苦難言,哆嗦了片刻,攥住宋媽的手失聲喊道:“快,你趕去靖王府,把那藥要回來,就說那不是給小姐的。不,去了先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先去見小姐,問她有沒有拿到藥,若是拿到藥了,直接從紹倫手裡接到的,沒有經過旁人的手,就不用要回來了……”

蘇太太囉囉嗦嗦語無倫次說了許多,宋媽沒聽明白,這藥是要回來還是不要回來,要仔細問,蘇太太用力推她:“快,快去啊,坐馬車去,越快越好。”

“這到底是啥回事?”路上,宋媽把蘇太太剛纔顛三倒四的說話學給宋伯聽,宋伯駕馬車的手一抖,勒住馬不走了。

“還不快些,太太那樣子急得快暈了。”

“那藥恐怕不是好藥。”宋伯沉吟片刻,嘆道:“蘇家只怕快完了。”

“以前看着是,現在有小姐嫁進靖王府,怎麼會?小姐是心裡有孃家的。”宋媽不以爲然。

“小姐心裡有孃家,也禁不得大少爺和太太暈頭啊!”宋伯長嘆,拉起繮繩,往右拐上另一條街道。

“這不是去靖王府的路吧?靖王府不是在宮城西嗎?”

“咱們去了,見不見得到小姐都不一定,這麼久了,大少爺早進王府了,如果已經出事了,咱們也說不上話,不如去告訴二少爺,請二少爺去。”

端靜太妃點火不成,悶悶地領着明月和海棠等人回慈心院。

“衍之對狐狸精,可真是疼得緊。”端靜太妃頭疼不已。

“王妃的娘會教導。”海棠捂着嘴低笑,看向明月,道:“郡主,得空咱們去向王妃請教一二。”

“王妃的表弟,真是好風采。”明月微笑,不接海棠的話,任何時候,都不要貶低對手,心裡想的,面上不要露出來,這是普安王妃教導女兒的。

“可不是,那樣俊俏的兒郎,奴婢還是第一回見。”林嬤嬤接口道。

幾個人評點起姚清弘,交口稱讚,獨魏嬤嬤不出聲,若有所思的樣子。

“魏嬤嬤在想什麼?”明月注意到了,淺笑着問道

“沒,沒……”魏嬤嬤擺手,神色有些慌亂。

明月也沒再追問,又說了幾句話,向端靜太妃告辭。

“住下來陪我老婆子。”端靜太妃不放人。

往日明月在靖王府住過,那是鄒衍之還未成親之時,眼下她要自重身份,再不肯住下的。

往外走時,明月朝紅影使了個眼色,紅影會意,衆人送了明月到儀門外迴轉,她也跟着回,卻落後幾步,覷着無人注意,又追了出去。

“魏嬤嬤在知了軒看到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你提醒一下太妃。”

“奴婢知道要怎麼做了。”

明月出王府大門,蘇沐風恰好要進王府。

“你是王妃的兄長?”王府守門人問道

“正是。”

“公子稍候,待小的進去稟報太妃。”

王妃的兄弟到來,還得稟報太妃,不是直接請進府看座上茶?蘇沐風心頭一突,不知靖王府裡如今是什麼情況,若是事先稟報,自己還進不進得去。

聽到來人是蘇青嬋的兄長,明月注意地看了一下,不是酒樓中見過的那一個,背脊挺直,年輕卻不青澀,神情穩重而不古板,沒有鄒衍之與生俱來的耀目凌厲霸氣和凜冽,卻另有一股經過歷練的豁達可靠。

明月調查過蘇青嬋,知道蘇沐風是蘇青嬋異母庶出的兄長,心中暗道:這一個比酒樓見到的那個,倒更像是與蘇青嬋同胞的。

明月在打量蘇沐風,蘇沐風也看向她,在心中快速地揣測了一下,微笑着拱手行了一禮,很自然地說了聲“走好”。

他認識自己?明月有些不解,不便在大門外與男子來回對話,笑了笑,下了臺階上轎。

“公子認識明月郡主?”守門人好奇地問道,明月可是靖王府的嬌客。

原來是個郡主,蘇沐風唔了一聲,淡然道:“宮中飲宴,見過的。”

“公子還進宮赴宴過?”守門人的聲音變了,帶着殷勤。

“淑妃娘娘便是王妃的表姐。”蘇沐風矜持地笑了笑,擡起腳往裡走,似乎門房方纔沒說過要稟報。

王妃的表姐,當然也是他的表姐。淑妃正得聖寵,王府的門房自然也聽說了,要攔蘇沐風,嘴脣張開又閉上。

姚清弘這個正牌國舅來了,倒得等通傳,蘇沐風卻徑自入內了。

靖王府很大,蘇青嬋居在何處,一處處找過去不行的,蘇沐風停下腳步,舉目四顧。

不遠不近走動的侍女不少,蘇沐風看了片刻,朝一個梳着側髻,眼睛狹長美麗的侍女走了過去。

那女子卻是萍珠。

紅影走了幾步就不見了,別的人沒注意,萍珠卻看到了,陪了端靜太妃回房後,想着紅影搭上明月,以後明月嫁給鄒衍之,紅影作爲有功之臣,自然能得明月提攜,做鄒衍之的房中人,晉升爲半個主子,呼奴使婢過日子。萍珠不喜歡鄒衍之,明月當日言語試探,許了她這個好處,她未置可否,沒有接明月的橄欖枝,今日被排斥在外,心頭卻有些懨懨。

