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張煙被打扮的跟個玉娃娃似的,跟着柳氏坐在馬車前往武府赴宴,神情有些蔫蔫兒的。話說這兩年她真沒怎麼出過府,只一個勁兒的宅在張府,縮在後院。有數的幾次外出,還是奔着吃喝玩樂去了。至於赴宴,呵呵,她還小呢,人際交往什麼的,也不急於一時。
其實,實際情況是——
唉!她能告訴旁人她有孤僻傾向麼?她能說她嫌跟外人說話費神麼?她能說她在家用功完了,過了那點兒張嘴都嫌累麼?她能說自己純粹懶,咳……的麼?
說白了就一個懶字,你說,這麼不美好的品格,張小妞能認麼?
不能夠啊!
這個吧!呵呵——
張煙承認自己本性冷漠,反正這性子改是改不掉了。這世被她放進心裡的也就那麼幾個人。至於旁人,她卻是連丁點兒心思都懶得費。良辰苦短,一世傾幾年何,自要怎麼順心如意怎麼來。
不然,她現在幹嘛這般辛苦?給自己制定課表照做不說,還一個勁兒的督促兄長上進,不就爲了以後幾十年順遂,父兄好給她仗勢,且不管婚配何人,自己憑着不算太笨的腦子都能安享富貴罷了。
柳氏看着閨女像脫了水的魚兒一般,獨自窩在角落裡,眼睛都不亮了。不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點上張煙的額頭,道:“咱是去做客的,不是去哭喪。你耷拉着臉作甚?”用不用這麼悲傷,搞得她要賣閨女似的。
她能告訴她娘,她在養嘴蓄氣兒麼?她年紀小,一會兒但凡是長輩都得問安,想想就覺得腮幫子發酸。
不過,
張煙揉了揉額頭,小臉皺成一團,轉頭看向柳氏,好奇問道“娘,武府和您有仇?”還沒進人家門呢,就先咒人死啦死啦地。可別是仇人吧!
“還不是你,蔫兒搭搭的,跟要去龍潭虎穴一樣。”柳氏拿着一把小巧嵌着金絲的菱花鏡照了照自己的妝容,脣角勾起一絲明豔笑意,嗯,無懈可擊。隨即小心的放進車上隔斷的抽屜中,口中感慨道:“哎,真不愧是格物坊的物件,精緻更甚呢。”頓了頓,仿似不經意的說道:“不是仇人,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是回之前的問話。張煙本覺老孃跳脫的很,一句話岔到天外邊兒了,然聽到後半句,翻到一半的白眼頓住,接着眼眸一動,心中明瞭。
這是說武家與她家並不親厚。
她就說嘛!與她家來往頻繁的,沒的姓武的人家呀!她有心細問,畢竟是人家客場,知彼知己再好不過。
可是,張煙更好奇的是——
“娘,格物坊不是賣首飾的嗎?你這——”張煙揚了揚精緻的小下巴,往隔斷放心示意,不解道:“也賣鏡子嗎”聽着怎麼像個雜貨鋪?
“不光有首飾,還有一些琉璃做的東西,喏!就好比這個鏡子。”柳氏像是炫耀似的,滿臉的歡欣得意,顯擺道:“愣是比別家的好上許多,清晰可見。連眼睫毛有幾根都看得清楚,哎呀!真不愧是朝華公主倒騰出來的東西,可真是大不同呢!”
說罷,柳氏肉疼的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只是價錢也比旁處貴上許多。”
張煙聽得嘴角抽抽,自從拿了令牌回來,她娘覺得應當物盡其用,一下子購置了五套頭面,還給張煙弄了一盒子首飾,打七折下來,仍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張煙小算一下,起碼不下一萬兩。
奈何老爹諂媚,一個勁兒的誇“娘子這樣真好看,煙兒這樣也好看。”還豪氣萬千的拍着胸脯“娘子看上的儘管去買,咱家有的是錢!”那敗家樣兒看得張煙一陣牙酸肝兒疼!
覺得不能在這個抽風的問題上糾纏,不然自己得瘋。張煙挪起身子,一拱一拱的,貼到柳氏身邊兒,兩隻白胖爪子巴上柳氏衣袖,打算和柳氏深入交談一番武府和張宅二三事。既能瞭解內情又當途中解悶兒。
“娘,你,啊——”
“小姐——”
“夫人——”
張煙剛開個頭,一句話沒說完含在嘴裡,忽的馬車猛地歪斜,隨即震盪停歇,馬車停了下來。
“小姐,您怎麼樣?沒事吧!”桃子貼在張煙身側,一臉後怕的問道。
張煙搖了搖頭,只急忙轉頭看向柳氏,一雙瀲灩鳳眸瞪得大大的,細細的將柳氏全身打量個遍,關切道:“娘,您傷着沒?”
剛剛馬車晃盪時,柳氏一把將張煙摟在懷中,她自個兒慣性的撞上車壁。也不知傷着沒有?
“無事!”柳氏緩緩搖了搖頭,身子緩緩坐直。這時張煙才瞧見,碧溪斜縮回身子,竟是剛纔將自己做了肉墊墊在柳氏身後。
柳氏轉過身子,對跪坐斜側的碧溪,眼帶憂慮,輕輕道:“碧溪,你可有事?”
