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紫墨答應爲葉蓉治病,說道做到,果然開始着手爲葉蓉治療,可是她的性格喜怒無常,暴戾乖張,常常因爲葉蓉的一句話就瞬間變臉,葉蓉苦不堪言,可是人在屋檐下,只能一昧忍讓。
阮紫墨治療的方法,無非就是鍼灸和喝中藥,然後就是吃一些奇奇怪怪的美味或怪味東西。所以紫墨在忍受針刺痛的同時,還要承受味覺上的折磨。
“這是什麼啊,味道好熟悉,可是又不像。”葉蓉指着碗裡黃黃的液體問紫墨,她好像吃過這種味道的食物,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什麼。
“銀杏汁。”
葉蓉暗暗吃驚,銀杏還有這種吃法,這一大碗要浪費多少銀杏啊。
喝了幾天銀杏汁,葉蓉漸漸適應了這種既浪費財力又浪費物力的飲食行爲,一天早上,她習慣地接過紫墨遞給她的一隻小巧玲瓏的玉碗,還不忘低眉順眼地說聲“謝謝”,當她低頭準備喝時,發現銀杏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顏色黑黑的汁液。
“唔,”她差點沒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看到阮紫墨凌厲的目光,只好生生嚥下去。
“這是用乳香、沒藥、延胡索、三棱、桃仁和早晨收集赤芍花蕊中的露水化了製成的,專治你的惡疾,我費了真麼大工夫研製,你敢吐出來,我就捏住你的鼻子灌進去。”紫墨雖然說話惡狠狠的,到底顧忌葉蓉的病,沒再對她動過手。
還好這種難吃的東西只吃了三天,三天後,葉蓉已經做好了品味更難吃境界的藥時,紫墨卻給她端來了香噴噴的美味可口的叫不出名字的飯菜。
“這個好吃,還有早晨吃的那種,還有昨天吃的那些,我可以多吃幾碗嗎?”
“不可以,還有,從明天開始,你好吃懶做的日子結束了,你要爲我幹活,不許偷懶。”
“哦,好,我很想出去走走呢,在屋子裡憋壞了,而且,你只讓我待在這個巴掌大的地方,讓我去裡面看看也好。”葉蓉指了指緊閉的木門,這幾天紫墨只讓她在鍋竈旁睡覺,自己去裡面,她很想探究一下那裡都有什麼。
葉蓉一激動,說話用力了些,嘴裡的飯渣噴出來幾滴,正好落在紫墨的衣襟上。
阮紫墨突然柳眉倒豎,葉蓉趕緊陪笑臉討好伸出手去用衣襟試圖爲她擦淨污物,紫墨一隻手撥開她,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葉蓉這才明白不可一世的美女姐姐有潔癖,她訕訕地說了一句:“對不起,衣服換下來我給你洗吧。”。紫墨不再理她,一個人走進木門,嘭一聲將門關上。
“不讓進就不進,至於發這麼大火,脾氣壞的女人老得快,過不了多久你就比我老了。”想到這裡,葉蓉有些傷感,紫墨對她下了不少功夫,雖然她症狀減輕了些,並沒有多大起色,她記起紫墨口中的那個王婆婆,有這種症狀時過了半個月就死了,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天可活。
紫墨好久都沒有出來,葉蓉走到木門旁邊輕輕一推,裡面沒有反鎖,門裂開了一個縫,可能美女姐姐被氣憤衝昏了頭腦忘了鎖門。葉蓉不敢錯過這個大好機會,她趕緊趴在門縫上朝裡瞧,看到了正在洗澡的阮紫墨,不禁暗暗稱奇。
嘩嘩的流水聲遮掩了葉蓉開門的聲音,紫墨一心一意洗澡,並未發現這個偷窺者。
葉蓉無心看女人洗澡,可平心而論,紫墨的身材足以令天下所有的女人嫉妒,葉蓉不得不懷着讚賞的心情多瞄了幾眼。她如瀑的黑髮在光潔的脊背上愈發顯得油亮順滑,在如絲秀髮的襯托下,紫墨全裸的身材更加白皙,清亮的水流在吹彈即破的肌膚上閃閃發亮。古有楊貴妃出浴,侍兒扶起嬌無力,而紫墨沐浴圖,無論放到哪個朝代都會讓最美麗的女人黯然失色。
不只是紫墨赤裸的胴體多麼豐腴秀美,裡面的一切都別有洞天。山洞頂上有一道裂縫,一注清澈泉水從那裡傾瀉而下,可能是時間久遠,地上的石塊已經被澆出一個大坑,形成一個天然的淋浴池,池子裡的水並不見多,應該底下有一個通向外面的出口。水池邊幾株花開得正旺。紫墨站在水池裡,細碎的水打在她身上,愈發顯得她膚如凝脂。山洞裡還有幾塊石器做的桌椅板凳,桌子上放着幾塊玉做的茶壺口杯,一個個晶瑩剔透。山洞最裡面的牆上有一扇小巧的玉石雕花門,葉蓉猜想那裡應該是紫墨的閨房。
看到紫墨洗澡,葉蓉心裡也癢癢的,來到這裡她一次澡也沒洗過,掀開衣服朝身上聞了聞,涌起一種作嘔的感覺。正好此時紫墨洗完了澡,打開石門走了進去。葉蓉趕緊推開門走了進去,嘩嘩的流水聲正好爲她掩飾。
葉蓉以爲水是涼的,觸在身上竟暖暖的,如午後灑在身上的細碎陽光,溫暖如浴春風。她貪婪地接受泉水的浸泡,從身上搓下一塊塊的泥巴。
紫墨換了衣服走出來,並沒有發現葉蓉,她簇了簇秀眉:“好臭啊。”
葉蓉聽到了她的話,尷尬地立在原地。紫墨的目光轉到她的身上:“你身上的味道?”
