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翁婿鬥法
樂兒自顧自的埋怨了幾句,見樂兒沒有出聲,側目看去,就見她一臉難過的樣子,當下未說出口的抱怨聲,也發不出聲音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樂兒才妥協的說:“好吧!我理解你,和爹孃分散了這麼多年,自然想和他們住在一起,不過即使如此,你以後隔三差五也可以到將軍府來小住一兩天啊!我相信你只要願意的話,你爹孃應該不會反對的。”
她剛看夏楚明很疼以沫的樣子。
只要以沫說了,他肯定就不會反對,讓她傷心。
以沫小臉微擡,露出淡淡的笑意說:“這種事情,你不說我也會做的,只是到時候你別覺得我天天去你家,你別煩我就好。”
樂兒假意打了以沫一下,嬌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巴巴得你能天天住在將軍府呢!這將近一年的時光裡,都是你陪着我的,突然間你就要走了,放我一個人,我還不習慣呢!”
“我也是!只是爹孃回來了,我一定要陪着他們的!而且我虛歲已經十四了,能陪爹孃的時間不多了,等以後出嫁了,再想回來長住,都不太可能了。”以沫幽幽的說道,言語間盡是失落。
樂兒卻是眉眼一挑,眸光一閃。
“不如你嫁給二哥啊!這樣的話,你以後就能長住將軍府了啊!”
以沫眨眨眼,臉色瞬間羞紅,埋怨的瞪着樂兒,說:“你在胡說什麼。”
樂兒反駁,“哪有胡說,二哥對你這麼好,你如果說要嫁給他,二哥肯定很高興的就把你娶回去了。”
以沫抿抿脣,再次想到離修灼熱的脣溫,立即鬆開脣瓣,有些逃避的說:“你怎麼突然又扯到這事了,你先前還說讓顏小姐當你的二嫂呢!你究竟想過讓多少人當你的二嫂啊?”
樂兒無辜的說:“也就你和表姐啊!但是二哥明顯不喜歡錶姐啊!這種事情又不能強求,我現在被娘逼婚,最瞭解這種感覺,如果真要我嫁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我肯定不樂意,我相信二哥肯定也不想被迫娶一個他不喜歡的人。”
“懶得和你說這些。”以沫翻了身,擺明了拒絕再談這個話題。
可即使如此,仍然阻止不了樂兒的碎碎念,也阻擋不了腦海中的一些綺麗想法。
以哥哥對她的疼愛,若是她開口了,哥哥應該會娶她吧?
只是這樣,她不就是挾恩圖報嗎?
她並不想如此。
渾渾噩噩睡了一覺,再起牀時,以沫已經把昨晚的事情放到了腦後,而樂兒神經大條,早就忘了昨晚的事情。
一早兩人一起去看了白素錦。
她剛喝了藥,正和夏楚明說着話。
看到以沫來了,忙綻放笑容說:“怎麼不多睡一會?”
“娘……”以沫叫着白素錦上前。
樂兒跟在後面,探頭探腦的說:“哇,你娘長得好漂亮啊!不愧是當年的第一美人,真的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呢!”
以沫握上白素錦的手,失笑的望向樂兒問:“你是想誇我漂亮,還是想誇我娘漂亮啊!”
樂兒砸吧着嘴說:“你們倆都漂亮,看起來就像是姐妹一樣!”
白素錦臥病多年,早已不復當年美貌,只是五官仍在,除去病態,也確實是名符其實的大美人,只是眼下說她和以沫像是姐妹,這話有些不實。
白素錦對照顧自家女兒的樂兒多有好感,這會見她嘴甜就越發喜歡了,笑着說:“你就是樂兒吧!沫沫這些日子承蒙你照顧了。”
樂兒揮揮手說:“嬸嬸別笑話我了,我娘只喜歡以沫不喜歡我,說來是她照顧我,若不是有她在,我娘肯定一天照三餐揍我。”
白素錦低低笑開。
樂兒見她精神好,便故意挑了幾件事情說給白素錦聽。
原都是樂兒闖了禍,以沫收尾的事情。
白素錦認真的聽着,不時插上幾句,兩人倒是很有話題的說到了一起。
說罷,樂兒還感嘆的說:“嬸嬸比我娘開通多了,你若是我孃的話,我也不會被我娘從小打到大,真是揪心。”
白素錦很喜歡樂兒大大咧咧沒有心機的樣子,再加上先入爲主的觀念,越看樂兒越滿意。
直言說:“樂兒要是願意的話,不如就認我當義母,以後回了京都,你也能和以沫繼續玩在一起。”
樂兒眼神一亮,興奮的說:“嬸嬸的意思是說讓以沫以後繼續住在我們將軍府嗎?”
