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這個新年,過的十足熱鬧。
本來因爲任婉雲和沈清的事情,將軍府中氣氛低迷,然而卻隨着荊楚楚和荊冠生的到來,沈老夫人倒是顯得十足熱情。時常讓兩兄妹在將軍府中隨意走動,沈玥自來又是個慣於與人打交道的,沒過多久就與荊楚楚以好姐妹相稱,不過至於真心還是假意,無人知道。
儘管沈玥待荊楚楚兄妹不錯,這兄妹二人最愛跑的地方,卻是沈府西院。尤其是荊楚楚,經常送些糕點吃食來給練劍的衆人吃,有了之前的教訓,後來她再來的時候,都是帶足了所有人份的羹湯,只是這羹湯比起之前沈妙做的來說,味道就遜色多矣。那些個小兵本就是直腸子的人,心心念唸的都是沈妙做的湯,對於荊楚楚獻的殷勤,並未顯出多大的感激。
今日亦是如此,荊楚楚帶完吃食過來後,沈丘並未多與她說話就要繼續去練劍,被荊楚楚叫住:“表哥……”
“表妹還是早些回去吧。”沈丘爽朗一笑:“這練劍的都是些粗人,刀劍無眼,若是不小心傷了你可不好。再說了,你整日往這裡跑,又是姑娘家,看我們大老爺們兒練劍也不是個事兒。”
竟是在婉轉的下逐客令。
荊楚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丘,眼睛水波盪漾,好似下一刻就會哭出來。尋常男子瞧見她的動作,怕是早已起了憐香惜玉之心。只是沈丘卻從來不是欣賞佳人的人,只是囫圇一個站着,並未想要上前安慰。
見沈妙如此,荊楚楚原本通紅的臉頓時就白了,她慌忙低下頭去,提起籃子就道:“楚楚知道了。”提着裙角轉身小跑着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沈丘對她做了什麼。
荊楚楚走後,柱子後面才顯出一個人,沈妙道:“大哥你也太不懂惜花了。”
“嘿嘿,”沈丘撓了撓頭:“我不是怕妹妹生氣麼?”
“我生什麼氣?”沈妙輕飄飄道。
沈丘頓時就感到一陣冷風嗖嗖飛過,他道:“妹妹不喜歡錶妹吧。”
“表姐和我沒過節,我怎麼會不喜歡?”沈妙反問。
“嬌嬌,是不是那丫頭暗中欺負了你?”剛剛練完劍的沈信也走了過來,恰好聽到沈丘同沈妙的話,就道:“若是她欺負了你,別說話,揍她!”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羅雪雁見他們說的熱鬧也走了過來,聞言就瞪了沈信一眼:“嬌嬌,別聽你爹胡說,姑娘家怎麼能隨隨便便動手?要是她欺負你,你就回頭跟娘說,娘替你揍她。”
“那不還是揍嘛。”沈丘嘟囔道:“還是我去揍吧,我年輕力氣大。”
沈妙道:“她沒有欺負我。”
“那嬌嬌你怎麼不喜歡她?”羅雪雁問。沈妙不喜歡荊楚楚,便是再遲鈍的人都能看出來。只要荊楚楚一過來,沈妙就讓沈丘在院子裡演示戳鏢。戳鏢其實是有些殘忍的,一般來說沈信他們不會在府中做,怕嚇着丫鬟婢子。是尋些活蹦亂跳的小動物做活靶子,鮮血淋漓的樣子不大好看。而每次荊楚楚一過來,沈妙就會說:“爹,大哥,我想看戳鏢。”
荊楚楚每每被嚇得花容失色,卻還是堅定不移的站在這邊,時常看完就犯惡心,沈妙樂此不疲,好似讓荊楚楚噁心她就心中舒坦似的。久而久之,這院子裡的人都看出來了,沈妙是故意整荊楚楚的。
沈信他們都不太明白,不過見沈妙發脾氣,想着大約也是小姑娘之間的齟齬,他們大老爺們兒不好直接插手小姑娘的事,便由着沈妙的性子做了。今日怕也是好奇極了,這才忍不住問道。
“我沒有不喜歡她。”沈妙道。話音剛落,一邊的驚蟄卻是開口道:“姑娘喜靜,那表小姐和表少爺時常過來尋姑娘說話,尤其是表少爺,非得和姑娘閒談,姑娘本就不喜歡和生人說話,想來是有些煩了。”
驚蟄一本正經的神情說着此話,沈妙不由得回頭看了她一眼。沈信和羅雪雁豁然變色,驚蟄這話表面上看着就是沈妙有些煩荊家兩兄妹,實則話裡的意思卻多了去了,一個表少爺時常來找表妹說話,倒有些纏人的功夫。羅雪雁怒道:“你那侄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夫人息怒。”沈信連忙寬慰,隨即對着沈丘道:“臭小子,你在院子裡安排了這麼多護衛,就沒發現你妹妹每日被那些阿貓阿狗糾纏?”
