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嗎？
確定了。
孫茂繼招了一下手，有一站在遠處的青年打開玻璃門過來，同時他對着溫曉光問：“溫總，你走嗎？回公司？”
“不，我想留一會兒，第一次來。”
“孫董。”青年人走到孫茂繼身邊低語。
“等一下。”孫茂繼跨兩步到溫曉光身前，“心情有起伏？”
換誰能很淡定？
溫曉光沒有說話。
“恭喜你吧。”孫茂繼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握了一下手，最後提醒，“其實19歲就做成這些，是大幸運，也是不幸。有時候一無所有的20歲，因爲一無所有而失去至愛的20歲，在當時看來很痛苦，但在我這個年紀就不一定了。”
溫曉光問：“你怎知，我沒有經歷一無所有的時候？”
兩個男人對視，
相看，無言。
“明天見。”
“嗯，明天見。”
上了年紀的人都說過早成功不好。
但對天發誓，這些人20歲的時候又會在想什麼？
所有人都以爲溫曉光運氣逆天，一路順風。
可他自己知道，知道當代大學生的憂慮，知道上班族的焦慮，知道每一個普通人的迷茫。
他曾身處這個時代的最底層，親眼看着、感受着這一代的年輕人被壓力撕扯、摧毀、碾成齏粉。
五千年來，從未有一代年輕人終身奮鬥，只爲一套住房。三千里內，不曾有一處人煙喧囂之燈火，不爲錢味染指。
他們扮演智者告誡溫曉光，
可他們更想成爲溫曉光。
溫曉光也曾是‘他們’，所以現在他堅定異常，因爲即使人生有缺憾，他也不想有那些缺憾是因爲窮。
孫茂繼知道，要給他一點時間。
轉身離開這片露臺時，他對身邊人說：“三件事，第一、告知董事會，追加兩千萬美元；第二、聯繫張律師……”
“張律師在重慶出差。”下屬提醒。
孫茂繼嚴厲命令，“我知道，天大的事讓他立即離開那兒到中海來！第三……”
“第三是什麼？孫董。”
他看了看溫曉光要的那處住宅房，“算了，第三件事我自己聯繫。”
那個關係他得親自聯繫，找個助理不合適。
轉過一處拐角，孫茂繼的身影消失不見。
而他們路過欄杆時正有一位姑娘趴在那兒，身材姣好，穿着露肩淡黃色短衫，臀包白色短褲，映襯細長的雙腿。
剛剛這個男人低吼着‘12億’時就惹了人注意，再聽他講什麼‘兩千萬’，還是美元，不由多加關注。
她也知道臨邊的那桌，留下的男人，正是和他談合作的。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那少年看着很年輕，但接觸的是這樣的人，毫無疑問是富二代。
溫曉光留下，是想要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同時也需要穩定心情，他有些激動……心顫，止不住想大笑，但最後還未敲定。
口頭約定可沒什麼法律效力。
恰此時，忽然一個淡妝的白皙女孩靠過來，衝他笑了一下。
“介意我坐下嗎？”
“我們認識？”溫曉光挑眉問。
“不認識，不過我看你一個人坐在這兒，顯得很孤單。”
你可真是好心，還順帶坐下了。
姑娘撩了一下耳朵邊的長髮，鼻子應該是墊過，墊完了就很立體，臉頰也好看。
看她的笑就知道錢可真是個好東西。
“你這位紳士應該不介意請我喝一杯吧？”姑娘手臂擔着桌面，笑的很裱。
其實溫曉光會有些好奇，如果就順着她們的要求……什麼都答應，會發生什麼？
說起來，這東西其實前世的他並不瞭解。
這也是新世界啊。
“隨便點。”他允諾道。
“謝謝，”她右眼俏皮一眨，下起手來也挺狠，指着一串英文，特定的詞彙其實很難看懂，只不過價格有460，還有一份冰淇淋，128。
“可以嗎？”
她通過這點來細看溫曉光的表情。
如果很隨意，那是真的富，如果心疼，剩下的不用談了。
“當然。”
看起來她還算滿意，簡單和服務員提了要求之後，姑娘問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晚風吹眯了他的眼睛，他頓了頓，這是真的認不出他嗎？
“萍水相逢，名字不重要。”
“那我就叫你小帥哥了，我剛看你一個人坐在這兒想啥呢？”
“我在想，有了錢之後做什麼。”
“那得看有多少錢了，”姑娘眨着假睫毛，隱含某種期待，“我猜你要麼就是富二代，要麼就是發財了，是不是？”
三句不離錢。
溫曉光沒興趣了。
他甚至都忘了，還有人焦急等待他，大姨媽這次不成，沈樑才真的氣傷了肺，說什麼談十億的生意，吹什麼牛逼呢，知道那是多大一筆錢嗎？
但他還是壓了火，時近五點，真的叫他着急，於是自己又打一次。
溫曉光接了。
沈樑才說：“曉光，我知道你沒時間，這樣，我今晚這邊和人取消掉，你跟我說個你有空的時候，我去接你，三天五天我都等怎麼樣？”
溫曉光講：“要什麼，你說。”
“這話說的，不是要什麼，幾個朋友一起吃個飯……”
“到底要什麼？”溫曉光再次強調。
人微言輕，人不微，言也就不輕了。
沈樑才感覺到被壓迫，又想着在以前這不過是他聽話的小表弟，他那暴脾氣忍到現在真的是不錯了，如今終於到了關頭，“哎，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大家都是表親，你今天這樣啥意思嘞？你是有幾個錢，就不認我這表哥了是不是？怎麼的，吃我這頓飯是給你這大富豪丟面子了？”
溫曉光想起她姐說過的話，沈樑才這個人，掙了點錢開始膨脹，目中無人，脾氣見長，家裡家親，就是學不會什麼叫尊重，他有錢，他最大，這是他的座右銘。
別的沒看出來，辦事過於強勢、不注重別人感受，脾氣又大，這些是真的。
“舅媽說你會損失幾百萬，看來對你的影響不大。”
溫曉光一擊致命，慘痛的現實一下子把沈樑才惹爆！
“我早就感覺到了，打給曉曉也是這樣！你們這什麼表親，不就是借點錢嗎？至於躲着我？你說吧，你現在在哪兒？我當面和你把這事論論，我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姐弟了？是罵你們了，還是打你們了！”
“沒錢借你，以後也別打給我。”溫曉光放下電話。
對面的姑娘聽到‘舅媽’這種詞，大概是瞭解了，這是一個家族的複雜劇情，所以……挑對人了。
“家裡的事很心煩麼？我知道個辦法，對放鬆心情很有效的。”
溫曉光不想理她，起身說，“我要走了，你在這慢慢享用，單我來買，有緣再見。”
“哎，”小姑娘哪裡肯放他，上手抓上他，餘光瞥見服務員端着盤子過來，腳下一歪碰了下服務員，酒水眨眼就撒在他們的衣服上。
可憐服務員嚇個半死，馬上起來道：“對不對，對不起，對不起……”
溫曉光的襯衫和褲子都被沾溼，這女人的白色短褲也被酒染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