白素錦失笑,“這可不行,不過你是我的義女,以後你可以經常來王府小住,以沫隔三差五也能去將軍府小住。”
昨晚後來她又醒來了,夏楚明把他自離修那裡瞭解到的事情,也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夫妻倆人也商量過了,若是以沫回去,自然不能馬上和她的那些朋友聯繫,畢竟走了這步棋,就要走好。
像白凝霜本是姐妹,見面後就親密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是樂兒這樣的關係,怕是以後多去將軍府會有不便。
眼下看樂兒又乖巧又可愛的樣子,樂兒若是願意的話,她倒是很樂意多收一個義女,也讓以沫往後多一個姐妹相陪。
“義母!”樂兒嘴巴一張,甜甜的叫着。
白素錦笑問:“你不需要問問你母親嗎?”
樂兒大大咧咧的說:“不用問了,我娘高興都來不及了,我娘可喜歡以沫了,有這種辦法能讓以沫多去我家小住,她求之不得。”
夏楚明問向以沫,“你以後就多一個姐妹好嗎?”
樂兒忙插話說:“我比以沫大十幾天,我是姐姐,姐姐!”
以沫笑問:“去,我纔不會叫你姐姐,別想佔我的便宜。”
樂兒哇哇亂叫着說:“你不叫姐姐就叫師父,我還是你師父呢!”
以沫不甘示弱的說:“你還好意思說,我不也是你師父嗎?而且你看你什麼時候教我騎馬射箭了。”
樂兒頂嘴反駁,兩人一來一往。
看着兩人關係親密,夏楚明也沒有否定妻子的提議。
等她們吵完了,才說:“等回了京都,問過你父母,若是他們也同意的話,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行,不過這義父義母我就先叫着了!”樂兒完全就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比起當初以沫和將軍府可隨性多了。
白素錦滿目笑意的看着樂兒說:“義母手邊現在也沒有好東西,等回了京都,再把你這改口禮補上。”
樂兒不害臊的說:“行,那義母記得給我補一份大的。”
“這是一定的!”白素錦笑着迴應。
夏楚明見她們娘三說得高興,便出去準備早點了。
樂兒有些羨慕的說:“義父對義母可真好啊!竟然肯爲了義母下廚房。”
白素錦笑得理所當然的說:“夫妻本是一體,我能爲他做的事情,他又爲什麼不能爲我做呢?”
樂兒歪着腦袋想了下,“挺有道理的,只是肯這樣做的男人不多而已。”
白素錦問:“樂兒有沒有許人家?”
樂兒撇撇嘴,直言說:“人家倒是沒許,不過最近我娘在給我相看,因爲永平公主偷偷告訴我,等這次夏宋大戰完後,就會給幾位皇子指婚,我娘覺得我這樣要真去了那樣的地方就是送死的份,所以想趕在這先前把婚事定下。”
白素錦頗認同的說:“天家的情分有限,若是能躲過,最好是躲過去。”
樂兒附和的點着頭,突然湊到白素錦的面前,小聲問:“義母很會看男人吧?”
白素錦挑了下眉,反問:“怎麼?”
以沫哭笑不得的捅了捅樂兒說:“你也夠了吧!”
樂兒這樣一問,以沫就猜到了她想說什麼。
樂兒一下拔開了以沫的手,大大咧咧的說:“有什麼關係,反正她是你娘,又沒有什麼說不得的。”
白素錦本不感興趣,但一聽是樂兒和以沫間的小秘密,瞬間坐直了身子說:“是啊!有什麼事可以和義母說說。”
樂兒一下來了勁,嘀嘀咕咕的把她們那天被人暗算,又被溫揚英雄救美的事情說了一遍。
然後還恬不知恥的直接問:“義母,你說我以身相許怎麼樣?”
白素錦的注意力一下就落到了以沫的身上,擔憂的拉着她問:“你怎麼沒告訴娘,你先被遇上刺客了的事情,可有嚇着?沒受傷吧?”