海棠說着笑話逗端靜太妃開心,萍珠悄悄地退出房,隨意走動解悶,蘇沐風在張望間,她也看到蘇沐風,心跳突地加快。

這便是她一直渴望的男人,不耀眼不張揚,剛健沉穩,像紮根大地的大樹,一眼看去,便覺得安心可靠。

把蘇沐風帶到知了軒門口,萍珠柔聲道:“這就是王妃與王爺的居處。”

“有勞姑娘了。”蘇沐風有禮的道謝。

他絲毫沒有瞧不起自己是個奴婢,萍珠的心雀躍地跳了起來,羞紅着臉對蘇沐風笑了笑,蝴蝶一樣轉身輕快飛走。

方纔一路言語試探,已知王府裡沒出什麼事,蘇沐風放了心,只是還需得與蘇青嬋交談一番,瞭解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院門緊閉,蘇沐風擡手輕輕敲門。

衍之哥哥回來了!蘇青嬋從席子上站了起來,飛快地朝院門撲去。

不會是鄒衍之,他回來哪用得着敲門,雙手抓住門板時,蘇青嬋略爲清醒些。是琉璃她們回來了吧?蘇青嬋想回轉,雙手卻已把門拉開。

“青嬋……”急切關懷的叫聲,蘇青嬋愣愣地看着視線裡修-長的身影:“二哥,你怎麼來了?”

陽光的映照中,蘇青嬋纖巧的身體那麼單薄,大眼紅通通的,烏黑的長髮披散着,有些雜亂。

出事了,蘇沐風心頭一緊,往院子裡看了看,不見人影,鴉雀無聲。

“琉璃呢和服侍你的人呢?”

“出去了。”

“王爺呢?”

“出去了。”

把院門關上,蘇沐風拉住蘇青嬋,拉起汗巾替她擦淚,溫言問道:“告訴哥,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哪說得清,蘇青嬋默默流淚。

“大哥送來的是什麼藥?娘怎麼那麼慌張?”

“落子藥和避子藥。”蘇青嬋低低道,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撲簌簌掉落。

“王爺不是不近女色從不招人侍寢嗎?怎麼又有姬妾懷上了?”蘇沐風五內如焚,想勸蘇青嬋,這是作惡,卻又說不出來,進門才幾日,夫君的姬妾卻已有喜,於她這個正室,委實是在打臉。

“不是要給人家喝,是……是我自己喝的。”蘇青嬋聲音更小了,淚水卻流得更快了。

“你……”蘇沐風按在蘇青嬋肩膀上的手緊了又緊,愣了半晌,低聲道:“你爲何不安心與王爺生兒育女?”

再說下去,就要說自己成親前已失身的事,蘇青嬋不願提,跺了跺腳撒潑耍賴,道:“二哥,人家哥是護妹妹的,你盡來指責我。”

這事是自己妹妹不對,蘇沐風暗暗怪蘇太太糊塗,見蘇青嬋傷心,不忍也不捨得指責她,話峰一轉問道:“王爺知道了?”

“嗯。”

“你怎麼說?”

“我坦言了。”蘇青嬋有些後悔,又哭了起來,說道:“我那時慌了,也沒想着可以推託是送錯藥的。”

“悔之無益,別想了,我找王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別下休書,對外說是和離。”和離比被休,臉面上好看些,再嫁的壓力也能小些。

蘇青嬋整個人呆了,怔怔看蘇沐風,半晌,咬牙道:“我不和離。”

喝藥落子避子,這樣的行止,別說王府,就是民間夫妻,婆家也容不下的,哪是想不和離就能不和離的。

蘇沐風勸道:“王府規矩多,和離了也好,以後再找個如意郎君和和美美過日子。”

“我不要我不要……”蘇青嬋涕淚交流,她不要與上一世相同的命運。

“好,好,不要不要。”

不想和離,只能想辦法化解了,蘇沐風沉思片刻,問道:“此事只有王爺知道,太妃和府裡下人都不知道,是吧?”

蘇青嬋點頭,聽蘇沐風提起端靜太妃,心頭委屈涌上,把端靜太妃趁着自己回孃家,要嫁禍栽贓趕走琉璃一事說了,抽泣道:“太妃就愛銀子,嫌咱家貧窮。誰愛高攀王府來着,當日或不是王爺逼婚,我也不嫁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