沈丘委屈:“我真沒發現……”
沈丘自然是發現不了的,因爲荊冠生挑着和沈妙偶遇的地方,都不在院子裡,或是在府門口,或是在花園中,亦或是走廊,總之,時時刻刻,哪裡都能“偶遇”。
“去,把院門口給我守好了,再看到那兩兄妹,就說院子裡要緊閉練劍,誰也不許放他們進來!”沈信吼道。
沈丘立刻就去挑人了。
羅雪雁摸了摸沈妙的頭:“嬌嬌,日後那人再來糾纏你,別跟他們客氣,揍他。”
沈信:“……”
待羅雪雁和沈信回到練劍場後,沈妙才輕飄飄的掃了一眼驚蟄:“你話太多了。”
“奴婢知錯,可是姑娘,”驚蟄垂下頭:“表少爺分明是對您不安好心,您早就看出來了,爲什麼不跟老爺夫人說呢?”
“荊冠生可是個精明人,”沈妙微微一笑:“精明人就這麼廢了倒有些可惜,借力打力,這個人,我留着還有用呢。不過,”她話鋒一轉:“今日你這麼一說,想來有些事情也會加快,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
自從沈丘讓人在西院門口安了一衆護衛,嚴禁死守就是防着荊楚楚荊冠生兩兄妹後,西院中倒是安靜了不少。沒有了兩兄妹的叨擾,沈妙過的也自在許多。然而他們這頭是清淨了,有人卻急了。
榮景堂中,沈老夫人目光犀利的盯着荊楚楚,彷彿之前的慈愛只是錯覺,她道:“楚楚,你到底是怎麼做的?怎麼現在連老大家的院子都進不去?”
荊楚楚有些惱怒的低下頭,小聲道:“不知道爲什麼,五妹妹好似防我防的很緊,表哥其實對我挺好的,可是五妹妹總會讓他疏遠我。那院子門口的護衛也是五妹妹讓人豎起來的。”
“又是五丫頭!”沈老夫人氣的臉色鐵青,身邊的張媽媽連忙拍着她的胸口,安慰道:“老夫人消消氣。”
“那丫頭死精死精的,你哥便罷了,如今連你也防成這樣氣死我了!”沈老夫人的原意是希望荊冠生和荊楚楚,一個對付沈妙,一個對付沈丘。可是沈妙到底是女子,在男女之事上,一旦出事,吃虧的總是女方,以沈信和羅雪雁的暴脾氣,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換了沈丘,吃虧的是荊楚楚,道理總在他們這邊。以前西院的人?大大咧咧,都是在戰場上廝殺的人,從來不會在這些小事上斤斤計較,拿慣了刀槍的人怎麼可能會留意針尖大小的瑣事,誰知道這次西院行事風格大變,直接就把院子門鎖了。
“老夫人,”張媽媽沉吟道:“五小姐這做態,恐怕已經對錶小姐起了疑心,眼下要想再循序漸進,怕是有些困難。”
荊楚楚聞言,心中更是羞惱。她自覺生的美貌又聰明,在蘇州他們家一代,便是王孫公子也是吃她柔柔弱弱這一套。誰知道在沈丘這裡卻碰了個壁,不知道心中有多憋屈了。
“你的意思是……”沈老夫人皺眉。
“病重下猛藥,”張媽媽提醒:“若是一直這麼拖下去,等大老爺給大少爺定下哪家高門小姐的親事後,那就晚了。”
沈老夫人一個激靈,隨即道:“你說的不錯,等到那時候,那就晚了。”她看向荊楚楚,面上又扶起一個慈愛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落在別人眼中,卻是十足虛假。她道:“楚楚,你到底想不想嫁給丘兒?”
荊楚楚垂着頭,道:“想的。”
“爲了嫁給丘兒,你可願什麼都做?”