以沫安撫的握緊了白素錦的手說:“娘,我沒事!當時雖然有些被嚇到,但是卻沒有受傷,後來也沒有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白素錦擰着眉,不放心的問:“有沒有查清楚是什麼人動的手腳。”
樂兒插話說:“據說是南宋人呢!是怕二哥太厲害了,所以想事先抓住我和以沫,但那個時候,二哥纔到邊境,戰爭是勝是負都不一定呢!”
白素錦挑眉,“意思就是說不是南宋人?”
以沫蹙眉說:“我們只是覺得南宋人做這樣的事情,完全是無用功,畢竟就算真的把我和樂兒抓住了又怎麼樣!南宋威脅得了哥哥,難道還能威脅到皇上嗎?沒有哥哥,照樣能派另一個將軍來啊!”
白素錦眉眼斂去一抹光芒,然後輕輕一笑說:“你們沒事就好,其他的事情,時間自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樂兒聳聳肩說:“我們倒是沒有事啦!倒是皇上把我們接到宮裡去住了數天,後來又一直被娘拘在家裡,特別不方便而已。”
以沫笑着寬慰白素錦,“娘,沒事的!事情都過去了。”
“嗯!”白素錦輕應了聲,也不想和兩個晚輩多說什麼。
畢竟她經歷得多了,想法也就黑暗一些,而這些都不適合跟面前兩個天真的小姑娘提起。
因此,白素錦故意問起,“樂兒說的溫揚是怎麼回事?”
樂兒喜形於色的說:“我一直想嫁一個能打得過我的,我看溫揚救我們時,那流暢的動作,一下就把刺客打倒了,我覺得特別好看,特有安全感。”
白素錦輕笑着說:“那人家對你怎麼樣?”
樂兒自信滿滿的說:“挺好啊!他第一次見我,就誇我好呢!以沫,是不是?”
樂兒用手肘頂了頂以沫,以沫哭笑不得的說:“人家那可能也就是一句客套話而已。”
“切,我不和你說!”樂兒偏過小臉,反正就認定了能輕易拿下溫揚。
以沫對此,十分無奈。
她倒沒有覺得溫揚哪裡不好,只是覺得樂兒一個姑娘家,這樣大聲嚷嚷要嫁給一個只見過三面的男子,總歸是不太好。
“幸好是自己爭取的,若真的覺得他是不錯的人,可以試着去認識一下,畢竟就算結果不美麗,你日後想起來,也不至於會後悔。”白素錦有着現代人的思想,較爲開明。
對於樂兒的主動,也不覺得有什麼,反而給予鼓勵。
樂兒得意的衝着以沫揚了下眉眼,才討好的對白素錦說:“還是義母有眼光。”
白素錦輕輕一笑,娘三又說了會話,夏楚明就端了早餐來。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用着早餐的時候,魯延虎來訪。
“夏二爺。”魯延虎十分恭敬的上前,衝着夏楚明拱拱手,說明來意。
“將來讓屬下來接小姐回去,一會送她回京。”
樂兒一下跳了起來,不滿的說:“我不回去,我纔不回去,我好不容易來了,休想輕易把我送回去。”
魯延虎拿出離修事先告訴他的說辭,道:“你和以沫小姐都要回去。”
“啊?”以沫詫異的出了一聲。
魯延虎看向以沫,愣了下,尷尬的說:“屬下說的是白姑娘。”
以沫傻瞪着溜圓的眼,魯延虎仍舊解釋說:“我們將軍的義妹也叫以沫,不過她叫白以沫,正好和夏四小姐同名。”
“啊,噢!”以沫聽得暈暈乎乎,卻是明白魯延虎不清楚她的身份。
夏楚明邁出一步直問魯延虎怎麼回事,然後魯延虎便拿了一封信給他。
“這是將軍親筆寫的,說是你看過就會懂了。”
夏楚明將信拆開一看,瞬間瞭然了離修的意思。
“好!你跟離小將軍說一聲,一會你讓他們出發時經過我這裡,樂兒她們直接從這裡出發。”
魯延虎見夏楚明應下了,就沒有多逗留,直接回去回話了。
他人一走,樂兒就防備的看着夏楚明,說:“義父,我不回去啊!你別想把我一個人弄走。”
她纔不相信夏楚明剛見到女兒,會同意女兒一個人又回京都。
夏楚明將信直接給樂兒看,看完她臉色幾變,破口大罵說:“二哥太陰險了,竟然用這種辦法弄走我,就算要走也晚幾天啊,至少讓我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戰場啊!”