葉蓉知道瞞不過了,只好答:“是我身上的味道,我有,狐臭。”
紫墨一下子變了臉色,嫌惡地捂住鼻子:“你有狐臭還到這裡來,快滾出去,免得弄髒了我的水池。”說罷拎起桌上的水壺作勢要砸過來。
葉蓉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可她又能怎麼辦,打又打不過人家,而且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她忍受着心中極大的羞辱感,草草穿上衣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外面陽光極好,一下子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痛恨自己這副嬌貴的身體,想到子奕,想到從小把她捧在掌心疼愛的爸爸,泡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她何曾受過這種委屈,百般滋味涌上心頭,她終於嚎啕大哭。
子奕對她是那麼好,不管是生病前還是生病後,一直對她體貼入微。唯一的一次不愉快,是她有一段時間總是易怒,脾氣變得很壞,一次無理取鬧後,他生氣離開,她以爲子奕永遠都不理她了,沒想到兩天後子奕又來找她,眼睛紅彤彤的,捧着她的臉向她求婚,說他離不開她,她感動得涕淚滂沱,立即決定和子奕結婚。可領了結婚後不久,她就查出患了胃癌晚期,並已經向肝部轉移,命在旦夕。
葉蓉停止了哭泣,她決心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去找子奕。她朝自己來的方向望去,一片寂靜得可怕的茫茫大海,她朝山頂望了望,一條石子小路淹沒在綠茵深處,她往山頂走去,希望能在那裡找到出去的路。
山上的風景竟如此秀麗,鳥叫聲不絕,幾乎每一棵樹都有合人抱那麼粗,一條清澈溪流順着山路蜿蜒而下。溪邊的花兒,無論是正開得濃烈的,還是零星細碎的,都各有千秋,紅的,藍的,紫的,嬌翠可人,清香入鼻。
走了許久,葉蓉累得幾乎喘不過氣,身上汗水淋淋,刺鼻的氣味逐漸散發出來。一片小小的瀑布矗立在前方,瀑布下一個水潭,依稀可見歡遊的魚兒。
“不讓我在那裡洗澡,這裡你總管不着了吧。”反正這裡也沒有什麼人,她乾脆把衣服脫了個精光,用腳試探着一點點走進水裡,當她完全浸泡在水裡時,清涼的水在她的身上游走,還時不時有隻小魚不識趣地把她的肌膚當成美味啃上幾口,逗得葉蓉“咯咯”直笑,心裡的陰鬱煙消雲散。
暢快遊了幾圈,身上的疲勞一掃而光,說不出的舒暢。從水裡出來,她躺在一塊乾淨的大石頭上曬太陽,感覺有些疲乏。想到紫墨,竟不那麼恨她了,畢竟她這幾天是真心實意爲自己治病。她對自己態度是很惡劣,不過想到她一個人與世隔絕住在這裡脾氣也好不哪去,何況她好像還受到過感情創傷,和她相比,自己幸福多了。
她遙望着遠方的天空,天上偶爾飄過幾朵雲彩。這裡的天空湛藍純淨如一汪水,雲朵也比她以往見過的要潔白,草木的葉子蔥翠得似乎能滴出水來,花兒也開得特別雅緻,總之這裡的一切都出乎想象地美,仙境配美人,確實是人間的一大勝景,只要紫墨的脾氣不這壞就好了。
可是地圖上究竟哪裡纔會有這樣的地方,怎樣才能讓子奕知道她還活着,可是即使他和爸爸知道自己還活着又能怎樣,她是僥倖漂流島這裡撿回一條命,他們又能怎樣找得到?
一滴淚從耳旁滑落,如果,如果子奕知道她沒有死,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回她的。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總不能兩全其美盡人意。過去她只盼望着能多活幾年就不錯了,而如今她可以活下去卻依然不能與子奕白頭偕老。
他們沒有生死兩隔,可是她被困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出去了,和生死兩別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