荊楚楚一愣,隱約猜到了什麼,心中不由得狂跳起來。她在男人間遊刃有餘,楚楚可憐的姿態讓她在蘇州也能輕而易舉的勾到富家少爺們的心。可是沈家是威武大將軍府上,沈丘是威武大將軍的嫡子,富貴不可比擬,她自然是心動的。雖然她從前未做過這件事,可是聽聞沈老夫人的話,面前便彷彿出現了許多金燦燦白花花的金銀,她握緊了拳頭,小聲道:“楚楚……願意。”
沈老夫人滿意的笑了。
……
一連幾日,沈府都消停了許多,荊楚楚和荊冠生兄妹呆在榮景堂後面的院子裡,也不知在屋裡搗鼓什麼,並不出門。
這一日,沈妙出門在走廊上的時候,恰好遇着了荊楚楚。荊楚楚穿着一身月白夾襖,翡翠色小裙,端的是十足小家碧玉,在定京城中,這樣蘇州來的姑娘倒也別具風味,足以惹得路人駐足了。
“五妹妹。”荊楚楚衝她行禮。
沈妙微微一笑:“表姐這是要去哪兒?”
沈妙難得與荊楚楚說話,荊楚楚一愣,才道:“回屋做些繡活,”她靦腆的低下頭:“反正也無事。”
“既然無事,倒不如與我一同出去吧。”沈妙道:“我正要去珠寶鋪子挑些首飾,你若是不介意,也可一同去挑一挑。”
荊楚楚這回真的愣住了,沈妙待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無論她怎麼親近示好都不行,今日破天荒的卻願意帶她一同出門。荊楚楚自己家中後院姨娘通房們明爭暗鬥看了不少,第一個反應便是警惕。可是待聽到沈妙說要去的地方是珠寶鋪子的時候,眼睛頓時就亮了。
她仔細的打量着沈妙,沈妙穿着雪青色的彈墨鶴紋雲錦裙,上身着湘色單羅比甲,她總是穿的顏色深沉,可是卻一點兒也不顯得老氣,反而襯得膚色如玉,貴氣逼人。荊楚楚心中暗自嫉妒,她自以爲相貌與沈妙不遑多讓,可是與沈妙站在一處,卻難免有自慚形穢之感。沈妙貴氣天成,而她一看便知道是從小門小戶出來的。
人越是妒忌,越是嚮往,荊楚楚的目光落在沈妙頭上的蓮花珍珠釵上,那珍珠又大又圓,微微閃動的光澤幾乎要晃花荊楚楚的眼睛。她連忙低下頭去,免得自己貪婪的目光被對方盡收眼底,荊楚楚道:“既然五妹妹無人相陪,那我便一同前去吧。”
白露和霜降走在後面,眼中同時閃過一絲輕蔑。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眼皮子淺極了,一點兒珠寶首飾就能牽着她的鼻子走,難怪沈妙說荊楚楚這個人不足爲懼。
兩人出了府門,便乘馬車往定京城中走去,沈丘自然是讓一衆護衛跟着,倒也威風的很。等到了珍寶閣,沈妙自己隨意挑了幾條首飾,倒是荊楚楚,拿着這個,又摸摸那個,愛不釋手的模樣讓掌櫃的都有些側目。平心而論,荊楚楚生的算是不錯,尤其是蘇州女子天生水樣的柔軟更和京城中的女兒不同,可是這副小戶做派,卻將她的麗色大打折扣,畢竟定京城中可不是隻憑一張臉就能吃得開的。
見荊楚楚這般,沈妙也沒有吝嗇,她看中的幾樣都給付了銀子。荊楚楚自覺和沈妙親近了許多,臨近中午,沈妙便道:“咱們今日便在外頭吃吧,挑了一上午也有些餓了,你大約未曾來過定京城的快活樓,尋常人家可沒這個口福。”
荊楚楚瞧着面前堂皇的酒樓,眼中露出些許嚮往之意,沈妙今日又是挑首飾又是買布料,荊楚楚平日裡哪裡見過這般闊綽的手筆,一時間竟然有些暈暈乎乎的。也正是如此,便更覺沈府家中富貴,堅定了要入主沈家的心。
待到了酒樓坐定,沈妙挑了二樓臨窗的位子,夥計報了些菜名,沈妙便挑着點了幾樣。她點的幾樣皆是快活樓的招牌,直聽得荊楚楚一愣一愣的。夥計走了後,沈妙才對荊楚楚道:“來這裡吃飯的人都非富即貴,許多都是定京城的大官兒,不能小覷。”
荊楚楚連連點頭。
沈妙微微一笑,端起茶來喝,卻一不小心手一抖,茶杯翻倒在身上,大半茶水都潑在了裙子上。荊楚楚嚇了一跳:“五妹妹?”