夏楚明收回信,在以沫和白素錦好奇的目光光,又拿給她們娘倆看了眼。
白素錦失笑,這才明白樂兒不憤的地方。
信中的意思是說真正的夏以沫已經回來了,那京都的白以沫就一定要消失,而樂兒這次和白以沫出來了,自然就要跟她一起回去。
也需要她幫着打掩護,證實白以沫確實是聽到離修失蹤的消息,憂思成疾,一病不起。
“樂兒……”以沫無奈的叫了一聲。
樂兒撇嘴不悅的說:“我知道啦!我會回去的啦!畢竟這事關係重大,由不得我說不,而且我覺得以我二哥的德性,我要是敢不按照他的話去做,他肯定把我綁着丟上馬車。”
以沫輕笑一聲,“別把哥哥說得這麼壞。”
樂兒憤憤不平的說:“二哥只對你好,對我一向都是這麼壞的。”
以沫眼帶得意的笑着,嘴裡卻說着:“哪有,明明對我們都好。”
“切!你就偷着樂吧!”樂兒纔不信以沫的話。
兩人鬥着嘴,卻沒有注意到白素錦和夏楚明閃交換了一個意味不同的眼神。
趁着兩人笑鬧的時候,白素錦意有所指的問夏楚明。
“一個男人,會在什麼情況下,對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姑娘要好過嫡親妹妹?”
夏楚明眸眼帶笑的說:“你心裡早就有答案了還問我。”
白素錦鼻子一哼,擰眉說:“這離修先是救了沫沫,後又救了你,等於間接救了我,這樣說來,我們一家三口都被他救過。”
夏楚明清楚白素錦在擔心什麼,寬慰說:“一碼歸一歸。”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寧願被人說忘恩負義,也決不拿女兒的幸福去還恩,沫沫現在尚小,我打算多看幾年!”白素錦斬釘截鐵的說道。
夏楚明附和,“我也是這意思。”
一間房,兩兩相對,各自說了些閒話。
夏楚明這邊話題結束後,他纔對樂兒說:“這次沫沫就不和你們回去了,會是小江和你們一起上路,在路上你再想辦法把人打發了,記住,別讓她知道我們的身份,明白嗎?”
雖說把小江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纔是最安全的事情,但是這小江也纔買來幾天,什麼事都不知道,一條鮮活的生命,看着她和女兒同樣大的年紀,他也不忍心。
“怎麼打發啊?我們來的隊伍中間,就我、落夏還有以沫的兩個暗衛清楚她的身份,其他人都不知道啊!”
隊伍裡突然少一個人,而且還是兩位主子中的一個,真丟了,誰都會追問。
夏楚明說:“放心吧!你二哥既然是這樣說的,肯定就會安排好。”
“那好!”樂兒見夏楚明說得這麼有把握,也就不操心這樣的事情了。
趁着人還沒來的時候,夏楚明把小江帶來。
“待會你跟着這位姑娘走,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她會將你的賣身契還給你,還會給你一筆銀子,到時候你就回家,去過自己的日子,明白嗎?”
小江感恩戴德的說:“謝謝老爺,謝謝夫人。”
買她來的時候,早就說清楚了,雖是給的死契錢,卻也明白的告訴了她,只會用她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現在不過才幾天就早早的放她回去,小江也沒有狐疑,滿心歡喜的應了下來。
稍晚一些,南珍等人就來接樂兒和以沫了。
樂兒愣了下問:“怎麼就你們幾人?”
