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冷,飄灑而下,透過烏雲的隔斷,散至枯枝上,數只烏鴉撲騰着翅膀幹吼着,抖翅飛遠了。
大夫人眯着眼睛看向院落周圍,沒有一絲一毫暗衛的影子,看來是都隱藏起來了,這樣也好,若是被夫君發現了一絲不妥,那全盤計劃都要廢掉了。
緊跟在孫志典的身後,兩人慢慢靠近別院房屋的正門,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孫志典做了個擺手的姿勢,一時間身後的僕從都不敢上前了。
慢慢推開屋門,吱嘎一聲,大夫人豎起耳朵在聽着動靜,心中泛起一絲疑慮,屋子裡實在太an靜了。
客廳當中是正常的擺設,一張圓桌,四周擺放着圓凳,桌布是暗紫色的,一看便知此處所居住之人年紀匪淺。
尋着地面望去,內室牀榻之前一道屏風遮擋着,孫志典回頭看了大夫人一眼,咬咬牙,朝裡走去。
大夫人加大了步子,緊跟在身後。
此刻,已在腦中惡補二夫人躺在牀上不堪的樣子,再想想那張美麗的臉被孫志典抓花了的模樣,不由就要笑出聲來,但繞過屏風後,乍看到眼前場景,竟差點兒背過氣去。
牀榻之上,被褥之中,此刻正躺睡着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半裸着胸襟,美麗如花;男的半摟着枕邊人,俊朗如斯。
孫志典只覺得全身汗毛都被灌入了冰塊,那種刺骨的寒涼從未有過,此時此刻,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及,猛地後退了兩步,卻倒在屏風之上,劇烈震盪後,屏風嘩啦啦散落地面,發出巨響,但這樣的聲音都沒有驚醒牀上人。
大夫人只覺得腦袋裡頭嗡嗡直響,還沒做出反應,就看到眼前夫君已經從地面上爬起來,手心因爲剛剛一摔已經汩汩冒血,他卻彷彿絲毫不覺,操起牀頭一根木棍直挺挺對着牀上男子的兩腿打下去。
“啊…啊……”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在寂靜的夜裡猶爲悽慘,男人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扣着剛剛受創之腿。
一聲吼叫吵醒了孫玉晴,她慢慢睜開雙眼,朦朧中看到父親、母親兩張惶急的臉,“父親?母親?”揉了揉眼睛,還是不知道當下情景。
“別喊我父親,你不是我孫家的女兒,竟然做出這種有辱門楣的事情,看我不當場了結了你這個jian種!!”說着,徑自舉起了木棒,就要衝着孫玉晴的頭砸下去。
大夫人見狀,拼了老命抱住孫志典的大腿,“老爺,不要啊老爺,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誤會,咱們的女兒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啊老爺,您先靜一靜,靜一靜啊……”
拋出去的棒子卻已收不回來,當下直直敲打在大夫人的後背之上。
“母親……”見大夫人替自己捱了一棒子,孫玉晴瞪圓了眼睛滿臉不敢置信。
牀上男人,緊緊捂着腿部,疼的眼冒金星,“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對本少爺動手……有膽子就報上名來,本少爺……啊,”竟疼得說話都斷斷續續的了。
孫志典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怒極,竟然忘記看清牀上男人是誰,仔細一掃牀上人,後背一層冷汗。他一把推開腳下的大夫人,一個趔趄,大夫人被推出好遠,雙手拄地,正好面對牀榻。
當看清牀上男人時,大夫人的口亦張到極大,當下已經顧不得後背的痛楚,壓抑着疼痛,呢喃說道,“你……你是……”她認出來了,這人是一直在外遊學,最近纔回京的寧國公長孫,當朝皇后娘娘的親侄子韓光耀,反應過來的瞬間,大夫人雙手一軟,“怎麼會這樣?”
孫玉晴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周圍場景,連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褲,動作間也不忘整理思緒。
記憶中,自己明明在房間裡用晚膳,後來靠在美人榻上休息,怎麼會迷迷糊糊的跑到這裡來,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誰?她見都沒見過,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下只得緊張跑下牀,跪在孫志典面前,顫抖說道,“父親,您要相信女兒啊,女兒一直在府中從來未出過門,也不知道怎麼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裡,定是有人誣陷女兒,您要相信女兒啊……”說着拉住了孫志典的褲腳。
韓光耀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這麼多年,一直在外遊學,可還沒成婚,且還是家中長孫,如果今日身體有什麼損傷?想到這裡,他猛地擡眸,瞬間纔看清了拎着棒子對自己下手的人,“禮部尚書孫大人是嗎?我記住你了,我記住你了!”
“韓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到這裡?”
“這個我也要跟你說嗎?你也配!還不趕緊給我找大夫,告訴你們,若是我的身體出了什麼叉子,整個寧國公府都不會饒了你們!”
電光火石之間,孫志典腦筋直轉,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趕緊找醫生過來醫治,第二,趁着沒有外人,處置了這個小子,永絕後患;想到這裡,孫志典捏緊了手中棒子。
“少爺?少爺?”院外,小廝的聲音越拔越高。
一瞬間,孫志典纔剛下好的決心頓時坍塌了,他知道,這事情捂不住了。
韓光耀彎脣原本想笑,卻因下體的疼痛而猛地咧嘴,狠狠說道,“我的人來了,孫志典,你給我走着瞧!”
寂靜的夜因別院的喧囂而再起波瀾,寧國公府上的人很快將韓光耀接走了,只說幾天後會上門拜訪。
孫志典不顧及大夫人的阻攔連連甩了孫玉晴幾巴掌,直到她面上已經紅腫並滲出血絲才肯罷休,隨即憤憤的將其如同垃圾一樣甩到馬車上,各人騎上高馬揚長而去。
喋喋噠噠的一串馬車聲音過後,兩道身影從別院旁走了出來,上官羅漪雙手挽與袖中,清淺一笑,“那批黑衣人都處置了嗎?”
夏明遠閃動的眸子在深夜裡格外奪目,“恩,已經都埋了,是蕭府暗地裡養的死士,不過一看就是初級水平的,拉來做今天這樣的小活計還可以,沒什麼大用處,呵呵,這次的虧可夠大夫人受了……”
“以爲這樣就結束了嗎?既然敢動手,就該考慮後果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