“無事。”沈妙擺了擺手,站起身來:“這裡當是有換衣裳的地方,馬車裡還有些衣裳。我現在去換,你在這裡等我。”說罷便招呼白露霜降:“走吧。”
她一走,那些個沈府的護衛也跟着要走,荊楚楚連忙喊道:“五妹妹,這些護衛……”她到底是有些害怕。
“不用擔心。光天化日,沒人敢爲難你。”沈妙道:“況且這裡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會做什麼事的。”她神情柔和,語氣卻是不容置疑,荊楚楚下意識的沒有反駁,待回過神來的時候,沈妙已經帶着一衆護衛走遠了。
荊楚楚的面色暗了下來,沈妙每每在她面前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這種姿態讓荊楚楚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與她的差距,這才覺得更不甘心。況且她聽沈府的人說了,沈妙從前就是個蠢笨無知的草包,憑什麼這樣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人卻霸佔着沈家大房嫡女的位置,沈信夫婦還對她千依百順,陛下賞賜的東西二話不說就讓沈妙先挑。人總是因爲攀比而越發妒忌,荊楚楚如今看沈妙,可是妒忌的發了瘋。
她端起面前的茶盞,卻學着沈妙方纔的模樣,小口小口的啜飲,彷彿這樣便也能沾染上沈妙的一兩分貴氣。
正在這時,一行人自她身邊走過,在她旁邊的桌子前坐了下來。爲首的人是個年輕人,生的文質彬彬,錦衣華服,就連身後的家丁都是穿的布料精緻。
想到方纔沈妙所說的“來這裡的人都非富即貴”,荊楚楚突然心中一動。
那年輕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目光往這邊看來,看清楚荊楚楚的模樣時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荊楚楚月白小襖配翡翠小裙,雪膚花貌,最重要的是那股子柔柔怯怯的神態,看一眼那年輕人,卻受驚般的飛快低下頭去。定京城中女子大多都因爲身在皇城,行事也大方得體,如這般嬌嬌怯怯惹人憐愛的江南姑娘卻極爲少見。那年輕人看的眼睛都有些發直,而他的目光越是熱切,荊楚楚的腦袋也就低的越深。
時間慢慢流逝過去,菜都已經上齊了,沈妙卻遲遲沒有過來,整個桌前就只坐了荊楚楚一人。她一個人也不好吃東西,便是端着茶小口小口的抿,很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模樣。
終於,鄰桌那衣着富貴的公子哥兒忍不住了,衆目睽睽之下走到荊楚楚對面坐下,柔聲問道:“見姑娘一個人在此等候許久,是在等什麼人嗎?”
荊楚楚嚇了一跳,擡起頭看見對方後頓時紅了臉,低着頭小聲道:“我、我在等我表妹。”
那公子哥兒就關切的問道:“怎麼姑娘的表妹遲遲未來,留姑娘一個人怎麼能行呢?”
荊楚楚紅着臉搖頭,似乎是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這副做態落在別人眼中,便是被欺負了。公子哥兒心中一定,就道:“這樣吧,索性我也無事,不如就在此陪姑娘一起等候。”
“不、不必麻煩了。”荊楚楚連忙道:“公子何必……”
“無妨,”那人笑言:“你一個人坐在這裡若是有不懷好意的人過來,只怕會多不少麻煩。我在此陪着你,總還好些。”
他言語柔和,面上又掛着文質彬彬的笑容,很容易讓人對他心生好感。荊楚楚便低着頭道:“那就多謝公子了。”
“姑娘看起來不是定京城的人。”他問。
“我、我是蘇州人士。”荊楚楚道。他二人便這樣一言一語的說起來,那年輕人極會說話,幾句話就哄得荊楚楚面上泛起笑意,雖看着有些害羞,對待那人的態度卻是逐漸親近了起來。那年輕人說些自己的趣聞,言談間似乎去過不少的地方,家底頗爲豐厚,如此一來,荊楚楚也就笑的更深了些。
快活樓的另一間雅座,透過雕花的窗口,恰好遠遠的能將荊楚楚的那桌看的清楚。白露道:“表小姐和個不認識的陌生男子也能說這麼久。”言語間卻是瞧不上眼。
“那可不是普通男子。”沈妙一手支着下巴,淡淡道。
“姑娘認識那位公子麼?”霜降奇道,守在屋中的衆護衛也有些詫異。沈妙將荊楚楚一人留在那裡,自己換了個地方獨自坐着,似乎就是爲了讓荊楚楚和那男子說上話,眼下聽沈妙的意思,那男子她也是認識的?
沈妙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
“我說,”另一頭,快活樓中某一間房中,季羽書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她不會認識孫才南吧?”