落夏、旭日、皓月和南珍。
其中就南珍不清楚以沫的事情,但是南珍又是樂兒的貼身丫鬟,最是忠心不過。
旭日解釋說:“爺一早就讓尉臣帶着他的人及另兩位暗衛回了京都,讓他們先回去彙報景世子這裡的情況。”
樂兒恍然大悟。
說是彙報情況,其實就是將那些人都打發了走。
兩批人雖然是前後腳,但是尉臣他們走在前面,再加上急着趕路,所以根本不可能回頭與他們遇上。
一路到京,的確也安全。
“好了,既然事情都擺平了,那你們也早點出發,事情早點了了,早點好!”夏楚明催促着樂兒一行人上路。
樂兒睨了夏楚明一眼,嘟嘟囔囔的說:“我要真把以沫帶走了,你肯定就不會催我們出發了。”
夏楚明耳尖聽得清楚,臉上帶了些許笑意。
樂兒拉着以沫可憐兮兮的說:“那我就先回去了啊!你要記得我可是爲了你才提前回去的,等你孃的病養好了,你就要趕緊回京都了,否則我不饒你啊!”
以沫寬慰的說:“放心啦!我回了京都肯定會馬上聯繫你的,你先別跟人說我的事情,容雅她們都先別說。”
樂兒挑挑眉,戲謔的說:“不說清楚的話,她們到時候不得傷心死啊!”
以沫嘴脣動了動,有些不忍,正要鬆口的時候,夏楚明說:“先別說,有什麼等沫沫以後自己去解釋。”
“也好!”樂兒喜滋滋的應下。
她向來都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
依依不捨的又閒話了幾句,在催促聲中,樂兒悶悶不樂的上了馬車。
落夏晚一步上馬車,突然回眸對以沫說:“姑娘,要照顧好自己,奴婢在京都等你。”
以沫嘴角一抿,感動的說:“嗯!你也照顧好自己,替我保護好樂兒,你們要一路平安到京。”
落夏保證說:“姑娘放心,奴婢會保護好樂兒小姐的。”
以沫揮揮手,在樂兒喋喋不休的話語中,看着馬車漸行漸遠。
夏楚明陪着以沫站在門口,直到見不到馬車了,他才拍拍以沫的肩說:“好了,我們回屋吧!”
“嗯!”以沫應了聲,情緒低落的跟着夏楚明回屋。
白素錦坐在牀上,看她這樣,心疼的問:“捨不得了嗎?”
以沫吸吸鼻子,坦白的說:“有點!”
“沒事,等孃的身體稍微恢復點了,我們就啓程回京!”白素錦溫柔的摸了摸以沫的發。
以沫擡眼忙說:“不,還是等孃的身體養好吧!我不急着回去,沒事的!”
娘病了多年,好不容易甦醒了,她可不敢拿孃的身體開玩笑,更不敢因此而任性。
夏楚明拍拍以沫的發頂,說:“等過幾天,你孃的病情穩定了,我們就能啓程慢慢上路了,畢竟這裡的藥材有限,回到京都,你娘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他們手裡是有銀子,但也得這樣的小鎮有名貴的滋補藥材賣才行。
回了京都,到了王府,就什麼都有了,也能得到更全面的照顧。
所以他們夫妻倆,原先就打算早點啓程上路。
只是因爲白素錦的身體不好,肯定是走半天休一天,行程會極慢。
“那好,反正一切以孃的身體爲主!”以沫十分乖巧的回答。
家裡一下只他們一家三口,靜了下來。
晚上以沫做了一頓豐富的晚膳。
白素錦雖然吃不得,但也強撐着嚐了一口。
而後又繼續喝她的粥去了。
“沫沫的手藝真好,比賈嬤嬤都出色。”
以沫笑得謙虛的說:“我哪裡比得過姥姥,姥姥做得東西纔好吃,我最喜歡吃姥姥做的東西了,只是可惜以後吃不到了。”
說到後面,以沫有些傷感。
白素錦也甚是感謝賈嬤嬤,低嘆一聲說:“這次回去,我們路過杏花村,祭拜一下賈嬤嬤吧!”
“好啊!”以沫欣喜的應下。
接着以沫又說了許多以前的事情給夏楚明夫妻倆聽。
夫妻倆人錯過了女兒的成長,最喜歡聽以沫說這些話了。
後用了飯,泡了茶來,又繼續說。
到了晚上,夏楚明讓以沫和白素錦一間房,他獨自去了隔壁休息,等到用藥的時間,又過來叫醒白素錦喝藥。
如此過了兩天,這天一早夏楚明說要去軍營一趟。
以沫心裡一直偷偷惦記着離修的傷,只是爹孃初見,且孃的身體不好,她沒能說出口。
看夏楚明要去,她忙不迭的說:“爹,我和你一起去,我去看看哥哥。”
夏楚明慢條斯理的反問:“你娘身體不好,我們爺倆都出去,你娘若是有什麼事怎麼辦?”
