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做的?”離修聲音微啞的開口。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劃過袖口那抹青竹,眼底滿是複雜的神色。
上世他雖然不屑穿以沫所做的衣服,但是卻知道她甚是喜歡青竹,許多衣服和帕子上面都繡有青竹,就如同此時繡在他衣服上的一樣。
以沫笑眯眯的湊近,“對啊!哥哥喜歡嗎?我不知道哥哥喜歡什麼樣的圖案,但哥哥給我的感覺就跟月下青竹一樣。”
“我像青竹?”離修臉色微微泛白,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急急的開口問:“你呢?你喜歡什麼?”
“我啊?”以沫素手一番,掏出帕子道:“我喜歡薔薇花啊!”
離修驚詫的倒退一步,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實。
他一直認爲以沫是喜歡青竹的,但又覺得她並沒有青竹的品性,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青竹在她心中一直代表了他。
那她上一世,衣物、帕子甚至是肚兜上都繡有青竹是何用意。
想到這裡,離修不敢再深想一步,怕真相越來越清晰,他對以沫的負疚就越重。
“哥哥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以沫歪着小臉,擔憂的看着離修。
離修復雜的看着以沫,低語:“對不起!”
他辜負了她的情誼,上一世就算到了最後,他也沒有相信她的感情,就是這次來尋她,也不過是欠了她一條命的原因,無關感情。
以沫眼神黯了黯,勉強的笑說:“沒關係的,哥哥不用道歉,本來就是我自作主張繡的花色,哥哥告訴我喜歡什麼,我下回給哥哥繡上。”
以沫明顯誤會了離修的意思,他也不打算詳細解釋,只道:“不,我喜歡青竹,以後還繡這個。”
以沫不放心的追問:“真的嗎?”
她覺得哥哥的表情不像是喜歡呢!倒像是受了什麼刺激,難道這青竹對哥哥而言是不可言及的物件,以沫很想問清楚,但看哥哥的樣子也猜到他不會告訴她。
“真的!”離修肯定的說道。
不管如何,他的確喜歡青竹。
只有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討厭一個人的事情,多看她一眼都覺得煩,更別提讓他親口說出某些方面有相同的興趣愛好。
如今在懵懂的小以沫面前說出來,倒是輕而易舉。
離修怕以沫再追問,故意笑着捏了捏以沫的小臉,道:“薔薇很適合你!”
現在回想起來,上世的以沫就如薔薇花一樣,美麗卻佈滿了針刺,凡是接近她的人都被刺得體無完膚。
以沫一下就被引開了注意力,甚至扯着離修去院角看她種植的薔薇花,兩人在月下聊了許多話,不知不覺間彼此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原先還有些防備離修的以沫,到了晚上睡覺時,微微糾結了一下,就拋開了顧慮,眼前的少年雖然是陌生人,但到底是信了她的話,有兄妹這層關係在,他斷然就不會害她。
即是如此,以沫還是抱着被子和離修各睡一角,坑中間相隔的距離再睡上兩人都綽綽有餘。
離修倒不在意這些,畢竟以沫小小年紀有這份膽識已經很不錯了,再親密一些,他怕他會忍不住訓斥她。
次日以沫早起的時候,驚醒了離修,他微微眯了眯眼,沒有出聲,看着以沫躡手躡腳的下牀去。
沒多時,廚房裡飄來了飯菜香及藥味。
躺在牀上,早失了睡意的離修睜着一雙大眼,苦澀的扯了扯脣,倒沒有想到以沫還有當賢妻良母的潛質。
上世,她有給他送過宵夜吧?
好像是說她親手做的,當時他是怎麼對待的?
離修抿抿嘴,不願意多想。
“哥哥,你起牀了嗎?”沒多時,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璀璨耀眼。
離修扶額起牀,心中暗罵一聲,爲何上世不喜歡的,這世都看着這樣順眼。
前世明明覺得以沫一雙桃花眼不安分,如今卻能看出她眼底的純真,這算不算重生後的大徹大悟。
“來啦!”離修應了聲,拿過衣服的時候怔了下,手不自覺的輕輕撫了撫袖口的青竹,這纔回神將衣服穿上出房門。
以沫發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纖長而略有些消瘦的身姿,穿着一身玄青色長袍,身邊圍繞着一股冰涼的氣息,顯得高不可攀。
“想什麼呢?”離修輕戳以沫的額,淡笑道。
以沫回神,雙頰通紅的呢喃,“哥哥長得真好看!”
離修愣了下,低低笑開,一早因她這話,心情大好的離修,更是頑劣的捏了捏她的雙頰,失笑的說:“我妹妹也是頂頂可愛的。”
“討厭啦!臉都被你捏壞了!”以沫拍着離修的手躲開,推着他去梳洗。
沒多時,兩人就坐在桌前準備用早膳。
看着桌上簡單的兩菜一湯,比起他平日裡所食,自然是粗糙很多,但對於以沫這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來說,能做得了這幾個菜也算是極好的。
兄妹倆人用了膳,以沫又盯着離修喝了藥,這纔回屋拿了銀子出門。
沿路,以沫嘰嘰喳喳有說有笑。
離修看她這樣,卻是微微放心了,至少她不再傷心也是好的。
“哥哥,自姥姥去世後,我已經很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感覺真好!”走在前面的以沫突然回眸,燦爛一笑。
離修微微顫了下,斂眉說:“你開心就好!”
“只要哥哥一直陪着我,你就會一直開心。”以沫停下腳步,等離修走到她身邊,這才歪着小臉笑說。
離修眉眼間佈滿了柔光,眼中只看得到面前一張嬌笑的容顏。
兩人一路到了鎮上,直接去了以沫和姥姥平日光顧的布坊。
看到以沫來,掌櫃親切接待,望向她身後的陌生少年,被他出色的容貌吸引,還是以沫一聲調侃,這纔回神說起正事。
“以沫啊!怎麼不見你姥姥,她先前不是說要繡一個雙面屏風放我這裡賣的嗎?”
掌櫃和姥姥合作已經好幾年了,姥姥手藝好,能賣出高價,他在中間抽的佣金也高,可自上次來布坊裡寄放東西賣,已經是月餘前的事情了。
以沫眼神一黯,落寞的說:“以後都不賣了,我姥姥她……不在了!”
雙面屏風其實已經繡好,就在姥姥出事的前一天,本打算過幾天拿來布坊賣的,哪裡曉得次日,姥姥就出事了。
如今,這雙面屏風對以沫而言就是姥姥的遺物,她哪裡還捨得拿出來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