“孫才南雖然是孫天正的唯一嫡子,可是自來就沒有入仕,是養在府中只知吃喝玩樂的敗家子,連廣文堂都沒去過,沈妙從哪兒認識的他?”高陽瞥了一眼。
“莫非你相信這是偶然?”季羽書激動道:“這哪裡是偶然了?傻子都能看出來,沈小姐分明就是故意讓孫才南遇上她這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表姐。”
“我什麼時候說這是偶然了?”高陽“啪”的一下展開摺扇,裝模作樣的搖了搖:“不過我倒覺得她不止是認識孫才南,就連孫才南喜歡做的位子怕是早就知道了。你不覺得很奇怪麼?”高陽摸了摸下巴:“沈妙一個閨中小姐,怎麼看着比你百曉生還要厲害。知道的不知道的她都知道,我很懷疑,她是否還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
“你少來污衊百曉生。”季羽書反駁:“沈小姐本來就不是個普通人。你和我整日在這監視沈小姐行蹤,回頭謝三哥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罵我們閒得慌。”
“監視她可比其他的有意思多了。”高陽看着外頭同孫才南相談甚歡的荊楚楚,問:“不如你來猜一猜,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季羽書認真思索了一番:“她想給孫才南和她表姐做個媒?”
“你什麼時候見沈妙這麼好心過。”高陽毫不猶豫的潑他冷水。
“那你說怎麼回事?”季羽書氣餒。
“吏部尚書……和沈家最近,有什麼往來嗎?”高陽用扇子抵住下巴,沉思不已。
快活樓上,荊楚楚和孫才南之間說了許久的話,兩人越聊越是投機,不知道的看去,還以爲是一對神仙伉儷。過了一會兒,便瞧見幾個沈府護衛走到荊楚楚身邊,道:“表小姐,姑娘衣裳不合身,敗了興致,已經同掌櫃的付清銀子,自己先走了。請屬下們奉命保護表小姐,表小姐吃完後,送表小姐回府。”
荊楚楚有些詫異:“五妹妹先回去了?”
護衛點頭。
“沈五小姐怎麼能就這麼留你一個人呢。”孫才南打抱不平道。他已經從荊楚楚嘴裡知道要等的那位表妹就是沈府五小姐沈妙。對於沈妙孫才南知道的不多,只曉得是個追在定王身後跑的草包罷了。如今看來,這沈妙不僅草包蠢笨,還喜歡仗勢欺人。
他要做憐香惜玉的主,荊楚楚又怎麼會浪費他一片心意,登時就垂下頭不安道:“那我現在就回去吧。”
“哎,這怎麼行。”孫才南立刻道:“現在回去,豈不是浪費了這一桌子好菜,快活樓中的酒菜可從來沒有人這麼直接扔下過。”他看着不知所措的荊楚楚,微笑道:“這樣吧,若是姑娘不嫌棄,在下願意陪姑娘一同用飯。”他一派君子模樣:“你的這麼多護衛都在這,吃完後,就由他們送你回去可好?”
“這……”荊楚楚有些茫然。
“既然相遇,你我二人便是有緣,既然有緣,便不要平白辜負上天給的這份緣分。”那孫才南一張嘴直說的巧舌如簧:“在下今日一見到姑娘,便有見到故人之感,這才與姑娘相談,不知道在下的這個提議,姑娘肯不肯賞臉接受。”
猶豫半晌,荊楚楚終於遲疑的點了點頭:“那便……依公子所說吧。”
兩人便開始真正的一起吃飯相談,遠遠的隔間裡,沈妙瞧着那對人,脣邊慢慢的浮起了一個冷笑。
孫才南她是熟悉的,前生就是這一位給沈丘戴了頂天大的綠帽子,沈丘年少氣盛,愣是拖着一條殘腿將這人一口氣給殺了,可最後才知,孫才南竟是吏部尚書的獨生子。只因爲這孫才南不學無術,平日裡只憑藉着一張嘴和好皮相四處勾搭女子,無論是少女還是婦女都盡數吃下。孫天正怕御史參他一本,平日裡都不許孫才南出去,所以認識孫才南的人寥寥無幾。
可是今生,孫才南就是化成灰她都認識。
孫才南最喜歡柔柔弱弱的江南女子,否則前生也不會膽大包天的睡了沈丘的女人。
沈妙垂眸,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孫才南,荊楚楚,本宮親自爲你們牽起的這段前生孽緣,可不要辜負才好。”
------題外話------
我覺得阿阮和娘娘的不同在於,阿阮比較隱忍,陰着壞。娘娘比較直接,畢竟是當過皇后的人,必須分分鐘碾壓,直接該告訴你我要整你,然後就整了…。