以沫瞪圓了眼,瞬間說:“那我不去了,爹去了軍營幫我看看哥哥,我那天過來就見了哥哥一面,他好像也受傷了,卻不肯讓我看傷口。”
夏楚明見女兒懂事,也就沒多說,只道:“放心吧!爹就是去處理他的傷口,等別來了再告訴你,他恢復的情況。”
“好,那爹路上小心,我會照顧孃的,爹不用擔心!”以沫揮着小手,目送夏楚明出屋。
白素錦剛吃了藥沒多久,又躺下休息了,以沫閒得沒事,便拿出夏楚明給她的行醫手札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坐在牀邊多時,連一個動作也沒有換,就連白素錦醒了都不知道。
後來還是白素錦輕笑的出聲,她才反應過來。
“沒想到我女兒還是一個小書呆子啊!一看起書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啊?”
以沫小臉微紅,放下手札,上次扶白素錦坐起,並問:“娘要出恭嗎?”
“不用,過來陪娘說說話!”白素錦拉着以沫的手。
以沫順勢坐下。
白素錦問:“沫沫是真的喜歡醫術嗎?”
以沫回想了下,才說:“小時候其實不太喜歡這些,只是姥姥說這是爹親手寫的,那會一個人比較寂寞,特別想爹孃,每次想爹孃了就喜歡看你們寫的手札,久而久之也就喜歡上了,我還練了娘自創的字體,我寫給娘看啊!”
“好啊!”白素錦心疼的目光始終落在以沫的身上。
以沫高興的起身,找了筆墨過來,隨意寫了一首詩。
歡喜的拿給白素錦看。
“娘,我寫得好不好啊?”
白素錦看完後,連連稱讚說:“寫得真好,娘像你這麼大時,還寫不出你這麼一手好字呢!”
以沫嬌笑的說:“娘就會哄我高興。”
白素錦低笑着說:“娘說真的呢!不過你寫這個字時,這裡可以稍微用力一點,這裡可以稍微勾長一些……”
以沫認真的聽着,手指動了動,等白素錦說完了,又照着她的意思寫了一遍。
而後再拿給白素錦看,她笑着點評說:“越發好看了,只是有些不嫺熟,若再多練幾遍就會更好。”
以沫羞澀的笑說:“最近少練了,都練哥哥的字去了。”
白素錦說:“是嗎?你還會其他哪些字體,寫給娘看看。”
以沫又寫了小楷及離修的字體給白素錦看。
白素錦看着那一手龍飛鳳舞的字,調侃的笑問:“沫沫很喜歡你的這位哥哥嗎?”
以沫想也沒想,便堅定的點頭說:“是啊!當初在我最茫然無助的時候,我遇到了他,我覺得他就是我生命中的陽光,我最喜歡哥哥了。”
白素錦有些感嘆,悔恨沒能當上女兒心中最喜歡的人。
可是有些光陰既然已經錯過,追悔莫及也沒用。
“嗯!以後爹孃和你哥哥一起保護你,好不好?”白素錦溫情脈脈的說道。
以沫仰面嬌笑的說:“若是以後能和爹孃還有哥哥一起住就好了。”
白素錦眸光一閃,試探性的故意問道:“若是你只能選擇一邊的話,你會選擇和爹孃住還是和你哥哥住啊?”
以沫下意識的微嘟起脣說:“和爹孃住啊!我一直想着和爹孃住,只是我也捨不得哥哥。”
白素錦伸手摟過以沫,心裡略微紛亂。
看女兒這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好像對離修不單是兄妹情愫。
白素錦又故意說:“是該跟爹孃住的,畢竟你再過兩三年就能嫁人了,若是嫁給六皇子去了皇宮,以後我們一家三口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以沫反應頗大的問:“嫁給六皇子,爲什麼要嫁給他?”
白素錦挑眉,“沫沫不知道你和六皇子有婚約嗎?”
以沫眨着大眼,無辜的說:“我知道啊!但是爹孃不是說他身體不好,我不用嫁給她嗎?而且舅舅也說過,當年娘答應這門婚事也很敷衍,並沒有想過讓我真嫁給六皇子啊!”