“奴婢沒事。”見碧溪搖了搖頭,柳氏又不放心的打量碧溪臉色,瞧着確無痛色,這才安心。
事情發生前後,實際不過轉瞬之間。然對於張家在外車伕而言,這樣低級的錯誤卻是不該。
能於主子跟前伺候,不會是個無能的。如此,定是有旁人在外。
果不其然,車伕沉沉的嗓音透過車簾傳進衆人耳中。
“夫人,適才從斜刺裡衝出輛馬車,那馬伕爲搶道兒,往咱們馬上抽了一鞭,馬兒受驚,奴才愚鈍,沒適時制住馬匹,這才驚擾了夫人、小姐。都是奴才的錯,請夫人責罰。”
搶道兒?柳氏臉色淡淡,狹長鳳眸微微眯起,明豔臉龐全無笑意。
張煙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這哪兒腦殘?現如今兗州老大是老爹,跟她家搶道兒,還,還打了她家的馬,嘖!這哪是抽馬,分明是抽老爹的臉。
車上明晃晃刻着她家的家徽,這般當面抽巴掌,瞧着不是世家勳貴作風啊?
車伕搓着手,惶惶等着主子責罰,卻見車簾掀起,一張明亮秀麗的臉龐現於眼前,卻是碧溪遵令遞話來了。
“夫人說,事出意外,怪不得你。只是以後還須警醒着些,誰知這道上會不會再來個瘋子,咱們自己謹慎些總是沒錯的。”忿忿話音中,終是露出些許嘲諷,卻是對這張狂之人瞧得不上。
“是,多謝夫人不怪之恩。小的謹記,往後務必謹慎,這樣的事兒再沒下回。”車伕先驚後喜,感恩戴德,最後下了保證。
碧溪道:“嗯!你看瞧見那馬車系何家所有?”
車伕:“瞧見了,看標記應是蕭家。”他可看得真真兒的,累他壞了差事兒,不記得可不成!
“蕭家?武夫人的孃家?”柳氏微微顰眉,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眼眸沉沉,語帶嘲諷:“這可真是巧了,竟都碰到一處了。”
“娘。”張煙嚥了咽口水,她孃的眼神好可怕。輕輕拽了拽柳氏的衣袖,細聲細氣的問道:“那個,蕭家很有名嗎?”其實,她想問蕭家是不是有人比老爹官大,但那樣顯得她多不清雅,不得已轉了個彎。
柳氏蕙質蘭心,明瞭閨女疑惑,不由嗤笑一聲,不屑道:“可不是,蕭家女人聲名遠播。”低頭瞧見一雙滿是困惑的黑亮眼眸,柳氏爽快的泄了謎底:“宮裡蕭貴妃的本家,嗯,活潑的很。”
不過一小吏之女,一朝魚躍龍門,仗着自己得寵,又育有三皇子,行事沒個章程,竟幹起拉皮條的行當,硬將家中女子都塞給勳貴,各色手段換着花樣兒來,沒個臉面體統。全靠女人撐起來的“新貴”,張狂的好像三皇子已坐上龍椅,蹦躂最歡的就是她家。
“……”張煙眨了眨眼,“活潑”這詞兒很是耐人尋味,然到底心中有譜兒,猜出個大概。總結開來,不過“聯姻”二字,膚淺卻實用。
柳氏拉起張煙的白嫩爪子,細細交待:“今兒估摸着消停不得,一會兒到了武家,你且尋了自個兒好友玩耍。若有那沒腦子的惹到你臉前,無須顧忌,儘可着你心意來,萬不能委屈自己,咱們家可沒有那般窩囊性子的。”
淳淳教導小閨女,生怕頭回參加別家宴會露了怯,受了委屈也不敢吭聲,自家心肝寶貝兒,她可要心疼死的。必將起來,心眼兒裡只有自家人的柳氏偏心的很,她寧可讓閨女叫別人吃虧。
張煙遲疑的看向柳氏,這個……會得罪人吧,沒得妨礙嗎?
曉得閨女心中忌諱,柳氏揚起眉梢,笑的張揚,很有豪情道:“且安心。若是叫你在兗州受了委屈,你爹這知府也當得忒窩囊了。那樣的人家兒,還不值得放進咱家眼裡。”終是沒個根基的,雖咋呼的厲害,但真正的世家大族,哪個眼中都瞧她不上。況且——皇后嫡子都好好的,蕭家想出頭,呵呵……
“嗯!”張煙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比起當忍者神龜,她更喜歡叫心肝兒舒爽的法子。比如:拳頭啦,哈哈!嗯,她想好了,堅決貫徹柳氏八字方針:絕不受氣,誰賤揍她。
張煙點着下巴,眼神懷念。話說,她好久沒用拳頭問候過人了,唉,眯眼回憶着拳頭和皮膚親密接觸的感覺,嘖嘖,真是一段叫人難忘的幸福時光啊!
呵呵!張煙的隱秘暴力屬性,就從此時起,無聲無息的覺醒開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辰,馬車穩穩停下,車伕高聲回稟:
“主子,到了。”
(*^__^*) 嘻嘻……
撒花兒~~撒花兒~~~(@^_^@)~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