白素錦斂笑的問:“沫沫這麼緊張做什麼,難道沫沫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以沫腦海中瞬間想起了離修,卻是急着大聲反駁說:“沒有,就是、就是……”
半晌,以沫也找不出一個蹩腳的解釋,臉倒是脹得通紅。
看女兒這樣,白素錦哪裡還有不清楚的。
拉着她的手,低聲說:“沫沫以後若是喜歡上了娘,一定要告訴娘,若她是值得託付終身的人,娘一定不會反對,只要沫沫覺得幸福就好。”
以沫小臉一紅,嬌嗔的說:“娘啊!我還小呢!”
白素錦心酸的揉揉以沫的發。
若不是中了毒昏迷了多年,她會看着女兒長大,兩人會像姐妹一樣相處,女兒有什麼心事都會和她說,不像現在。
她想知道女兒一點事情,還得旁敲側擊的打聽。
想到這裡,白素錦心中的恨越發深了。
這次回京,最好別讓她找出當年害他們夫妻的人,否則的話,就算對方是天王老子,她也要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軍營裡。
夏楚明替離修檢查完傷口,又重新上了藥後,才說:“身體恢復得還算不錯,只是你先次傷口繃開過一次?”
離修坦率的說:“嗯!兩個妹妹來的那天,被她們嚇到了,動作大了些,所以繃到了傷口。”
夏楚明沒細問,只說:“要注意一些,傷口繃開了會很麻煩。”
“我會記得了!”離修答完,忍不住問:“以沫在你們那裡還習慣嗎?”
夏楚明目光帶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反問:“以沫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在我們的身邊,她有什麼不習慣的嗎?”
離修斂眉,不敢表面太多。
他曾經揣摩過夏楚明的心思,設身處地的想過,若是他是夏楚明的話,這時候最恨的就是有人要和他搶女兒。
即使對方是一個十分優秀的男兒,也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因此,離修沒打算過早的在夏楚明面前暴露出他的心思,仍舊只打算像以前那樣,表現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也不是所有的親人都拿她當親人,你當初爲了救妻子做了這樣的選擇沒有錯,但你也確實拋下了她,讓她一個人孤苦了這麼多年。我雖不是他的親生哥哥,但在我的心中,她的份量不比我親妹妹低,我不想她再受任何委屈。”
離修的話,戳到了夏楚明的短處。
他不再表現出一副驚人的氣勢。
望了一眼離修,堅定的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她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離修玩味的笑問:“是嗎?你們一家三口回了淳王府後,你確定她不會受到任何的委屈嗎?老王妃不喜歡以沫,你可知道?甚至傷害過她,你又知道?”
夏楚明臉色有些難看,面對離修的咄咄逼人,也沒有丁點反感。
反而十分誠懇的說:“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麻煩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畢竟誰欠了我女兒的,我也都該替她一一討回才行。”
離修看了一眼夏楚明,想着他果然是護短。
看他這架勢,只怕親孃的面子都不會給。
不過這也好,正好讓那老虔婆也吃一點苦,好讓她知道,夏以沫不是可以被人這樣平白欺負的。
離修將當日在淳王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不是喜歡添油加醋的人,所以事實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只是先前發生爭執時,他並不在場,一切都是聽了樂兒轉述,樂兒有沒有誇大其詞,他就不清楚了。
反正他都是照着樂兒的說詞說的。
看着夏楚明聽着他的話,氣得額間青筋突起的樣子,離修突然有些期盼身體能快點好,並且立即將戰事結束。
這樣的話,他就能陪着以沫他們一起回去,說不定有幸能見到老王妃與夏楚明這對母子,多年後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想必一定會很精彩。
該問話都問完了,夏楚明才峰迴路轉的來了一句。
“過幾天等沫沫她孃的身體好轉了一些,我們一家三口就會上京了。”
“這麼快?”離修瞬間傻眼。
夏楚明冷笑一聲,說:“沫沫要照顧她娘,應該沒時間來看你了。”
離修以爲再三強調兄妹關係,他就會信了嗎?
眼下不過簡單的一句,他就原形畢露了,不過離修這人,夏楚明倒欣賞,也就沒多追究。
等夏楚明走後,離修躺在牀上仍然半晌沒有回過神,暗暗後悔,剛纔就該更用力的往夏楚明的心窩上捅幾刀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